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當你聽我說 (3)

元旦假期。在學校混跡的人，總逃不開熱鬧的晚會。

顧平生無論到哪裡，都著對是最歡迎的老師，系裏的學生為了確認他能到，特地讓幾個認識言的學生，打來電話邀請。

掛了電話，默默算了算，明明還是二十一歲，大四，可怎麼被他的學生左一句師母右一句小師娘的，都快自己懷疑自己的真實年歲了。

「我明明還在實習啊，」用深褐的木梳，慢悠悠地疏通著頭髮，「顧老師，和你在一起久了，我都變得老持重了……」

顧平生仰靠在沙發上，看了看錶：「你該睡午覺了。」

完全漠視的抗議。

言著腳跳到地板上，在顧平生不厭其煩的警告會著涼的聲音裡，從臥室拿出一堆玻璃瓶和整盒的棉簽，扔到沙發上，五六的。

「你覺得哪個好著」問他。

顧平生對這種不健康的東西，實在沒什麼好，可知道孩子都漂亮，有時候偶爾寬容下也是必須的。

「桃紅的這個。」他勉為其難地給了意見。

「你會塗指甲油嗎？」

「不會，」他匪夷所思看，「你覺得，我應該會嗎？」

言忍著笑意說：「當然不應該，顧先生雖然是人，可並不是娘娘腔。」隨手擰開那玻璃瓶，很仔細地把刷子上多餘的指甲油抹掉，遞給他。

顧平生沉默著，看了一會兒，不茍言笑地接過言手裡的工，握住的手，低頭研究從哪裡開始比較好。

言忽然出食指，勾住他的下。

「顧太太還有什麼吩咐？」顧平生眼睛彎彎，帶著那麼些的調侃。

言滿意頷首，道：「你如果握住整個手，會染的一塌糊塗，要單獨托住手指，記得先中間刷一下，然後再兩邊刷，而且千萬千萬不要染到旁邊去。不過呢，你就是染到了旁邊也沒關係，我拿了棉簽和洗指甲油的水，可以清理。」

他噢了聲，繼續低頭，終於開始手執行。

本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可卻低估了顧平生的細心。基本解決小拇指後，就完全進了正軌。言氣餒地看著他，本來想要刁難著玩，沒想到完全是小兒科。

不過想到他練習切土豆的典故，很快也就釋然了。

有些特質，果然是與生俱來的。

兩個人著腳，盤膝相對坐著。

他太過仔細，於是就給了充足的時間，看著他。

日就是最好的裝飾，比起那些影棚裡的板、強，和得多。努力挑他五的傷，如果真有什麼憾的話，也只有一點，他是單眼皮。

「單眼皮會不會傳著」不停晃著左手，讓指甲油儘快揮發。

「雙眼皮是顯傳，單眼皮是形傳，簡單些說，單眼皮的概率偏低，」顧平生掃了一眼其餘的玻璃瓶，忽然來了興趣，「換種？」

「好，」乖乖把右手給他，「如果這麼說，你肯定是兩個形，而我可能是一顯一，或者是雙顯著如果以後有孩子的話，像你一樣是單眼皮，肯定都是你的錯了……」

「像我有什麼不好嗎？」

「像你沒什麼不好……可如果單眼皮像你，其它像我，質量似乎低了不。」言從來自認生的不錯，可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不錯」和「極好」，還是差了很多。

兩個人說了很多的話，大多數極沒營養，可是就喜歡和顧平生說這些廢話。對這種把英變得和自己一樣無聊的遊戲，樂此不疲。

倚著的靠墊，看著兩隻手各自不同的，嘆說：「如果我沒有你，肯定不活了，本就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他把玻璃瓶擰好，放到墨的矮桌上：「你沒有我，應該還會活得很好。」聲音倦懶著，有些玩笑，有些認真。

「是的，你放心，無論任何天災人禍，我沒有你一定還會很好地活著。因為我還有很多人要照顧，」咬住下，認真回味，為什麼話題忽然就嚴肅了？

顧平生屈指，彈了下的額頭：「這才對。」

言重新拿起那些瓶瓶罐罐，跑出去兩步，又轉回來盯住他。

「也不對啊，怎麼顯得我薄寡意的？」彎腰，蹙眉說，「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雖然你比我大十歲，可並不能說明我要比你活的時間長，對不對？如果你沒有我，也肯定會繼續生活的很好。」

沒等他有什麼回答，就得意笑笑，回到了臥室。

周清晨曾經的那些總結，記得清清楚楚。

「肺纖維化，腦梗，骨頭壞死什麼的，這是通病，裡免疫力徹底破壞，喪失行力，心衰，各種各樣……總之一句話，活著治不好，死又還不至於死，而且這才過去七八年，誰也不知道以後還有什麼後癥冒出來……」

