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做后盾,熙自是什麼都不怕的。夫妻之間,只要能齊心齊力,哪怕前程依舊險阻,也覺得是充滿希的。
所以,晚上在老夫人籌辦的家宴上,魏珩見大家都在,便笑著主提了此事。
這會兒晚宴到了尾聲,魚貫而的丫鬟嬤嬤們撤下席面后,又上了茶果點心來。本是其樂融融,不管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大家頗照顧新婦,有說有笑。但在魏珩忽然提了此事后,笑聲戛然而止。
秦氏和黃氏各懷心思,黃氏心中大冷,秦氏則是一副瞧好戲的姿態。熙沒什麼反應,方才是什麼樣,這會兒仍還是什麼樣。
來前魏珩就同熙商量好了,一會兒話由他來說,“壞人”也由他來當,只管做出一副夫唱婦隨的樣子來就。
不說親疏遠近,便就是按著規矩,老夫人也是偏向魏珩的。就算他這會兒不提,為了家宅安寧,也就這幾日,老夫人也是要提的。
所以,聽他直接提了這事兒,老人家倒沒什麼反應,只是看向魏珩道:“到底你們這一房才是正統,從前因為你母親喜清靜,并不管這些瑣事,這才你嬸娘代為勞的。如今你既娶了妻,自該是將這中饋之權與你們這一房。”
黃氏本還指著老太太能幫一幫自己,但聽這樣說,本就涼了半截心,這會兒是徹底涼了。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好歹也是掌了這麼久的家。如今新婦過門,便過河拆橋什麼面子都不給,直接奪了權嗎?
黃氏面上僵著,是出了點笑,然后接話道:“老太太您說得對,便是世子不提,您不說,我也是要提一提這事兒的。既然如此,那容我現在就回去取一下賬目,一會兒人送去松青院吧。”
黃氏心中在打什麼算盤,魏珩一清二楚,所以聽這樣說,魏珩直接接話道:“嬸娘莫怪,不是侄兒非得要奪回這個權,只是家有家的規矩,侄兒想重振門風,自然得事事都抓。”又說,“嬸娘這些年勞苦功高,侄兒自是記在了心中。原是想再等幾日的,但嬸娘既這樣說了,那一會兒還勞煩嬸娘回去再辛勞一回,不必送來,侄兒派人親自去取。”
黃氏面上笑容依舊,但手卻攥了。
原這樣說,也是想故意刁難一把的。氏不過一個剛進門的新婦,又是小門戶出,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把賬本給,不得要焦頭爛額。到時候,多爛攤子甩給,還能不來找自己?
原是想著,或能因此嚇一嚇他們夫婦二人,也他們知道自己的厲害。不過,似乎是失算了。
也是這時候才反應過來,或許不是這氏要拿掌家權,而是世子。
再想一想,世子如今卸了職閑居在家,可不是有的是時間?
