第一章 本院人煞（1）

因為顧平生的到來，法學院突然備矚目。

作為一個理工科出名的院校，電信和管理學院自來是老大，建築和諸理學院雖習慣了沉默，卻也不容小覷。孤零零的幾個文科學院，簡直毫無地位可言。

“法學院？這個學校有法學院嗎？那不是復旦才有的嗎？”沈遙義憤填膺，唸著學校BBS上的標題，“竟然這麼說，太歧視我們了。”。

盯了討論版整個下午，甚至連午飯都是泡麵解決。。

由於顧平生的一張照片，終於讓法學院揚名了

很熱的天氣，言趴在床上

用牙輕咬開桂圓?，一顆顆吃著，不時掀開紗帳把外殼扔到床下

“一個學院只有三個班，學生數來數去都只有六十人，在數萬人的校園，確實可以忽略不計。”

“不要妄自菲薄，”沈遙站起來，很有志氣地遠?法學樓，“我們有法學樓，全市最全的法律圖書館，是國際法的老師就有十幾個耶魯牛津回來的。”。

“就因為這樣，我們才被全校追殺。六十多人有整幢大樓，老師就有四十幾個，都快趕上一對一教學了。平時我們多低調，可這一星期快趕上超了，都是顧平……”說到一半，發現自己竟直呼其名，立刻更正，“顧老師惹得禍。”。

沈遙嘻嘻笑著糾正：“問題是，我們已功踩下建院，擁有了全校最老師。”

言險些嚥下桂圓核。。

顧平生的臉，只是略顯白皙清瘦，略顯廓鮮明了些，偶爾穿的也招人喜歡的，可‘最’這個放在堂堂法學院老師上，實在……。

不過顧平生的煽，也不是能否認的

單看本週三堂國際商事仲裁法，旁聽的學生占滿整間教室，害得遲到的自己和班長沒有座位，只好站在門口發呆。。

六十多人的教室啊……我們班只有十九個學生啊……這些人是哪兒來的？

好在顧平生進來，很快發現鬮占雀巢，只低聲對最前排的兩個生說：“麻煩你……”

話沒說完，那兩個生就馬上起：“老師，沒關係，我們站?好了。”

言啞然，這年月還有甘願站?上課的嗎？。

好在，他每週只來學校三次而已

最後為了保住本班學生上課的權益，班長開了次小班會，任何人?不能洩本學期的課程表，否則將是全民公敵。總不能次次讓顧老師出賣相吧？。

言吃完桂圓，順?梯子爬下來，發現沈遙又坐回電腦前

整屏的標題，都閃現?“法學院”三個字

“冒死洩法學院課表”，“論全明星時代的法學院崛起之路”，“給校領導的公開信，有關法學院的教學資源浪費”，“請問一下你們誰有法學院的老人”……。

沈遙輕點鼠，打開個標題為“強烈抵制師生，還我純潔校園”的帖子。

“建築學院去年畢業典禮，不是有對師生當天結婚嗎？怎麼就沒人說，上帝好不容易眷顧一次我們，竟然就踩到他們尾了。”。

言無奈，岔開話題：“你不是下午有選修課嗎？”。

腳跳下床，顯然忘記自己扔了一地桂圓?，被硌得齜牙咧。。

“鋼琴選修？”沈遙看了一眼，“肯定是滿分，還去什麼。”。

言無語，非常不齒沈遙的做法

“作為一個鋼琴特招生竟然選修鋼琴，你是有多討打？”。

而且第一節課就拉著老師的手臂，討了個永不上課的口頭聖旨，簡直人神共憤。

沈遙頭也不回：“你這學期不是選修素描嗎？為嚴謹的法律系學生，你選修工業素描，到底是有多變態？”。

不再理會沈遙的絮絮叨叨，換上服出了門

因為是週五，大多數人為了回家，都在選課時避開了這天，所以校園裡學生並不多。

走在路上，正是大腦放空困頓難耐時，忽然有人在的名字

回頭的一瞬，愣在了那裡。。

迎?看過去，那個已經在全校紅半邊天的顧平生，正從一輛路虎裡探出頭。

因為是逆，看不清他的表，只能覺到他在看著自己。不知怎地，就想起那個晚上，他安靜地坐在急診室外的地上，稀稀落落的幾個護士走過，都不敢看他。

言走到車邊，努力放慢說話速度：“顧老師今天怎麼來了？”

顧平生好笑看：“不用說的這麼慢，讓我覺是在看電影慢放。去哪？”

聲音很有質，可惜他聽不到自己說話

他說話的語氣，像是很的朋友，而不是老師

言不好意思笑笑：“去圖書館借書。”。

以為只是寒暄兩句，沒想到就坐上了顧平生的車。說是送，不過是三四分鐘的車程，可卻忍不住看了他兩次，說實話，從再見面開始就不敢正眼看他

到下車，他竟也下了車，在這種人流較多的地方，言還是很怕和他走在一起的，卻又不好說什麼，只能試探問：“老師也來借書嗎？”。

他鎖上車，反問：“你不知道今天的講座？”。

言努力回憶?，記起好像有人請來什麼國際貿易法的知名人士，班長好像在星期三提到過。此時再看看顧平生的打扮，黑的西裝領帶，安靜的眼神，波瀾不驚的微笑，除了用食指勾住鑰匙的作外，比平時真嚴謹了不……。

