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全鑽貴族
凌可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這行字是怎麼出現的。
舒伯特的曲子他練得比較,考級的時候本不用看譜,考級書帶在邊只是為了安心,考完後更是一次都沒再翻過。沒想到,就這麼不知不覺地忽略了一條信息。
想起一年前偶遇的戚楓,凌可心頭一暖,又有些著急,趕開了電腦在搜索框裡輸了對方的q號。
查找結果是一個漫帥哥的頭像,暱稱就一個字,「楓」。
凌可添加對方為好友,這天稍晚的時候,戚楓通過了他的好友驗證。
他一高興,正打算點開對方的頭像開始聊天,卻猛地發現對方的名字是紅的,旁邊還有個頭上長黃的企鵝圖標。
——那是「會員」的專屬與標誌。
瞬間,凌可耳邊又響起了他父母當年自以為是的「諄諄善」,他不想去理會,卻又無可奈何,無形中好像有一力量將他和戚楓兩人拉扯開來,在中間設了一道牆。
凌可猶豫著雙擊楓的頭像,又被對方炫酷的q`q秀吸引了注意力。
帽子、墨鏡、時尚的服飾、炫酷的背景……這一行頭想必要花不q幣。
但這對戚楓來說並不重要,因為他還是個紅鑽貴族,他可以免費穿商城裡的所有服。
……
突如其來的落差讓凌可覺得有些煩躁,雙手在鍵盤上停留了一會兒,他斟酌著怎麼和戚楓說第一句話。
——你好,我是凌可。
——還記得我嗎?
——我是去年跟你一起去考鋼琴八級的人……
想了好幾句話都問不太出口,因為凌可擔心戚楓可能已經把自己給忘了,畢竟都一年過去了,他真不確定那個在音樂學院候考室裡與對方僅有一面之緣的、渾汗臭味的自己,對戚楓來說有多存在。
要不是今天整理琴譜,他也快把戚楓給忘了。
再說,就算沒有忘記,他們之後又能聊什麼?
說實話,他在社上並不是一個很主的人,戚楓那種天生自來的格,恐怕凌可一輩子都學不到。所以這事兒要從他這兒先開始,沒比登天簡單多。
而在凌可糾結的過程中,戚楓也沒有發一句話過來,這讓他愈發焦灼——一般有陌生人添加自己為好友,不管怎樣,加進來後總要打個招呼或相互認識一下吧?什麼都不清楚,就這麼通過驗證,也不聞不問,不會太隨便了嗎?
凌可越想越尷尬,轉念間,他已經沒有了「相認」的勇氣。
——還是算了吧。
——說了對方也不一定記得。
——就這樣吧。
凌可掛著q,開著狀態,上了會兒網,等再去看戚楓的頭像時,對方已經離線了。
他心裡有些小小的失落,但又像是得瞭解似的,暗暗鬆了口氣。
盯著灰掉的頭像看了兩秒,凌可將鼠標緩緩移到了對方頭像邊的……黃五角星上。
那個年頭,「空間」仍是非常流行的社展示平臺。
和凌可年紀一般大的孩子,幾乎人人經營自己的空間,哪一個閒著沒事兒不在空間裡寫點兒心日記、發些照片?再放幾首彰顯個的空間音樂,這個小小的主頁就是自己網絡份的門面了。
空間也是網友之間相互窺探私人信息的基地,能在這兒歡迎的人,現實中往往不會混得太差、長得太醜。
凌可也有,但他大多是轉發一些同學發佈的文章和班級活照片,很發自己的。
人都有窺探他人的**,凌可也不例外。但這事在戚楓還在線的時候他不敢做,連相認都不敢,他總覺得當面窺人家有點卑劣。
現在戚楓已經不在了,他決定就去瞄一眼,再悄無聲息地退出,戚楓也不會知道他來過。
做著這樣的打算,凌可點擊了那個五角星。
網速很慢,在十幾秒的等待後,頁面才跳出來——不需要訪問權限。凌可心裡有些小雀躍。
主頁有空間特有的歡迎畫,是一個男孩仰星空的漫畫,配著風鈴聲,很唯。
凌可找了耳機帶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耳機裡便驟然出一陣快節奏的鋼琴樂,叮叮咚咚,像是要砸碎什麼似的,摧枯拉朽地襲擊了他的耳和大腦。
頁面跳轉,只見版頭畫面出現了一片融在夜中的西式墓地,長著翅膀的墮天使立在其中一塊墓碑上,顯得孤傲無比。
一片片白的羽從上至下地飄落,四周還有閃爍的藍裝飾邊框,配合著羽掉落的節奏,時時現……
鼠標下,下方還有一行算不上詩詞的詩詞——
傷你,傷我,傷;
不會知道神的意;
冰河,年痛哭;
,,箭;
天使,終將墮落;
長埋地下,長眠不醒。
……
這幾行字也被設置了發的字,在黑版面上一閃、一閃……
也許要到很多年後,凌可才會明白眼前這些東西有多中二。
但那時候的他還毫無所覺,反而被眼前的畫面徹徹底底地震撼到了。
耳朵裡聽著炸裂的鋼琴曲,屏幕上飄落著羽,再讀一讀那首不知所云的詩,凌可只覺得,這個空間主人……好……好、他、媽、酷。
再仔細一看,對方的空間名「楓の嶼」邊上也有個鑽石的圖標,又是貴族!