黃氏痛恨大房的“卸磨殺驢”,但話既說到這兒,也不能再如何,也只能作罷。
黃氏起,告辭道:“老太太,那我便先回去了。”說罷,黃氏轉便朝外走了去,腳才踏出門檻,那張刻意偽裝出來的笑臉,便瞬間淹沒在了夜中。
而屋,這會兒仍是其樂融融。
世子若未娶婦,家下沒有能掌權的主母,那秦氏自然是要跟黃氏爭一爭的。但眼下有了世子夫人,且嫡出長孫這一房也表示要收回宅掌家權,秦氏知道這是名正言順,便也就熄了再爭的心。
自知道如今的形勢,大長公主雖不再是魏家婦,但世子的地位卻不可撼。
是瘋了,才會想著要同正統嫡出這一房爭高下。
*
魏珩是打發了人跟著黃氏去取賬本的,但等回到了松青院,不但見著自己的人回來,也瞧見了黃氏邊的一個得力嬤嬤跟著過來了。
想必這些年來二房的這位嬸娘從公家撈了不油水,所以才會在卸任的時候,這麼的氣急敗壞。
這些年,黃氏中飽私囊的事,魏珩其實心中一直清楚。只不過之前的確是母親不管事兒,而小輩中又都未娶妻,只能憑著二房這位嬸娘管。
之前因至是能將家下打理得不錯的,所以魏珩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并不去管。而且他知道,老太太想必心中也有數。只不過都是一家人,又沒有名正言順收回掌家權的理由,便都沒放心上。
掌家雖辛勞,但也的確是差。不然的話,才進門不過兩三年的秦氏,不可能會愿意同黃氏板爭權。
所以,不管是為了家宅安寧,阻止秦氏和黃氏繼續打擂臺,還是為了名正言順,為了公款不過多外流,魏珩都必須立即這麼做。
那張嬤嬤一來,先朝魏珩夫婦福了下子后,便開始說:“問世子和夫人的安。”轉,指著一旁好幾個丫鬟手中托著的賬冊,繼續道,“這近二十年來,我們夫人掌家時的賬冊都在這里了,請世子和夫人過目。”
魏珩目在那一摞摞厚厚的賬本上一晃而過,之后目落在張嬤嬤上,他略頷首說:“嬤嬤這麼晚還親自送過來,實在辛勞了。”
張嬤嬤臉上笑意仍不減半分,立即接話道:“奴婢辛勞什麼,辛勞的是我們夫人。世子您是知道的,早前大長公主殿下不管事兒,這才我們夫人管了家。原我們夫人子不太好,是不想多心這些的,但想著既嫁進了門,為夫家分憂是應該的,所以,當年那麼年輕,還不懂什麼呢,是撐起了這個家。”
“雖說這份差事辛勞,可畢竟是我們夫人的心。如今……”張嬤嬤頓了一頓,猶豫著要不要說,但見坐在上頭的那位似是沒給什麼反應,仍一副公子如玉歲月靜好的模樣,只是隨意手去拿了一本賬本隨意翻看,張嬤嬤見狀鼓足了勇氣,便繼續說了下去。
“如今世子您娶了新婦,人才過門便要收回這掌家之權……說實話,我們夫人真的是寒心了。方才回去,讓奴婢們去取賬本,則一個人枯坐等下發呆,奴婢去瞧,竟見夫人哭了。”
這張嬤嬤,話里話外都是家夫人如何勞苦功高,如何為這個家做出了犧牲。而如今,魏家卻要卸磨殺驢,怎不寒心吶。
魏珩給足了這嬤嬤說話的機會,待嬤嬤說完后,他才抬頭朝看過來。
朗風疏闊的矜貴公子,風霽月,不弄權時,自是一副溫和好說話的雅致公子模樣。只見他抬頭朝張嬤嬤笑著,言辭間也是客氣。
“嬤嬤說的這些,我心中自然明白。所以,如今嬸娘那邊呈上來的是什麼賬,我便認了是什麼賬,事后也不會再去核對。如此,也算是恭謝嬸娘這些年的辛勞了。”
這張嬤嬤是個人,一聽他說這些,便懂了他的話外之音。
這不就是說,家夫人這些年來做的賬有問題嗎?
賬有問題,但他就此打住,不會再追查下去。如此這個,算是給夫人這些年來管家的辛苦費。但若是日后再拿這些說話,他便也自有話等著。
只是一瞬間,張嬤嬤氣焰便矮下去大半截。
這會兒腰更彎了些,臉上刻意出來的笑容也更討好了些。
“奴婢臨來前,夫人還叮囑呢,說若是世子同世子夫人要即刻就查看賬目的話,要奴候在這兒。若是賬有哪里復雜了些,世子夫人一時未能看懂,我們夫人也隨時恭候。”說罷,張嬤嬤生怕接下來坐在上位的二人繼續說什麼一樣,立即又道,“既然世子您這般恤,那奴先行退下。之后但凡有什麼差遣,只管派人來招呼奴婢就。”
前后態度這般大,便是一旁一直靜默未言的熙,也瞧出了端倪來。
等張嬤嬤走后,熙側頭看向邊的人,問他:“之前賬上的問題,真不追究了?”
