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小言的況變得更加糟糕了,人在經歷過挫敗和絕后,那種灰暗是會從眼底出來的。
他開始對任何事都不興趣,發呆的時間越來越多。
殷靖南帶小言去看了心理醫生,確診重度抑郁,他每天必須按時吃藥,夜里必須靠安定才能睡著。
殷靖南很擔心小言病加重,只好出更多的時候陪伴他,平時實在沒有空,也會讓保姆看著他,不讓他一個人待著。
家里鋒利的東西全都收了起來,存放在小言無法及的位置。
可縱使殷靖南把一切都小心翼翼地安排好,最壞的結果還是發生了。
那夜保姆有事請假了,殷靖南推掉應酬在家陪小言,他只是下樓煮碗面的功夫,再上樓時已是天翻地覆。
男孩安靜地躺在床上,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而地板上倒著一個白的空藥瓶,藥瓶旁邊灑著幾粒白的藥片。
他吞了一整瓶安定。
殷靖南渾發冷,腦中空白,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抱起小言飛快往樓下跑,飆車去往醫院。
小言被推進搶救室,進行洗胃,醫生還是那句話,好在送去的及時,沒什麼大礙。
殷靖南一夜沒能合眼,他想起孩子去世的那晚,時間也是這樣難熬,差一點,他就連小言都失去了。
這絕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小言是第二天上午十點多醒的,窗外的天空一如既往地白茫茫一片,沒有,他起初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聽說自殺的人是不能上天堂的,會下地獄。
眼前的地獄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怕。
后來他才發現,原來他還活著,殷靖南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目眥裂地著他,似乎在生氣。
小言已經什麼都不在意了,自然也就不怕他生氣,吃力地抬手比劃。
“啊……”
為什麼要救我。
殷靖南目盯著他,低沉的聲線微微發抖。
“為什麼要做傻事。”
小言沉默片刻,紅著眼角比劃。
我很痛苦。
殷靖南深深吸了口氣,眼眶是紅的。
“你想過嗎,你死了,讓我怎麼辦。”
“你想讓我愧疚一輩子嗎。”
淚從小言眼角無聲劃出,他垂著眸,纖長的睫偶爾才輕兩下,安靜地比劃道。
對不起。
但我覺得,我活著也只會麻煩你。
我死了,你就不用在我上浪費時間了。
殷靖南心痛難忍,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小言,試探著手握住小言的手,一點點收。
“小言,你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我照顧你是心甘愿的。”
“我求求你,活下去,好嗎。”
小言沉默地回手,翻背對殷靖南,哭得眉都皺了起來,唯獨沒有聲音。
其實有時候不是他不想活著。
而是絕從四面八方包圍他的時候,他就變了跌海底的溺水者,痛苦得本不過氣。
心有個聲音在不停告訴他,只要死了,就什麼都不用怕了,更加不會痛。
男孩的微不可見地發著,殷靖南知道他在哭。
起在床邊坐下,大掌覆上他的背脊,聲道。
“小言,不哭了。”
“等你好了,我帶你出去散散心吧,好不好?”
“你想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國外也行。”
殷靖南知道小言很痛苦,抑郁癥這種病發作起來是控制不住的,不然就不會有那麼多人自殺了,倘若能活,誰又想死呢。
是心里那道坎兒邁不過去。
殷靖南握住小言的肩膀,將他輕輕轉過來,小言本能地用手遮住自己的雙眼,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殷靖南卻是堅持,將小言的手拉開,指腹抹去他眼角的淚,聲音的溫似要溢出水。
“不哭了。”
在殷靖南的安下,小言漸漸平靜下來,但眼里仍是一灘沒有波瀾的死水。
洗胃過后他的很虛弱,只能吃些流食,殷靖南讓助理去買了一碗打碎的粥送來,喂給小言吃下了。
隨后從屜里拿出平板,看向靠在床頭的男孩。
“我怕你無聊,把ipad從家里取來了,你要玩兒一會兒嗎?”
小言搖頭,緩緩躺了下去,著窗外發呆。
京城的冬天太冷,連一只鳥兒都沒有。
不然還能聽到鳥兒生機的歌唱聲。
它們都飛到南方去了。
殷靖南只好把平板放回屜,看著小言輕聲問道。
“你不想跟我聊聊天嗎?”
