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緩緩至。
宋卿消停了,雙眼腫得核桃大,病服在東拉西扯間,沾染不灰塵,左手中指的指甲蓋翻了一半,模樣是模糊。
鮮濃稠的紅,刺得連滟不敢看,垂頭帶他去包扎。
宋卿神仍有恍惚,他安靜地盯著護士消毒包扎,睫蓋住眼,一派溫潤。
“好了。”護士收起醫用鐵盤,仔細叮囑宋卿,不要水,不要撞,指甲蓋翻的深,不然容易發炎流膿。
宋卿頷首道謝,而后跟著連滟一道回病房。
他走至半路,一道悉的影,靜靜地站在走廊中央著他,似乎在等著他。
是沈夫人。
沈夫人平日中的端莊優雅,此刻全無,鬢發糟糟的在下顎,雙眼烏青,沒一,比外面流浪的人,也沒好到那去。
連滟未見過沈夫人,只當是路人,便而過。
宋卿卻是認識的,他沉默著停下了腳步,站定在沈夫人面前,腦袋低垂,一付任打任罵的模樣。
沈夫人抿,抬手給了宋卿一掌,卻趴趴的毫沒有力道,眼淚隨著這一掌,同時落地,“…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沒阻止小觀去春陵。”
宋卿沒有躲閃,他低聲道,“對不起。”
連滟聞聲回,慌張扯開宋卿,擋在他前,“你為什麼隨便打我兒子!”
宋卿阻止了連滟的作。
沈夫人哀哀一笑,高喝,“憑!是我兒子…”
才說了幾個字,泣不聲,“是我兒子…替他躺在重癥監護室里!”
連滟怔愣住,抖著手撤回了,蠕一言難語。
“對不起…”宋卿深深鞠了一躬,他除了對不起,也不知道還能對沈夫人說什麼。
沈嶼觀因他而死,他這一輩子都將背負著死亡影。
他無面對沈夫人,更沒臉去見爺爺,爺爺年歲已高,卻因為他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宋卿是想到這一幕,心臟疼得無以復加。
沈夫人的話語更是淬滿毒地利刃,一字一句地捅進宋卿虛弱的里。
沈夫人說的沒錯,是沈嶼觀替他躺進了…
躺進了…?
“重癥監護室…?!”宋卿猛地抬起,攥住沈夫人的胳膊,“您剛剛是說重癥監護室嗎?他沒死嗎?”
“怎麼?”沈夫人甩開宋卿的手,怒目而視,“小觀欠你的再多,替你擋得這一槍,也該還清了吧?你是多狠的心,還想著他死?”
沈夫人話音還未落,宋卿已經像一陣風,消失在眼前。
沒死,沈嶼觀沒死!
宋卿欣喜若狂,他抬手又快又狠地給了自己一掌。
疼,好疼。
宋卿忍不住淚流涕下,他沒做夢,剛剛的一切,不是他的一場幻覺。
崩塌潰敗的世界在一瞬間死而復生,重新長出綠草樹木,頂開斷壁殘垣的廢墟,在漫漫無邊的灰意中帶來一縷生機。
可這好不容易煥發而出的生機,在見到玻璃窗面后,躺在病床的沈嶼觀時,剎那間枯萎干竭。
沈嶼觀該是意氣風發的,無論站在何地立于何,他便是中心,是璀璨奪目的耀眼。
而不該是形容枯槁,奄奄一息活似下一秒就要斷氣的枯敗模樣。
宋卿手腳一,堪堪扶住玻璃,才沒落下去。
“…他不一定能撐過去。”連滟不知在何時追了過來,“所以,你問我,我也不敢跟你說,怕你空歡喜一場。”
紙包不住火,卻沒曾想跟沈嶼觀的母親上了。
“他能。”宋卿住冰涼的玻璃,吞下冒在嗓子眼的嗚咽,他重復道,“他能。”
不知是在跟連滟說,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宋卿曾一度以為,他不沈嶼觀了,可當沈嶼觀擋在他前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他怎麼可能不呢?
那八年的,被他小心翼翼地藏了起來,像準備過冬的松鼠一樣,藏進了自己的小角落里。
沈嶼觀是烙印,刻進了他的脈骨骼,連呼吸在不經意間,都在說他沈嶼觀。
他只是太害怕了,只能用厚重的幕布,圍一間小屋子,他躲在里面,不問風雨,他的宣泄不出去,同樣他不到,回應不了任何。
他以為,他這一輩子就會這麼過去了,可沈嶼觀永遠是他生命中的變數,他用他的命,淋淋的替他撕開了幕布。
“在一起也好,換我喜歡你也好,只要你醒過來。”
【作者有話說】:猝死選手。
【大概還有2-3章就完結了叭,甜甜甜的容就留給番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