魏珩將隨手拿的一本賬冊又先撂了回去,他答妻子話道:“我今日晚宴上提出此事,就是想打一個措手不及,心中自然也是害怕我會查賬。所以,這個節骨眼上送過來的賬,想必沒什麼問題。就算有,估計也不大。”不然不敢。
事到此步,熙自然明白了魏珩的良苦用心。
而且他今兒這一出,除了是敲打黃氏外,怕也是做給看的。他親自上陣做給看,他在用他的方式告訴以后在這宅門中生活,該用怎樣的心機和手腕。
不能把人得太,但也不能再過縱容。
魏珩握了握手,輕道:“慢慢來,也不急。左右有我在,你只管站我后就行。”
宅門里的水有多深是知道的,若真較量起來,那腌臟程度怕是不比外面干凈多。而此刻,能有人罩著,事事護著,熙總歸心安一些。
既嫁進門來,有些為人事的方式方法自然是需要學的。但有他在,好在可以慢慢學。
一年學不到,還有兩年。兩年學不來,還有三年、四年……甚至更久。
總之他們之間還有一輩子的時間相。
熙將自己另外一只手蓋在他手面上,笑意盈盈著他,給回應。魏珩目突然撞進笑眼中,不知怎的,心猛然咚咚猛跳起來。
然后便有些燥熱,口干舌燥。
但他面上還算端得住,只是那雙黑眸忽然升起寥寥煙霧來,攝人心魄。
“這些暫且先拿下去收好,明兒開始,我同夫人一起看。”魏珩吩咐一句話,便牽著妻子手了室。
而黃氏那邊,張嬤嬤回去后立即向黃氏說了在這邊的事兒,黃氏聽后不免膽戰心驚。
“他真這樣說的?”原還不忿,但此時此刻,卻心慌起來。
這些年自是從公中吃了些錢的,只是自己認為做得好,未有誰能發現。之前大長公主不管事,對此一概不問,但為了表示自己懂事,每隔兩個月都會把賬目送去老太太跟前,給查。知道老太太不會真查,所以才送去的。
這十幾年來,這座公府的宅,幾乎是一手遮天。
萬沒想到,竟會有被算賬的一天。
旁人倒是不怕,但魏珩……黃氏不由在心中搖了搖頭,不說他自己的心機和手腕,就是如今是那個人坐著帝位,憑他的份,他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何德何能,能同他博弈擺擂臺?
張嬤嬤瞧出了自己主子的擔憂之,便說:“夫人,世子暗示奴婢說賬既轉了手,之前不論功過,都一概不追究……您瞧著,是真話還是假話?”
黃氏虛無力,渾早沒了筋骨撐著,了下來。
“真話假話不知道,我只知道,若他真想查個究竟,他定查得出來。”想了想,黃氏便說,“明兒老三媳婦去那兒坐坐吧,們妯娌間說話,想來世子不會杵在跟前礙眼。那氏畢竟小門戶出,沒什麼心眼兒,讓武氏探探口風。”
次日,差不多辰時時分,武氏便過來了。
因昨兒夜間又耕耘勞累了,所以武氏過來時,魏珩夫婦二人才起沒多久。
聽下人來稟說三來了,熙一邊說將人請進來,一面便朝一旁倚在窗下看書的男人去。昨兒晚上,二人行事后相擁夜話時,他便告訴,今兒估計武氏會過來。
當時只是覺得是有這個可能,但這不是能確定的事。
可卻說,武氏一定會來。
這會兒人來了,熙便向他問:“來了,一會兒我怎麼說?”
魏珩早坐正了子,并且將看了一半的書扣在了桌上。這會兒著妻子,他玉面含笑,道:“走,一起迎客。”
作者有話要說:來啦~
這章繼續掉50個紅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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