不死的癌癥，總結的非常直接。

可從不怕他會有什麼不測，不是盲目樂觀，而是明白生命脆弱，或許你認為最有可能先離開的那個人，卻是留到最後的人，誰又說得準？

幸好兩個人之所以坦然在一起，不怕那麼多的未來，就是因為格中最相似的地方。不是一切，不論怎樣，人不是個，不管為了誰都會繼續生活下去。

可總有不同。比如，這種一生難求，怎會還有第二次？

元旦晚會那天，顧平生恰好有課。

按照約定的時間，獨自坐車去他的學校。到校門時，天已經將將黑下來，他給自己發來短信說課還沒有上完，讓直接去學生活中心。

言雖然從小在這個校園裡遊，可是畢竟不是這個學校畢業的，茫然了幾秒，就開始邊問路邊前行。巧問到個小孩，就是法學院的學生，兩個人一路同行到學生活中心一樓時，小孩還以為是外校來找男朋友的。

「到了噢，你男朋友是大三還是大四的著」小孩很熱地挽住的手臂，說，「說說看，說不定我認識呢。」

言尷尬著，仍不知如何闡述……

直到沿臺階上到二樓，有幾個男生坐在走廊沙發上閒聊，看到言都一腦地站起來，嘻嘻笑著跑過來小師娘，把小孩駭得犯傻。

最巧合的是，邁上二樓的平臺，他已經出現在了一樓的大廳。

於是就在混中，他一步步沿著臺階走上，然後理所當然地英雄救，在一眾學生中把言摟過來，在不絕於耳的起鬨聲中，先走進了宴會廳。

他聽不到，不代表聽不到。

言最後耳都開始紅了，和他坐在前排給教師預留的位置，小聲告訴他：「我有不好的預。」他匪夷所思看：「什麼不好預。」

「通常太人矚目的，在這種不分尊卑的晚會上，都會被人捉弄……」

顧平生噢了聲，倒顯得饒有興緻：「會怎麼捉弄？」

「不知道……」

言默默祈禱。

他開始和相繼坐下的老師打招呼，一隻手從前而過，搭在上，始終握著的手。理所當然，還真是抓所有機會，告訴所有人自己已經not available了……

開始還會不好意思，後來被他染的，就靠在他肩膀上看學生們的各類節目。因為只是學院部的晚會，裝飾基本靠紅橫幅和各氣球，服裝基本靠自備，雖不緻，卻有著濃重的新年氣氛。

正被反串節目弄得樂不可支，笑著和顧平生嘀咕的時候，主持的學生忽然把話鋒轉向他們：「顧老師？」

忙扯了扯他的襯衫。

顧平生回頭，看主持的兩個學生。

「我們想……既然今天你是唯一帶太太來的，總該給我們些不一樣的驚喜著要不要唱個夫妻雙雙把家還著…

話沒說完，整個宴會廳已經沸騰起來。

能迫這種完男人和老婆一起唱這種歌，著對可載人法學院史冊。

其實他們提出這樣的條件，有些是為了搞笑，更多仍是顧及到了他。這種搞笑戲劇，無論如何都不會唱得太糟。可惜，被捉弄得顧平生並不知道什麼是「夫妻雙雙把家還」，只略微掃了眼四周，大概猜到不是什麼有趣的事。

他沉默了幾秒，若有所思道：「下學期10級有堂我教的課，我和院長商量下來，模擬法庭的績應該會占60％。」

模擬法庭？顯然是有意放水啊。

10級三個班即刻偃旗息鼓，乖的狂搖尾。

男主持嘿嘿笑：「我代表10級三個班的生說句，我你，顧老師。」

言翻著眼睛瞄他，真是……濫用職權。

豈料他清了清嚨，仍有下文：「我在的外資所，最近在推行暑期實習計劃，面對範圍是各大法學院的大三學生，績需要年級排名第一，」說到這裡，他刻意放慢了語速，「據說，我負責的業務會比較多，應該會有三到四個機名額。」

09級的一干人等，馬上摀住，眼睛瞪得老大。

連言都是各種羨慕嫉妒恨，要是被自己同學知道，恐怕要哭著撓牆了……

如此兩個，大部分人都偃旗息鼓。

偏偏場中的主持，仍舊一副事不關己的笑容：「顧老師，我是08的，已經確定直博，而且還不是本校一一」眼睛飄向言，又飄回到顧平生上，繼續道，「不過，既然顧老師已經表現了誠意，我們也就不刁難了，自選節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