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道珠抿了抿瓣,小聲道:“實在不行,我就去找陸二哥哥。我與他年相識,也算青梅竹馬。陸二哥哥心單純,聽聞他后院還沒有姬妾,這樣的高門公子最容易——”
“他不。”
蕭衡打斷了。
裴道珠不服:“為何不?”
蕭衡嘲諷:“你是個怎樣的品,他又是怎樣的品?”
裴道珠氣急。
這廝就差把“你配不上他”五個字刻在腦門兒上了!
反相譏:“陸二哥哥風雅率真,玄策哥哥又是個什麼品,你也配當他的故摯友?”
兩人互相譏諷了一番,覺得既稚又很沒意思。
裴道珠躊躇著,又試探道:“看在陸二哥哥的面子上,今夜之事……能否作罷?”
蕭衡瞥了眼纏在手掌上的披帛。
許是念及陸璣的面子,許是有過同病相憐的遭遇,他勉強松口:“白玉扳指之事,可以作罷。但一個月,你必須離開金梁園。”
一個月的時間……
裴道珠盤算起來。
就算在金梁園找不到合適的郎君,可是再過二十天就是花神節,到時候建康城有三年一度的花神節游街大賞,如果能扮演萬眾矚目的花神角,不必主,也會有無數郎君前來求娶。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了。
脆聲:“我答應你。”
蕭衡以白玉扳指被侍不小心收進庫房為由,解決了今晚的事,遣散了看熱鬧的人,保全了裴道珠的名聲。
只是,他要求裴道珠必須把扳指撈出來。
池塘邊。
裴道珠黑著臉:“小廝去撈不嗎?我好歹也算世家貴,容貌舉止,時時刻刻都要盡善盡……”
蕭衡提著燈:“若不想傳出盜的名聲,就別指別人。”
裴道珠暗暗磨牙。
蕭玄策這廝,就是故意整的。
蹙著眉,一手提起裾,在草地上褪去木屐。
出腳趾,輕輕試探了一下池水。
池水微涼。
水還不錯,下水倒是不怕,只是實在有失面。
楚楚可憐地向蕭衡。
可是君心似鐵,蕭衡本就不吃這一套。
裴道珠只得咬牙,心一橫,“撲通”跳進了水里。
池塘不算深,池底的淤泥很。
運氣不錯,閉著眼睛索了片刻,就順利地找到了扳指。
渾地浮上水面,把扳指丟給蕭衡:“蕭玄策,今夜過后,你我再無瓜葛!我不會指再與你重修舊好,這一個月,你也別來找我麻煩!”
理了理漉漉的,撿起那雙木屐。
因為從未在人前如此失態過,心底又委屈幾分,一邊往閨房走一邊抱怨:“池水臟死了,底下還有堆的水草,我先回屋沐浴更了……”
蕭衡挲著扳指。
聽見的抱怨,他突然轉向。
金梁園是新修的,這池塘也是近日才挖出來的,怎麼可能會有水草?
目在腳踝間稍作停頓,他道:“站住。”
裴道珠不高興地轉過:“還有什麼事?”
蕭衡提醒:“低頭。”
裴道珠低下頭。
心思細膩,不過一瞬間,就發現腳踝上多了東西——
頭發。
在池底纏著的,不是水草,而是……
人的頭發。
的面瞬間蒼白:“蕭玄策……”
蕭衡沉聲吩咐:“來人,干水池。”
守在不遠的侍從們應聲而來,一時間燈盞四起,如流螢般明晃晃地朝池塘邊匯合。
蕭衡瞥了眼裴道珠。
穿著半舊的羅襦,因為浸水的緣故,料在的上,清晰地勾勒出削肩細腰玲瓏有致的線條。
燈火明,的白如瓷,那一抹凝白順著鎖骨往下延,在這朦朧春夜里,竟有種銷魂之,仿佛是在著人去探究那一溫。
這一瞬間,蕭衡忽然覺得,人和男人,似乎有哪里是不一樣的。
然而這種覺,也僅僅只出現了短短一瞬間。
他解下大氅丟給:“穿好,別敗壞門風。”
裴道珠接住大氅,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心里卻是一千個一萬個嫌棄。
一個穿著的妙齡郎站在蕭衡面前,蕭衡的念頭竟然是敗壞門風?!
祝他這輩子都娶不到媳婦。
打了個噴嚏。
漉漉的覺很不舒服,再加上一想到那塘池水浸泡過死人,裴道珠就渾寒倒豎,恨不得立刻回屋泡個熱水澡。
于是道:“我先告退——”
“你是證人,必須留下。”
蕭衡一副公事公辦的表,示意隨從多點幾盞燈。
裴道珠憋著一口氣,只得呆在旁邊。
短短兩刻鐘,那一池水被了個干凈。
很快,一尸被小心翼翼地抬上了池岸。
蕭衡一手提燈,在尸邊單膝蹲下:“護手。”
隨從恭敬地呈上一雙驗尸用的薄鹿皮護手。
燈盞的亮如白晝。
蕭衡戴上護手,撥開尸的頭發。
尸早已浸泡得發白發脹,最可怕的是面皮被完整剝下,模糊到分辨不出相貌,外裳被走,型矮健壯,是個男人。
裴道珠只看了一眼,就忙轉過頭去。
一想到剛剛在水底跟這死尸接過,就忍不住作嘔。
臉慘白,聲音艱:“我,我能不能先回屋?”
蕭衡不搭理。
他認真檢查過尸的眼耳口鼻和手腳腹部:“兩手握拳,肚腹膨脹,拍打時有聲響,指甲里殘留污皮屑,是生前被人溺死的。”
他頓了頓,才道:“溺死之后,兇手剝去了他的面皮和外裳,將他的尸推進了池塘。據皮發白起皺和皮程度,是兩天前被溺死的。”
他起:“你們繼續搜查池底,看看是否有留的線索。”
侍從們領命行。
裴道珠一臉糾結。
蕭玄策不是貴族郎君嘛,怎麼對仵作的活兒這麼悉?
仵作不僅低微輕賤,還得常常和尸打道,明明是寒門中人才會從事的行當……
見蕭衡似乎閑下來了,下心頭的疑,聲音幾分,連叔叔也喚上了:“九叔,我想回屋……”
蕭衡一邊摘下皮手套,一邊轉向。
裴道珠下意識后退半步。
蕭衡頓了頓,掃了眼自己的手,朝裴道珠挑眉:“嫌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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