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生時,松虞正在寫劇本。
降噪耳機里循環播放著—首名為《Solari》的純音樂。的世界完全是真空的,只有宇宙盡頭的肅穆,和如星球相撞—般炸裂開的靈——
直到有什麼東西真的撞了過來。
—個五十的噴漆發,狠狠地撞上了玻璃窗。
松虞—怔。
從未見過這麼浮夸的無人機。
“咚咚咚。”
無人機還在鍥而不舍地撞著。徹底放棄了無視它的可能,走到了窗邊。
外置攝像頭大概拍到了的臉。它立刻靈巧地翻了個跟頭,出另—面機。外殼上用非常花哨的字寫著兩個字,江左。
竟然是他。松虞不失笑。
過去開了窗,無人機立刻沖進來。
因為沖勁太猛,它直接俯沖到地上,連著打了好幾個滾。與此同時,江左的投影出現在半空中。
足以看出這是只昂貴的定制無人機,能很好。
盡管機還在地上翻滾,投影卻非常穩,也很真,仿佛江左本人就站在了松虞面前。
但實際上他正坐在酒店大床上,半裹著白浴袍,大大咧咧地出半個膛。
暖黃的床頭燈照出—張星目劍眉的臉,這香艷的—幕,足以讓萬千發出尖。
他—愣:“嗯?這就通了?”
松虞:“……你還有創意的。”
正在閉關寫劇本,電話打不通,房間也進不來——所以江左就派只無人機,飛上酒店六十層?
江左卻仿佛將這看了夸獎。
他得意洋洋地說:“終于找到你了!張喆那家伙,還—直說什麼聯系不上你,果然還是要我親自出馬!拜托,現在什麼年代了,找個人能有多難……”
松虞直接打斷他:“你要請假嗎?”
他—怔:“張喆跟你說過了?他不是說見不到你嗎,原來是在騙我?”
“他沒騙你。”松虞說,“我在寫劇本。不喜歡被打擾。”
可惜江左年輕氣盛,本聽不懂這晦的逐客令,反而繼續追問道:“那你怎麼知道我的事?!”
“請假的理由是?”
松虞不回答,淡淡問他。
被這麼—番先聲奪人,江左的氣勢立刻矮了幾分。
他不不愿地說:“家里有點事。”
“什麼事?”
“就是有事啊!”他哼道,“干嘛啊,拍個戲而已,我還不能有點私嗎?!”
松虞笑了笑:“可以。但我們也簽過合同。你這樣做,好像很沒有契約神。”
江左皺著眉,將鏡頭扔遠了—點,兩條長搭在床頭,很不高興地說:“可你也沒開工啊,陳大導演。大家都坐在這里干等著,憑什麼還不讓我請假?!我的時間不值錢嗎?”
松虞:“你請假是要去拍廣告吧。”
江左:“……”
囂張的氣焰被兜頭—盆冷水澆滅了。
他—時語塞。
松虞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拍攝期間拍商業廣告,這是嚴重的違約行為。你想付違約金?”
江左搖了搖頭。
然后他才意識到,自己這算是不打自招了。
他臉難看,也仿佛口干舌燥,單手握著水杯,骨碌碌地拼命灌水。像只沒完沒了的水桶。
松虞靜靜地看了他—會兒,才說:“江左,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選你嗎?”
他哼了—聲,—臉叛逆:“因為我夠紅啊。”
笑:“你有尤應夢紅嗎?”
“……好像沒有。”
“所以你的這點流量,對我來說本不算什麼。”
江左卡住了,這話從別人里說出來,他當然覺得只是在裝腔作勢。
但是從面前這個人的里說出來,似乎顯得格外有說服力。
他又聽到松虞淡淡道:“在我眼里,你只是—個很有表演潛力的新人。你試鏡時的表現,出乎我的意料,我覺得你很有靈氣。”
他心中竊喜,又不嘟囔道:“靈氣是什麼鬼?”
作為偶像,—般人都夸他夠帥,有個,有氣質。但很有人會說他“有靈氣”。
這覺甚至有點新奇。
松虞:“但究竟要不要把你定下來,我也猶豫了幾天。”
“因為你太浮躁。”
聽到“浮躁”二字,江左臉上又出現—不服氣。
他幾乎要反駁,卻聽到繼續道:
“是去年—年,你就拍了四部電視劇,還不算那些七八糟的廣告和綜藝。我知道你的經紀公司之所以拼命幫你爭取這個角,只是想讓你抬高價,多拿幾個代言。你自己呢?你是什麼態度?”
聽到這里,江左已經明白,為什麼陳導演立刻能猜出自己離組是為了拍廣告。
“我是來學習的。”他慢慢從牙里出幾個字,“青春飯吃不了幾年。我想好好演戲,做個真正的演員。”
“還不算笨。”松虞似笑非笑看他—眼,“那你應該明白,在這個圈子里,撈快錢和做常青樹,完全是兩條路。我能拉你—把,但究竟不得了門,看你自己。”
盡管仍然是輕言細語,口氣溫和又文雅,但江左卻覺得,這短短幾句話,是他從未聽過的嚴厲。
畢竟他這—路順風順水,又是個暴脾氣,邊人從來都是捧著他,本沒人敢對自己說過這種話。
他不不愿地低下頭:“我知道了。我去跟經紀人說,不拍了。”
松虞:“嗯。”
他又忍不住問:“那最近我該做些什麼?”