過了許久小言才回應他,抬手比劃道。
“啊……”
我什麼都沒有了。
殷靖南頓了頓,“你還有我。”
小言不說話了,專注地著窗外,隔了一會兒,又向他比劃。
“啊……”
如果你當初沒有把我撿回來就好了。
殷靖南微微皺眉,心揪了起來,“怎麼忽然說這種話。”
小言神變得有些飄忽,但始終很平靜,斷斷續續比劃道。
如果我死在去年冬天,就不會遇到你了。
就不會喜歡你。
不會有寶寶。
不會痛苦。
殷靖南不喜歡他老是說什麼死不死的,加重語氣打斷道,“小言。”
知道他不高興,小言就不說了。
殷靖南輕輕吸了口氣,道,“你還很年輕,以后的路還很長。”
“……”
是啊,他還很年輕,就已經蒼老得像行將就木的老人,在世上多活一刻都覺得艱難。
小言又睡著了。
在醫院渡過了幾天,等恢復得差不多,殷靖南就帶著小言出院了。
小言的和神狀況都不是特別好,不適合去太遠的地方,殷靖南思慮過后,決定帶他去溫泉度假村散散心。
寒冷的冬季,泡泡溫泉,或許能讓心暖一點吧。
殷靖南是這麼想的。
下午回家收拾了行李,殷靖南就帶小言出發了,度假村就在京城本地,兩個小時的車程,到的時候剛好晚上六點,趕上晚飯。
酒店的飯菜很富,殷靖南了蔣珩和原輕,晚餐過半的時候他們帶著老婆趕到了,加了好些菜,一行人吃得火熱。
那兩人都是殷靖南的好兄弟,家境相當,從小玩兒到大的,關系一直很好。
這兩年他們陸陸續續有了家室,就殷靖南還單著,殷靖南不喜歡把這事兒拿出去大肆宣揚,他們也就不知道殷靖南喜歡過程溫,至于殷靖南撿了個小啞回家這事兒,蔣珩和原輕倒是知道的。
之前聚會的時候旁敲側擊過,殷靖南從來不松口,只說把小言當弟弟,這回專門帶著弟弟出來度假,就有點讓人看不清了。
蔣珩子直,剃著板寸,五鋒利英俊,上有忽略不掉的兵子味兒,他承襲了家里的老行,年紀輕輕就在部隊混出了軍銜,平時在下屬面前嚴肅得很,在朋友面前就有點兒不著調,張口就問。
“你們倆在一塊兒了?”
殷靖南正給小言夾菜,聞言抬眸掃了蔣珩一眼,“別胡說。”
蔣珩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害,你這人真沒勁兒,我看著你們就像一對兒,不然哪兒有帶著弟弟出來度月的。”
小言僵了僵,默默低頭吃東西。
蔣珩旁邊的青年把手到桌子底下往他上擰了一把,低聲音道。
“別瞎說,吃你的。”
蔣衡‘嘶’了一聲,敢怒不敢言,笑嘻嘻地夾了塊兒炒牛放到青年碗里。
“是,聽老婆的。”
小言怔怔著對面兩人的作。
他認得蔣珩邊的青年,知道他閆。
之前在電視上見過,是個很有名氣的影星。
青年眼尾有顆很小的痣,長相和又不失英氣,令人覺得很順眼。
不過吸引小言視線的不是他的長相,而是兩人之間親的互。
察覺到小言的目,閆友好地朝他笑了笑,小言下意識低頭,顯出幾分窘迫。
原來殷靖南邊朋友的人都是這樣優秀的人。
難怪殷靖南不喜歡他。
他本就配不上他。
殷靖南扭頭看小言,見他走神,了他的頭。
“發什麼呆呢,快吃啊。”
小言點頭,安靜地往里送東西。
“你弟弟在上學嗎?”說話的人是原輕。
原輕和殷靖南同樣是商人,經營著一家上市公司,給人的覺很冷清,長相亦是如此,平時話不多,他突然發問,倒是讓殷靖南有點詫異。
“沒有。”
“以后可能會考慮。”
原輕點頭。
他心似乎不怎麼好,冷著臉沒再說話,一個勁兒往里灌紅酒,邊明顯年長些的男人手要去把原輕手里的酒奪過來,原輕皺眉。
“別我。”
男人臉有點蒼白,嘆了口氣,“別生氣了,我答應你就是了。”
“這還差不多。”原輕笑起來,像被順了的孩子。
拍小視頻這種事,對于向來老實斂的男人來說實在有點艱難。
誰知人因此和他生了好幾天的氣,李昱臨只好妥協了。
晚餐結束已是九點多,一行人回各自了房間。
這里的溫泉是獨立的,每別院里都有一個溫泉池,殷靖南準備帶小言泡半個小時再睡,也許他的睡眠會好一點。
了服兩人就下去了。
夜里靜謐無聲,氣氛有點尷尬。
畢竟兩人是有過親關系的。
殷靖南著遠的夜景,強迫自己不要多想,小言似乎發現了他的不自在,開口他,躊躇著比劃道。
“啊……”
你要做嗎。
小言知道殷靖南不喜歡他,但年人都是有正常需求的,如果他需要的話,他幫幫他,也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