“別告訴我，是你主講？”口問出來。。

“是我的朋友，”顧平生笑了笑，“我來看看會場。你吃飯了嗎？”。

“沒有。”。

“現在六點多了，”他略微沉，建議說“講座是七點開始，時間張了些，我去買些三明治和飲料，我們就在，”他回頭看了眼圖書館前的思源湖，“我們在湖邊吃吧。”

……其實這個講座，從來沒想去

下意識眼神飄忽：“我很想去，可晚上還有計算機課……”。

“可以看著我說嗎？”。

臉一熱，馬上轉過臉，對上了他的眼睛。。

他微微笑著，說：“剛才沒看清你說的話。”。

被他這麼一看，滿腹謊話都不敢說了，只好說：“我是說，我要去五樓借書，你可能要多等我一會兒。”。

當咬下第一口三明治的時候，看了眼翻資料的顧平生。。

或許是兩人初次見面的場景太特別，又或許是顧平生實在太不像老師……給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看到他已經收好東西看向自己時，立刻調整好面部表，目恭謹。

“你母親還好嗎？”他拆開三明治的包裝紙，吃了一口。。

……。

“很好，”想了想，也問了他相似的問題，“你媽媽……”。

“去世了。”。

說了句抱歉。。

直到吃完整個三明治，開始一口口喝咖啡的時候，才終於問出了一直的疑問：“顧老師，我記得你以前是醫生？”。

而且，是協和醫院的心外科醫生

說這話的時候，前有兩個生走過，很好奇艷羨地看了眼兩個人。。

言有些窘，剛才顧平生和建議時，就想說思源湖是學校有名的湖啊，尤其是這種晚風習習的夏日，所有長凳上都是互相依偎的人……。

雖然，已經刻意把新借的書放在兩人中間，可架不住顧平生這麼顯眼。

“不算是醫生，那時候只是去我母親的醫院實習，”他說，“後來因為聽不到聲音了，不方便再上手臺，就轉讀了法律。”。

“這麼快就能讀到博士？”太玄幻了吧？。

“我讀本科時在國，法學院和醫學院，都要本科畢業才有資格申請，”他笑了笑，吃下最後一口三明治，拿出一包紙巾，先遞到了面前，“當時我醫學研究生讀了兩年，還沒畢業就出了些事。一個表姐直接介紹自己的導師給我，就去英國轉讀了法律，說起來沒有浪費多時間。”

恍然，出一張紙巾：“可為什麼要回國呢？留在母校不好嗎？”。

顧平生也出一張，乾淨手，拿起紙杯喝了口咖啡：“去年畢業回國渡假，在吃飯時認識了你們法學院的院長，他邀我來試教一學期。我有朋友在這裡，也勸我過來，就想試試自己能不能當老師，”他想了想，接?道，“只簽了一學期。”。

“就一學期？”。

他點頭：“也許還沒適應被‘老師’，就走了。”。

言喔了聲，回過頭繼續喝?紙杯裡的咖啡。。

從沒有試過一直在注視下閒聊，直到進了圖書館，還有些適應不過來。

通常沒有講座安排在週五，因為大多數學生要回家，會很冷清。。

可言一邁進大教室，立刻就傻了。五百人的教室竟然座無虛席，甚至走道都站滿了人……估計除了大四找工作的宣講會，?無先例

好在沈遙事先給自己占了座位

整晚顧平生都充當?司儀的角。。

他那位國朋友也是偶像級的，說了一口流利的中文，講?講?貿易法，就拐到了自己去中東時是如何在炮火中穿行，還親自救過個孩子，聽得滿場人連連驚呼。。

顧平生偶爾添上兩句，話不多，卻像是比他經歷的還要采

到後來互的太熱烈，國人居然開起了顧平生個人玩笑：“以前在國王學院，你們的顧老師?對是‘人煞’。”。

五百人的大教室瞬間安靜……。

這國人何止中文好，簡直運用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看到顧平生搖了搖頭，也不說話，只是那麼笑著。。

國人想要再說時，他才把話筒換到另一隻手上，適時打斷說：“現在是提問時間，同學們有什麼問題嗎？”。

一句話，功讓場面熱鬧起來。。

邊一個韓國留學生聽不懂‘人煞’，卻實在好奇：“那個國人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沈遙笑嘻嘻解釋：“閉月花，沉魚落雁懂不？”。

韓國留學生自詡早過了中文考級，很認真的說：“就是人，讓魚和大雁看的呆了，忘記了游泳和飛行。”。

言聽得想笑。。

意思是對，怎麼這麼怪？。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這個人說的是，顧老師的，連人都的只想死了。”

……。

不出所料，當晚學校BBS上，齊刷刷的一串標題都了“人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