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不修一臉疑地看著我,我了臉,“我臉上有東西?”
“很干凈。”他認真地回答。
“那就好。”我笑嘻嘻地看著他,“您是不是在想:到底怎麼就破案了?其實找到了這個人,就算是差不多了。我現在大致有了答案,就等這個表小姐了。當然,其實如果你去刑訊供一下張誠,估計也差不多能有答案,只是能不能招認出這位表小姐,也不好說。畢竟,張誠一直的是這位表小姐,而不是陳玉芬。”
從這幅畫和陳志典所講述的故事來看,踏青那日,陳玉芬并非單獨行,是有人相邀。到達郊外后,又有一個子相陪去河堤散步,“偶遇”張誠。這一切并非緣分,而是人為安排好的,最終選擇陳玉芬的原因很可能就是與表小姐長相相似,不過是個替代品罷了。
這位相陪的子便是“下痣”的表小姐,雖然沒有見過本尊,但看著打扮與京城子沒有分毫差別。唯一的不同應該就是面料,表小姐服飾的面料更為順有澤。就像是織布的繭數,京城貴族家的小姐能夠用五六分就已經很不錯了,而表小姐用的明顯是八分,與皇族使用的布料比肩。那自然是表小姐是布莊的主理人,使用的布料自然也要是尚好的。這個論斷是從剛才張夫人床上的那件服,以及來的路上在布莊里看到之后,得出來的。
那麼,張誠可能真正喜歡的是這位表小姐,但礙于表親關系不能親。又因為其父是鴻圖閣大學士,若是再娶一名商賈之對仕途無益。倒不如娶了相貌材相似的陳玉芬,門當戶對,家干凈。但張誠心深依然將表小姐視作心頭的紅玫瑰蚊子,也自然而然在畫面中點上了那顆小黑痣,也阻擋表小姐將痣除掉。
也許,陳玉芬在后來的生活細節中發現了這個不倫,便經常因為吃醋而與張誠發生爭執,“戰爭”逐漸升級,一發不可收拾。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剛才聽布莊的活計說老板剛剛從回鶻歸來,帶了一大批好東西,但是家里發生了一些事,要去帶孩子。因此還沒有時間收拾,讓他們多找幾個臨時的小伙計下午到店里幫忙……那就是說,這位表小姐很可能充當了母的角去帶孩子。這個時間差就很有意思了,是陳玉芬出事之前就帶孩子呢?還是陳玉芬出事之后,來帶孩子呢?而這孩子是真的因為自己玩掉下來的,還是被人故意弄折了腳呢?
疑問一個接一個,想真正都解決還真的難的。因為這位表小姐不見了!肖小五雖然以最快的速度前去布莊抓人,但還是撲了個空。肖不修下令全城搜捕,然后帶著我回了南廠。這次總算坐了馬車,我一個人舒舒服服地躺在馬車里,雖然過了午膳時間,但肖小五懷里的包子還是熱乎的,我也不嫌棄,一邊躺著一邊啃包子。
肖不修在外面騎馬,和肖小三并騎,說著什麼事。音量不高,也聽不太清楚。肖小三,肖小五,肖小七……那麼,小二和小四、小六在哪里?肖小三飛來飛去的輕功很厲害,這個小二豈不是更厲害?南廠果然個個都是人,要不人人害怕呢。
坐馬車直達南廠,一路上百姓看到是肖不修出行,更是立刻閃出一條無比寬敞的道路,所以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我們就回來了。肖不修沒有管我,與侍衛們去了大廳議事。馬車直接進了后院,沒有人看到我自己從馬車上狼狽地滾了下來。
這馬車也是神奇,居然沒有車夫,馬匹也訓練有素,等我下了馬車,它自己溜溜達達地走了。我一臉的茫然看著空無一人的院子,這就是肖不修的后院,也是我昨天晚上睡的地方。白天看起來更為空曠,沒有人氣。
進了東廂房,我的床上居然擺了一套新服,雖然布料一般,但款式是最新的裝,比我在冷宮里穿李小蠻的舊服強多了。因為我比李小蠻還要瘦一些,的服我穿著都寬大。這套服就像是為了量而做的,非常合。
臨近黃昏時分,我坐在院子的臺階上看夕西下,春日的花蕾慢慢綻放開,有種欣欣向榮的景象。肖不修走過來的時候,夕的線映襯在他的臉上,產生了一種脆弱的疏離,令人忍不住嘆這男人真是好看。不,這都督大太監首領的確是大月國第一。不知道哪些整天對著他這張臉做事的人,是不是能夠集中力干活呢?