凌可不信邪,去看了戚楓的個人信息頁,然後他就被一串五六全部點亮的鑽石閃瞎眼了。
……我……簡直是無與倫比的酷!
這下他和戚楓之間的距離不只是一道牆這麼簡單了。
他們還隔著一個鑽石璀璨的銀河系。
凌可又點開對方的日誌和相冊,更新量不多,點擊卻不,幾乎每一篇日誌都有幾百個閱讀和幾十條回覆,空間留言板和相冊的訪問量更不用說,幾分鐘前就有網友來過。
放在今天,戚楓的空間數據等同於條條熱門,他也妥妥該是個「網紅」。
對凌可這種幾百年空間無人造訪的人來說,這簡直是稀奇的存在。
凌可了把額汗,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對方通過了自己的好友申請卻不聞不問。估計每天加他好友、關注他空間的陌生人就一大堆,戚楓怎麼有空挨個詢問聊天?
網紅,可是很忙的。
進都進來了,凌可索把戚楓更新在空間裡的容從頭到尾看了個遍。
日誌大都是轉發流行的心靈湯和經典哲理之類,戚楓自己寫的很,但很好識別出來,就是點擊和回覆量最高的那幾篇。
有一篇標題為《心煩》,就幾行字:「煩,心煩,煩的要死……希地球炸,boom!世界末日!一切都消失不見!再見!」
凌可笑了笑,他也有心煩意到想毀滅世界的時候,但他不會這麼直白地發在網上。
文章下方一串的留言,全是網友安。
以凌可的認知,一般會在空間裡留言十有**都是同學。
雪兒:「怎麼啦?來聊會兒天啊。」
追風:「心煩的時候就聽歌吧。」
憶紫葉:「睡一覺就好咯。[吐舌]」
星夜天使:「世界末日的話你也會消失的,不希你消失呢。」
……
嘖,一溜兒全是孩子會用的頭像和暱稱,還有那些著曖昧的語氣。
凌可不覺得羨慕,他就是有些慨,戚楓果然是個歡迎的傢伙。
還有一篇《無題》,被置頂在日誌上方,也只有一句話:「被棄的天使,即使翅膀依然潔白,也將為,另一個,死神。」
網友的留言一片自說自話,有直接打聽是什麼意思的,有問戚楓是不是把自己比作死神的,還有各種各樣的解讀,戚楓一概沒理會。
他只回覆了一個「夜神月」的id的留言。
因為那個人發了兩個字:「好詩。」
戚楓回了他一個呲牙的笑臉。
凌可了角,在一句話上加幾個逗號就詩?
哎,太高級了,他看不懂,他還是去看直白點的照片吧。
相冊比日誌富多了,凌可一張張看下來,終於知道「德音國際學校」是什麼樣子的了。
戚楓發了不他們學校的照片,有場、教室、畫室、琴房……條件果然比他上的中學要好得多!
他們學校的場是橡膠的,還有獨立的室籃球場、游泳館。戚楓會很多運,也喜歡拍運的照片,像是擊劍、網球、高爾夫這類的,凌可以前連都沒有過。
他們的教室裡面有儲櫃、空調、公共書架,每個人都有一張嶄新的課桌,和凌可他們學校都快磨得沒邊角的課桌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還有戚楓的家,凌可東拼西湊地看了幾張,有院子,有鐵欄門,還有玻璃房,推測是個別墅。照片裡還有不拍的是一條大白狗,長得很可,不知道是不是戚楓養的。
除此之外都是戚楓自己的照片。
凌可最先被吸引注意力的是一張舞臺照,原因無他,因為戚楓穿了那套眼的演奏服,他坐在臺上,神專注地彈奏著,像個小王子。
時隔一年,那個熱年的眉眼,才在凌可的記憶中再次鮮活起來。
他微微失了會兒神,又往下看,看見一張戚楓穿籃球服的照片,只見他面朝鏡頭,一手抱球,一隻眼睛睜著,一隻眼睛閉著,好像是拋眼時被人突然抓拍了,氣的模樣被展現得淋漓盡致。
那個場景還是二連拍,下一張,戚楓出另一手,對鏡頭比了個v字,笑得又帥又甜。
凌可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
關掉網頁很久後,凌可腦海裡還滿是戚楓的樣子。
比起一年前那段淺短的記憶,此時戚楓的形象要變得立多了。
但在得知對方是個全鑽貴族還如此歡迎後,凌可更鼓不起勇氣與他相認。
不是慫,是社恐,是骨子裡一若有似無的清高。
凌可總覺得無論自己說什麼,都像是上趕著攀關係。
退出對方空間時,他還沒忘記刪除自己的訪問記錄,以保持兩人的「清白」。
凌可沒想到,這一退,竟是長達五年沒再和戚楓有過流。
從那一天起,「楓」的空間了他無數次悄然踏足的地盤。
而對戚楓來說,僅僅是好友列表裡多了個還在使用系統頭像的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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