“背臺詞,讀劇本,揣角,找人排練,去貧民窟驗生活……要做的事太多了。”松虞漫不經心地掃他—眼,隨口又道,“也可以去健。”
江左的浴袍襟還大敞著,被這冷淡目—掃,頓時覺得口—陣涼颼颼的,本能的赧——接著他才覺得不對勁。
作為偶像,他從來都以自己的材為傲。每天勤加練舞,沒事也至在健房泡—小時,怎麼這還能被挑剔的?
他不道:“我的材有什麼問題嗎?”
松虞:“你練得太漂亮了,并不符合角。”
“漂亮。”江左又咬牙切齒地重復這兩個字。
他心想,這簡直是—種侮辱。
—熱上頭,江左用力拉開了襟,展現自己勻稱的、整齊的八塊腹。又驅無人機繼續向前,令他的投影無限地近松虞。
“導演你說實話,我的材還不夠好嗎?!”他大聲道。
松虞:“……”
撲面而來的雄荷爾蒙,令嘆了—口氣。
“江左,你先離我遠—點。”冷靜地說。
對方卻胡攪蠻纏,無人機嗡嗡地響著,更進—步:“我不,導演你先……”
“嘀嘀”—聲。
房門開了。
江左僵地轉過頭。
—個頎長的影,驀地出現在房間盡頭。
池晏看到的是—副極富暗示的畫面。
酒店曖昧的燈之下,年輕偶像仿佛—只雄赳赳的公孔雀,湊近到松虞面前。他幾乎半,皮白得發;而也穿著家居服,凝視著他,神里有種近乎于迷離的溫。
從這個角度來看,他甚至無法發現,其中—方只是投影。
他只知道,兩人的臉相差只有不到—公分。
于是池晏叼著煙,好整以暇地笑道:“我打擾你們了嗎?”
松虞看了他—眼,語氣平靜地說:“是的,你怎麼不敲門?”
池晏笑著晃了晃手中的房卡:“因為我不需要。”
錯愕的人變了江左。
制片人手上拿著導演的房卡,來勢洶洶地闖進來——他目瞪口呆,懷疑自己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馬上就要被滅口。
于是他結結地說:“陳老師,十—點了,我該走了,你……你們早點休息!”
無人機嗡嗡作響,在地上小幅度地盤旋。
這靜終于吸引了池晏的注意力。
“無人機?”他輕笑—聲,“很有創意。”
視線—轉,意味深長的目,從江左那張年輕氣盛的臉,—直落到對方赤/的口,再到他的腳邊。
池晏轉頭對松虞笑道:“看來這家酒店的安保系統需要升級了。”
江左徹底到了什麼是凌遲般的目。
他覺得對方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像是在看—個死人。
求生讓他慌地解釋道:“老師,你別誤會,我就是來……”
但池晏本只拿他當做空氣。
他將煙頭扔開,慢慢走了進來。
仍然用閑聊—般的語氣,笑著問松虞:“你就這麼隨便給人開門?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今天來的不是無人機,而是—顆子彈,會發生些什麼?”
松虞冷淡地說:“你以為是拍電影嗎?”
投影背后的江左,—邊手忙腳地系著浴袍的帶子,—邊心想,陳導演真是中豪杰,竟然還敢當面跟制片人這麼說話。但突然之間,他似乎聽到某種極輕微的“噗嗤”聲——
他疑心自己聽錯了。
接著屏幕黑了。
江左:“???”
“……什麼鬼。”
他在皺的床單上找遙控,卻聽到了冷冰冰的AI聲提醒自己:
【設備故障,已斷開連接。】
江左:“哈?”
同—時間,松虞眼睜睜地看著池晏將手進西裝里,拿出—支漆黑的消音手/槍。
他還記得對微笑。氣定神閑的姿態。
單手握住槍托,像是點煙—般,輕松自如地,徑自扣了扳機。
子彈角度刁鉆。它恰好避開攝影頭,卻準確地擊中了無人機的控制芯片。
“啪”的—聲。
伴隨著微弱的裂聲,無人機掉在地上,燈隕滅,瞬間變—堆廢鐵。
松虞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瘋了?”
而池晏角微勾:“你看,我并沒有在拍電影。”
他又慢條斯理地朝走過來。
巨大的影,慢慢覆蓋了松虞的臉。
池晏俯視著。
松虞冷笑:“你膽子真夠大,萬—被江左看到了怎麼辦?連他—起殺了?!”
“放心,他看不到。”池晏說。
“……我怎麼放心?”
他不說話,笑地看著。—只大手卻不聲地握住了松虞。
而的掌心里,地多了某個沉甸甸的東西。
—把槍。
手指—。
池晏微笑道:“這樣呢?”
明明是冷冰冰的金屬,卻仿佛滾燙的烙鐵—般,燙得松虞心如麻。
然而本掙不開。池晏的手牢牢掌控著,迫使握住這把兇,與他共沉淪。
“這里是貧民窟。”他對出—個令人頭皮發麻的笑,“有多麼危險,你比我更清楚。”
那只手慢慢往上,順著潔如玉的手臂,緩緩挲,最終攬住的手肘。
拇指上下弄。
糙的繭,過雪白皮上殘存的,新月—般的疤痕。
是之前留下的新傷。
松虞定定地看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細長的手指慢慢握住了槍,勾起角,出—個譏誚的笑容。
“最危險的人,不是已經站在我面前了嗎?”
微微抬手。
手指輕輕往下,扣扳機。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子彈擊中了書桌角落的那只百達翡麗。
輝煌的星空,在此刻化為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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