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裡的夫人本是京城名門族之後，治家頗嚴，最講規矩。不是家生子還是賣進府的丫鬟，一律改了原來的名字，然後做上一年的使丫鬟。

一年之後選出伶俐些的升做三等丫鬟，經過一兩年或是三年的教導，纔有機會被分進各個院子裡做事。投了主子緣的纔有升做二等丫鬟的機會，到了一等丫鬟這道門檻，更是難上加難。

府裡的一等丫鬟最多十幾人，每個主子邊至多一到兩個一等大丫鬟，在各院子裡都是獨擋一面的。極有機會做爺們的通房丫鬟，要麼就是小姐們的陪嫁丫鬟。

再不濟也能配個面些的總管、賬房、管事之類的，以後繼續做管事婆子。在老爺夫人面前都能說的上話的……

們這些普通的小丫鬟們，哪裡有機會做到一等丫鬟……

素心和素月可都是家生子，因著爹孃伺候得力而分外得了優待才早早的升做了二等丫鬟。若說相貌出衆，府裡的丫鬟至也有上百個，難道真的就找不到更貌的麼？

們幾個都是簽了賣契進的陸府，比起錦月和錦霞這兩個家生子自然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錦茹沉默了半晌，出了勉強的笑容，輕聲說道：“嗯，我們姐妹幾個都要努力，說不準幾年之後都是府裡的一等丫鬟呢！”

不管心裡怎麼想，幾個小丫鬟們又恢復了說笑。

每日吃完飯後有一小段時間的休息時間，今日當然例外，發月錢一般都在午飯後。各個小丫鬟們都面喜焦急的等待著。

方婆子板的的面孔看來似乎也順眼的多了。

“一個一個的站好了，點到名字的就過來領月錢，若是肆意吵鬧的，明日後日的休就取消。”

這個威脅很是厲害，方纔還嘰嘰喳喳的小丫鬟們一下子都住了。

一個月只有一天的休息機會，可以出府逛逛，也可以回家看看。誰不是長了脖子等著這一天？

方婆子後還跟著一個年約二十的年輕婦人，挽著簡單的髮髻，頭上了一支銀簪。那銀簪乍看之下平常，細看卻不一般，上面鑲嵌的竟是細碎的瑪瑙。再看那子面容俊俏，一雙眼斜長，角似笑非笑，被那雙銳利的眼睛掃上那麼一眼都覺得背脊有些發涼。

錦蘭到底忍不住，飛快的低語：“到底曾是夫人邊伺候的，氣派就是不同。”

錦繡觀察了那子兩眼，心下揣測著這個子的份。錦蘭說了曾是夫人邊的，那說明這個子曾是夫人面前的丫鬟，現在又梳了婦人髮髻，想來是已經嫁了人……

方婆子轉過去，臉忽然笑做了一團花，和平日對著小丫鬟們的態度判若兩人，說話時子微微彎了下去：“挽翠，小丫鬟們進府時日不長，還不甚懂規矩，請你多擔待些。”

挽翠盈盈一笑：“方嬤嬤無需如此客氣，誰不知道你做事細心講究規矩。上次嶽嬤嬤還在我面前曾誇讚過你，說是這幾年選的三等丫鬟都極是懂規矩守本分手腳勤快，這還不都是你的功勞。”

方婆子聽了這話容煥發，刻意的捧了挽翠幾句。

錦繡側耳傾聽著兩人說話，挽翠看來甚得夫人信任，府裡大小丫鬟婆子們的月錢都從的手裡領。能管理賬務的人必然是手握一定實權的……

錦繡深深的看了言談自若的挽翠一眼，如此相貌如此才幹如此伶俐的人居然只是陸府裡一個管事丫鬟，就不知一等丫鬟們又都是什麼模樣了……

方婆子點了名字，一個個小丫鬟們都上前去領月錢。因著只是最低等的使丫鬟，所以月錢也低，只有一錢銀子，也就是一百文錢。

小小的銅錢被串在一繩子上，拿在手裡叮咚作響，沉甸甸的頗有分量。拿到了月錢的在一邊等著不能擅自離去，礙著方婆子和挽翠沒人敢大聲喧譁，但是竊竊私語卻是怎麼也免不了的了。

錦蓮興的在錦繡耳邊低語：“我這次領了月錢一定要出府去買對耳環回來。”還在對今天早上錦月的那對耳環心心念念。

錦繡啞然失笑，微微的點了點頭，卻是沒有做聲。那份沉穩在一堆小丫鬟們中很是惹眼。

挽翠不經意的看了錦繡一眼，心裡對這個小丫鬟的秀麗容貌讚歎不已。小小的瓜子臉，杏目桃腮，臉龐晶瑩剔，小小年紀已有這等姿，不知到了十五六歲時會是何等妍。

挽翠笑著問了方婆子，方婆子對錦繡印象還算不壞，想了會兒說道：“這個做錦繡，平日裡沉默寡言不說話，做事倒還算踏實。”

對方婆子來說，這已是了不得的誇讚之言。

挽翠深深的看了錦繡一眼，不再多說什麼。

到了錦月領月錢，挽翠未語先笑：“這一定是素月妹妹的親妹子錦月了吧，嘖嘖，這臉蛋生的如此好看，比起素月可也不差。林嬤嬤倒是生了對好兒。”

林嬤嬤就是錦月和素月的親孃，在莊子裡做著管事娘子，是沈氏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人。挽翠哪有不知的，因此和錦月說話時分外的熱絡。

錦月被誇讚的滿臉通紅，小臉上都是興。

方婆子連連附和：“誰說不是呢，錦月做事伶俐勤快，倒和姐姐差不多。”

錦蓮嗤笑一聲，雖然聲音極輕還是被方婆子耳尖的聽見了，警告的瞪過來一眼。錦蓮心裡一凜，不敢再擡頭。

素月長相細緻，確實和其母肖似，錦月卻像其父親，容糙些，單看也還不錯，卻比姐姐素月差的遠。

說到伶俐勤快，就更談不上了，隨便挑出一個小丫鬟也比錦月要強上一些。也難怪錦蓮聽了這話嗤之以鼻。

只是因爲錦月有個好母親，方婆子和挽翠就對錦月如此另眼相看……

錦繡心知錦蓮在忿忿不平什麼，悄悄的出手握住錦蓮的手，輕輕的了一下，似安又像是安。

錦蓮激的一笑，心下稍安。

錦繡看著神氣活現擡頭的錦月，不知該好氣抑或是好笑。難道就看不出方婆子和挽翠誇讚的時候眼裡閃過的那一不以爲然嗎？居然信以爲真照單全收了……

看來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好言應付幾句就能敷衍過去，不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