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寧君延先去發了汽車,將暖氣打開。
陳韻城上車的時候,車廂里溫度已經很高了,駕駛座的寧君延掉了他的厚羽絨服,里面只剩一件略顯單薄的灰針織衫。
針織衫寬松的,但是因為薄和垂墜,服在寧君延上,能清晰看到他肩膀和手臂上勻稱的廓。
陳韻城也把外套了,他里面穿了一件棕的舊,袖子和下擺都磨起了球,而且洗了太多次,早已經了。
他下意識整理了一下磨損厲害的袖口,轉頭去看寧君延,寧君延的注意力卻不在他上,而是拿手機正在設置導航地址。
“是這里嗎?”寧君延把手機給他看。
陳韻城看見寧君延設置的目的地是周彥老家的縣城,點了點頭。
寧君延把手機放在方向盤旁邊的支架上,一邊轉方向盤讓車子駛離路邊,匯街道的車流中,一邊對陳韻城說:“困的話就睡一會兒,還早。”
陳韻城說:“我不困。”他靜靜看了一會兒車窗外的風景,轉回頭對寧君延說:“待會兒你開累了就換我來開。”
寧君延沒有回答他。
陳韻城有些疑地“嗯?”一聲,想知道寧君延是什麼想法。
寧君延看著前方,只語氣平淡地說了一句:“不累。”
雖然說著不困,但是車廂里太溫暖了,等汽車駛離市區進高速之后,道路兩邊的景都變得單調起來,陳韻城靠在椅背上,沒過多久還是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他并不是睡得很沉,而是時斷時續的,偶爾醒過來卻還是能繼續睡過去。
直到有一次醒來時,發現車子停在服務區,而邊的寧君延已經不見了。
陳韻城調整作坐直了,發現自己的羽絨服正蓋在上,應該是寧君延下車的時候熄了火,所以為他蓋了一件服。
他拉開車門下車,覺到這里的溫度比起市區來至低了三四度,冷風陡然間迎面吹來,讓他不得不把外套給穿了起來。他拿出手機看一眼時間,距離他們出發已經過去了快兩個小時。
并不是旅游季節,服務站的車和人都不太多。
陳韻城剛剛下車,便見到寧君延從遠朝他走過來,手里拿了兩瓶礦泉水。
寧君延走近了,把其中一瓶遞給他。
陳韻城接過來,突然發現寧君延手里那一瓶竟然還是冰凍過的,這種寒冷的季節,瓶上也沾染著一層水霧。
“不冷嗎?”陳韻城低頭示意他手里的冰水。
“不會,”寧君延回答他,然后擰開瓶蓋,仰起頭喝了一大口水,又繼續說道,“習慣了。”
陳韻城知道他前些年在國外留學,以為是那時候養的習慣,并沒有繼續問下去。陳韻城自己也擰開蓋子,礦泉水流進嚨里時,才察覺出口,于是一口氣喝了小半瓶。
寧君延靜靜地看他。
陳韻城把瓶口從角挪開時,覺到邊還沾了些水,于是側過,稍微避開寧君延的視線,用袖子把角干凈了。
寧君延這時候問他:“還休息嗎?”
陳韻城搖了搖頭,“我不需要休息,你要不要睡一會兒,換我來開?”
寧君延看著他,仍是說道:“我不累。”
陳韻城突然覺得寧君延看過來的目太過于直白了,他忍不住低下頭,像是確認礦泉水瓶蓋有沒有擰,把它松開再擰了一次,然后說道:“那我們走吧。”
寧君延卻問他:“要不要去趟衛生間?下一個休息區還遠的。”
陳韻城回頭看了一眼衛生間的方向,點了點頭。
他轉要走時,寧君延突然抬手抓了他的手腕,陳韻城吃了一驚,朝寧君延看去。
寧君延握著他手腕的那只手向他手心,拿走了他在手里的瓶子,然后對他說:“水瓶就別帶進去了。”
陳韻城只能笑了一下,掩飾自己剛才的詫異,說:“好。”他轉朝衛生間走去,將雙手都進了羽絨服口袋里,但是寧君延握住他手的還是很明顯。
寧君延的手掌和手指都有很糙的繭,或許是被手刀磨出來的,但是他的掌心很熱,一點也不像在這寒冬的天氣。
從衛生間出來洗手時,陳韻城看到洗手臺前有一面很大的鏡子,他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是一個長相英俊的青年,只是頭發久沒修剪過,搭下來遮住額頭顯得不太有神,而服也舊舊的,羽絨服里的羽絨大概都跑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薄薄一層穿在上也不怎麼保暖。
他很像那種洗車店里的小工,而寧君延就是開著豪車的老板,把車子停在洗車店門口,車鑰匙給他,目甚至都不會在他臉上停留。
他們像兩個世界的人。
陳韻城手上的水沒地方,甩了甩便直接朝停車場走去,他一邊走一邊想,如果不是寧君延小時候遇到的那場意外,他們本來也是兩個世界的人。
回到車上,依然是寧君延開車。陳韻城坐在副駕駛卻沒了睡意,睜著眼睛看重復的景和道路。
寧君延打開了車載的音樂,都是些很安靜的純音樂。
陳韻城問他:“聽著不會困嗎?”
“不會,”寧君延回答得很簡潔。
陳韻城想了想,又說:“浪費你的時間了。”
寧君延整個人的姿態看起來是放松的,他看著前方,仍是回答道:“不會。”
陳韻城說:“你說你的假期很寶貴。”
寧君延睫微微下垂,他神沒變,只是眼里有很淺淡的笑意,從陳韻城的角度本看不出來,他說:“為了你不算浪費。”
陳韻城安靜了一會兒,緩緩轉開臉去看右邊的車窗,放在邊的手握了又松開,他想自己不該問的。于是他不再說話了。
之后的三個小時,車上一直放著音樂,寧君延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沒有顯出毫的疲憊。
他們只在兩個服務站短暫停留,之后便一路沿著高速開下去,趕在中午一點之前,從周彥老家縣城的出口下了高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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