“張誠招了,說法和你推測的一樣,他的確是和表小姐有。”肖不修走過來,和我一起坐在臺階上,看著我:“但有一點你可能沒想到,這個小兒子是表小姐的,陳玉芬早就知曉了他們之間的事,但又沒有穿,咬牙替養起了孩子。所以,當孩子發生了意外,一切罪責都怪到的頭上,怒火攻心,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張夫人是怎麼回事?”
“本就不喜歡陳玉芬,但又不可能讓這對表兄妹結婚,因此刁難陳玉芬。也是因為孩子傷了,覺得陳玉芬是故意想弄死孩子,所以才下了死手。”
“真是愚蠢!”我嘆了口氣,“這陳玉芬也是,早就知道了真相,就應該合離才是。長痛不如短痛,七年不長也不短,卻失去了命。”
“也許是真心張誠吧。”
“不應該是雙向奔赴麼?若我總是一直向你奔跑,你卻左躲右閃,還搞出別的人和孩子,那這份還有什麼意義呢?又不是圣母,不需要救贖他人。現在丟了命,最可憐的不是,而是那兩個親生的孩子。沒有了娘親,更沒有了父親家族的庇佑,今后的生活豈不是更艱難。”
“張炳林說會好好養這兩個孩子。”
“不能留在張家,那些怨恨、憤怒和畸形,會毀了孩子的。”我立刻說道,“張誠會不會判死刑?張夫人會不會死刑?你怎麼知道張炳林不會把殺兒殺妻的憤怒轉嫁在孩子上?一個六歲,一個四歲,還什麼都不懂的年紀,日后恐怕就更艱難了。讓陳大哥帶走好不好?大月國的法例可以這樣麼?”
“你怎麼和陳志典的想法一樣?”肖不修挑了挑眉,“剛才他也是這麼懇求的。”
“你同意了麼?”
“我呈報給皇上來定奪了。我不過是個南廠的都督,管不了那麼多事。”
“怎麼可能?你這里可是人人敬畏的南廠,生殺予奪,都由你們這里定的啊。”
“哈,我也是要聽命于皇上的。”
“好吧。”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我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呆呆地看著夕西下。
“肖小三去追捕這位表小姐了,應該還需要一些時日才能最后結案。我現在送你回宮吧,否則時間太晚就回不去了。”
“嗯。也要趕回去了,玉嬤嬤他們該著急了。”
“今日之事不可說,誰都不能說。”肖不修忽然很嚴肅,“如果讓我知道你說出去了,你斷的就是兩條。”
“嗯,知道了。”我本也沒打算說出去,“我就告訴他們在南廠待了一天,抄抄寫寫,什麼都不知道。”
“很好。”肖不修很滿意,打了個響指,馬車居然又是無人駕駛模式,自己踏踏踏地走了過來。有個之前上馬車和下馬車的經驗,我這次爬上去的姿勢還不算太難看。“明日我會派王力去你宮里看看,若有什麼需求直接個他說。”
“沒啥事啊!大門和桌椅板凳不都修好了麼,別麻煩您們了。我們那小院子真的不錯的,安安靜靜,不吵不鬧。”
“我這里不好?”
