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靜靜看著。
、
最初見謝玖時,對謝玖,談不上喜歡。然而如今看著謝玖,卻有萬般滋味涌上來。
上一輩子謝玖匆匆離開,或許就是知道,越晚走,越是要面對這鮮淋漓的現實,就越容易傷心。
一個人如果不多與之相,便論不了善惡。
楚瑜看謝玖靜靜看了衛雅一會兒,慢慢轉過頭來:“你可知如今皇位,太子和六皇子有所相爭?”
太子生母出姚家,而六皇子則出大族王氏,乃真正名門貴所出。
楚瑜不明白謝玖為何突然說這個,但卻也知道,依照謝玖子,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于是靜默不言,耐心聽著。
謝玖手拂過棺木,平靜出聲:“陛下擁姚家為新貴,立姚氏為皇后,其子為太子,其目的在于權衡。六皇子代表氏族,姚家便是皇帝一把刀。可是將一國尊位給一把刀,合適嗎?”
“這個問題,”楚瑜思索著:“應是滿朝文武所想。”
“那太子自然也會如此作想。”謝玖垂眸:“兩年前,王氏與姚氏爭河西之地,陛下讓公公參謀抉擇,太子曾連夜來衛府,當夜他們似乎發生了很大的爭執,太子連夜離開。”
“后來河西之地歸于了王氏。” 楚瑜似乎明白了什麼,謝玖點點頭,目里帶了冷:“此次太子是監軍,姚勇亦在戰場之上。若此事是太子從中作梗,你可想過應對之策?”
楚瑜沒說話。
上輩子,最后登基的并不是太子,也不是六皇子,而是如今方才兩歲的十三皇子。
當年六皇子登基后,衛韞直接帶人殺皇城,和顧楚生里應外合,將六皇子斬于劍下,隨后輔佐了這位皇后子登基。從此顧楚生和衛韞一文一武,斗智斗勇到了死。
死后如何不知道,但卻知道,死之前,太子早就死得的。而太子之所以死,卻是和一個人不了關系——
長公主,李春華。
這個人今日已經去拜見過。是當今圣上的長姐,與圣上一同長大,誼非常。對圣心拿之準,當世無人能出其左右。年守寡,膝下僅有一個兒,守寡之后,干脆養了許多面首,荒唐度日。
上輩子,李春華將自己的獨李月晚許給了太子,要求太子對兒一心一意,太子應下,卻一直在外歡,李月晚懷孕時發現,因激早產,最后難產而死。李春華從此怒而轉投六皇子,從此一心一意和太子作對。
如今太子剛和李月晚訂親,李春華尚還不知太子那些荒唐事,若是知道了呢?
楚瑜琢磨著——按照李春華那如命的脾氣,知道太子在外面做那些事,還能善了?
是人就要發脾氣,發脾氣總得找個由頭,這時候衛家的事如果撞到李春華手里,一切就能順利章。
楚瑜捋順了思路,舒了口氣,同謝玖道:“我明了了,謝過。”
謝玖看楚瑜的神,便知道是找到了辦法,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說,目落在衛雅的棺材上,許久后,沙啞出聲:“我走了,再不回來了。你活著時候,我已經盡力對你好,你死了,我沒有留憾。下輩子……”
拳頭,輕輕抖:“你我再做夫妻吧。”
說完,猛地轉,朝著外面走了出去。
生來薄涼自私——謝玖告訴自己——為衛雅做一切,已經是能給的,最多了。
看著謝玖離開的背影,楚瑜忍不住住:“謝玖!”
謝玖頓住步子,轉過來,月灑在素白的影上,楚瑜雙手攏在袖中,輕輕一笑:“姑娘,你真好看啊。”
謝玖微微一愣,片刻后,含淚笑開。
“是,”清脆出聲:“我夫君也曾如此說。”
“走好。”楚瑜點了點頭,眼中滿是認真,謝玖輕笑:“放心,我一輩子,一定過得比你好。”
“這可未必。”楚瑜含笑靠在長廊柱子上,神浪風流,仿佛哪家公子哥兒一般,眼中俱是溫:“你信不信,這一輩子,你我都會過得很好。”
謝玖沒說話,靜靜看著楚瑜。
這子的安,溫婉無聲,卻又飽含力量。謝玖本也是那樣敏的人,對別人的壞敏,對別人的好更敏銳。
于是點了點頭,卻是道:“謝謝。”
楚瑜守了半夜,等到第二日,睜開眼,便迅速將人了過來。
楚瑜還記得當年太子讓李月晚難產的人——沒辦法不記得,且不說這事兒就是顧楚生讓查的,更何況,那人的確太過驚世駭俗了些,那位人便是太子的同宗堂姐,清河王的兒,那位足足大太子十二歲、卻早早守寡的蕓瀾郡主。
太子早在十六歲便于蕓瀾郡主有染,這份不倫之持續了長達十年之久,不可謂不深。楚瑜算了算時間,如今正是太子與蕓瀾好的第七年,楚瑜思索了片刻,便讓人將管家找來。
“衛家是不是在蕓瀾郡主府邊上有一個小院兒?”
開口詢問。管家愣了愣,卻是迅速反應過來,忙道:“對,不過在郊區,頗為偏遠……”
楚瑜點點頭,毫不奇怪的模樣,卻是吩咐道:“去府庫里拿些香丸,在那小院離郡主府最近的墻邊,搭一個火,將香丸扔進火里,晝夜不停的燒。”
管家雖然不明白楚瑜在說什麼,卻還是點了點頭,鄭重道:“小的明白。”
“再找個乞丐,送信道太子府,別告訴那乞丐你是誰,就讓他送封信。”
說著,楚瑜便去找了紙筆,然后仿著蕓瀾郡主的筆跡寫了封詩:
一重山,兩重山,山高水遠人未還,相思楓葉丹。
嫁給顧楚生那些年,楚瑜學會了很多事,其中一件,就是偽造別人的字跡。
讓人將信托乞丐之手送到太子府,太子府的人一聽是一個貌子送來,便立刻呈了上去。
而楚瑜則熏了香丸,帶了大批金銀,再一次登了長公主的門。
看在金銀的份上,李春華終于見了楚瑜。
楚瑜著素服,朝著李春華盈盈一拜。那香丸味道濃烈,李春華瞬間注意到了這味道,含笑道:“衛夫人上這是什麼香,真是特別。”
“是十日香。”楚瑜站起來,將禮端上來,雙手捧著禮,來到李春華面前,含笑道:“這香的香味濃烈,沾染后可十日不散,乃衛府特制。平日不常用,只是如今我想將城郊別院修作祠堂,便先讓人在別院點了香焚燒,就這麼隨便帶了點氣味過來,就讓長公主笑話了。”
李春華見著銀子,很給面子,倒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道:“城郊的別院,可是蕓瀾郡主隔壁那座?之前有一年的春日宴,就是在那里主辦。”
說著,似乎并不想在衛家的話題上糾纏的太久,繼續道:“蕓瀾向來不太香味,你這樣熏,蕓瀾怕是郁悶極了。”
“倒也不是,”楚瑜笑彎了眼:“子都所有好的事務,這香丸的味道,或許郡主還很喜歡呢?”
“還問我要了幾顆香丸,估計是想以后用吧。”
楚瑜扶著李春華,仿佛在說一件無關要的事:“說不定,蕓瀾郡主正在尋覓著丈夫呢。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守寡守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