“也好,就是太大了,沒什麼煙火氣。”我嘿嘿干笑著,我可不敢說你們這里飄的都是兇神惡煞的氣息,多一分鐘都不能待。
馬車進宮的時候也沒有人阻攔,看來這肖不修的確是有特權的人。我也沒吱聲,老老實實待在馬車里吃包子。因為馬車里配備了熱騰騰的包子和茶水。肖不修也坐在馬車里,只不過他在認真的看奏折,我在認真的吃包子。兩人互不干擾,沒有話說。
回冷宮后,我也只是簡單地代一句“在南廠抄寫了一天,累死了。”,玉嬤嬤他們也不敢多問,畢竟他們也只是深宮之人,對于外面的世界,恐怕也沒有我了解多吧。畢竟,我也算是流浪過大街的人啊。
過了幾天平靜的日子,我又梳理了一下案。其實,還是有解釋不通的地方,但苦于我不能出宮,也沒有什麼消息。所以,只好憋在心里。王力第二天過來問安的時候,給我帶了點醬肘子和桂花糕,我就直接笑納了。他問還需要修修床鋪之類的麼?我說,你要不然把房梁給修修吧,我總覺得里面有耗子在爬,有時候晚上有奇怪的聲音。
王力形一轉,直接就上了房梁,唬得我和玉嬤嬤都傻眼了,沒想到這位的輕功也如此之高。“呢個啥,要不看看房梁上有沒有藏著金銀珠寶麼?畢竟上一個住在冷宮里的妃子有錢的,萬一藏什麼東西,很可能在房梁上啊。”我這話引得房梁上的王力一歪斜,抖落不塵土下來。我和玉嬤嬤被嗆得直咳嗽,才沒有再說話。
三日后,王力又送來了熱包子,把我壞了。但是,他還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陳志典。“你的這位陳大哥一定要進冷宮來見你,說什麼都不行,嚎哭著就要當場自殺跳樓了。肖大人沒有辦法,就讓他裝扮太監模樣進來了。”王力言簡意賅,我都能想象得到陳志典那個嚎啕大哭的樣子,估計我也會不了的。
“給主子請安。”陳志典可能也不知道怎麼稱呼我,看到王力一直這樣稱呼我,也就跟著這樣喊了。搞得我尷尬的,往邊上躲了躲。“陳大哥,可別這樣,把我嚇到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幾日也的確變故太多,思緒有些混。但是,不管你是誰?是肖小七也好,是冷宮的嬪妃也好,還是前宰相李山的兒也好,你在我的心里,就是我的恩人,為我妹妹冤的大恩人,值得我跪拜磕頭!若是有機會,我也會帶兩個外甥來給你磕頭的,畢竟也是你的提醒,才讓肖大人在皇上面前說了幾句話,孩子們才回了我的府邸。雖然我沒有張府有錢,也沒有錦玉食,但我會誠心誠意帶大兩個孩子,讓他們走正直的路,做正派的人。”陳志典神嚴肅,認真地給我磕了三個頭。幸好屋里只有王力和我,玉嬤嬤他們都沒看到。
“好吧,這個禮數有了,好的。”我走到他面前,扶起了他。王力跟著一起把他拉到了椅子上坐下。“皇上同意把兩個孩子給你了?”
“嗯,昨日我們去面圣,把事都說明白了。肖大人說這兩個孩子跟著張炳林未必能夠得到很好的照顧,畢竟張大人的事務繁忙,沒有時間照看孩子。如果真的想照顧孩子,就應該退職在家頤養天年照看孫輩了。張大人一聽這話,就沒有再出來跟我搶孩子。”
嚯,這招很高明啊!張炳林必然是舍不得他鴻圖閣大學士的職務,自然也就不和陳志典搶孩子了。“那你會退職在家麼?”
“皇上說我目前不過是翰林院的編纂,沒有那麼多事,可以不用退職。照顧孩子也有時間。另外,他也會從宮里派兩個老嬤嬤來幫我,畢竟我還沒有親,這育兒的事實在不拿手。”
“皇上居然派老嬤嬤來幫你?”
“說是這兩個老嬤嬤也應該是出宮的年紀了,但因為家中沒有了親人,所以也不想出宮。可是,皇上嫌棄兩在邊絮絮叨叨,目前也沒有皇孫出生,就讓兩先到我的府上帶帶孩子。等皇孫出生后再回去帶皇孫……”
“這是什麼邏輯?”我聽著有點。
“兩位嬤嬤據說是帶過皇子的,很有經驗。肖大人說,可能是皇上覺得我也算是有些真才實干,又因為這麼大的事怕孩子們心里留下影,所以就派這兩位有經驗的嬤嬤來育,這是皇上的一片苦心。”
“嗯,也對。”我點了點頭,聽說這陳志典雖然是個進士,但其實學識要比當時的狀元要高很多。因為當時的狀元是刑部尚書之子,這里面畢竟有些名不副實的事,所以可能當年就存了想多多照顧一下陳志典,作為彌補吧。既然大家沒有說破,我們也就猜著玩好了。可是,陳志典接下來的話,就讓我大吃一驚。
“我和皇上說了,我想進冷宮!”陳志典一臉的嚴肅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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