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戲是一場打斗特效, 雖然攝影棚的溫度也沒比室外高很多,葉欽還是出了一汗。
他一下戲,小助理尤金金就趕沖上來給他遞水披毯子。
葉欽熱的, 笑著把毯子推了一下:“不急, 我稍微落落汗。”
尤金金一陣猛搖頭:“不行不行, 就是有汗才更得披著。這個水是我剛晾的, 我著不太燙了, 您慢慢兒喝一點。”
自從小助理上次跟著葉欽出綜藝鬧了烏龍, 回來之后也不知道被何玉謙灌了什麼速迷魂湯,簡直習得了他那本媽媽經的髓, 長為了一個何玉謙2.0版。
葉欽喝了水, 尤金金在一邊看著化妝師給他卸妝, 又想起來一茬事:“葉老師,您去消化科檢查的報告他們發給我了。”
“哦, ”葉欽微微抬著頭,方便造型幫他摘頭套,“結果怎麼樣呢?”
“您的指標都很正常,沒什麼問題。”尤金金還是有點擔心,“您是覺哪里有些不舒服嗎?”
“沒什麼, 常規檢查而已。”葉欽很輕松地笑了笑,沒說實話。
自從那天和峻把話說絕之后, 他幾乎每天早上都會因為反胃驚醒,但是吐完了好像又跟沒事兒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
昨天他又去了一趟消化科, 做了一套完整檢查, 看樣子也沒查出什麼來。
大概是因為葉欽到造型算是相對復雜一些的,他這邊還忙活著, 組里到演員差不多都一一跟他打過招呼,先走了。
等卸完了妝,葉欽到更室里換服。
一青衫白褪下來,葉欽上就只剩下一件黑的四角短。
更室有一側是整面的全鏡,葉欽不經意間向鏡子里一瞥,不由皺起眉頭。
他走到鏡子附近,仔細盯著自己的腹部看了看。
他雖然不像峻那樣有方方正正的八塊腹,但也從來沒有過一點贅。
是因為最近沒怎麼鍛煉嗎?雖然現在小腹也是平坦瘦的,原先淺淺的人魚線卻沒了,之間的分界也模糊了。
他小小地吸了一口氣,微微收腹,倒也看不出什麼,曲線還是很漂亮。
只是稍微繃了一會肚子,下腹就竄上來一細微的不適,說疼倒也算不上,只是有點輕微的發。
那個覺還磨人的,葉欽不由用手在肚子上小幅度地了一會兒,那難勁才慢慢緩過去。
葉欽對這種覺很陌生,他覺得這不大像是消化不好,反倒像是肚子里長了什麼東西。
他穿好服,拿出手機來在網上搜了搜。
網上基本上都是些聳人聽聞的東西,按照他這個癥狀,可能已經活不過今晚了。
不過也是,一般半道上從里長出來的東西,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多半是要拿走人的半條命的。
但是葉欽卻有點害怕的覺都沒有,他甚至有點無所謂。倒不是說他不怕死,只是經歷了這許多事,只覺得很多事可能是早就安排好的,不管你怎麼掙扎,怎麼爭取,最后都只會是一個特定的結局。
病該看還是得看,葉欽打開掛號件約了一個沒排擋的時間,就把手機收了起來。
他收拾好了東西正準備出門,就聽見隔壁的更室里穿出來細細的哭聲。
大晚上的,這還嚇人的,但葉欽對聲音很敏,很快就聽出來那個聲音是屬于閆茜茜的。
“我知道韓總對我恩重如山,但是我真的……很努力在給公司賣命了,我用別的方式報答您,行嗎?”孩子的聲音哀哀切切的,聽起來尤為楚楚可憐。
閆茜茜的聲音很低,但是兩個更室之間的隔音并不好,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傳到了葉欽這一邊:“我知道……我知道……不是,我沒有男朋友啊,我……不是,我不是嫌棄您……王副導也天天在這邊,他什麼都知道……我沒有說您監視我,但是我真的只想……”
不想再聽下去,葉欽故意把腳步聲踏得重一些,拉開更室的門又咣當關上。
更室里很快傳來一陣慌張的窸窣聲,葉欽輕輕咳了兩聲,里頭的靜就斷了。
接著是一陣輕且匆匆的腳步聲,閆茜茜有些紅腫的大眼睛就從門里了出來。
看見是葉欽,有些放松,又有些窘迫:“葉老師,您還沒走嗎?”
“不好意思,我剛才不小心聽見了你在那邊打電話,”葉欽手拄著長柄雨傘,既沒有刻意地親近,也沒有端出前輩的架子,只是平和地問:“你需要幫助嗎?”
最后這一句話好像是一針,挑破了閆茜茜的所有委屈,猛地一下捂住臉,眼淚從指里頭滴滴答答地掉。
葉欽安靜地等,沒再說話。
閆茜茜哭了一會兒,抬起臉來,卻搖搖頭:“對不起葉老師,這件事我還沒想好要怎麼理,但還是謝謝您。”
自從拍戲以來相的這些天,葉欽對閆茜茜的印象一直很不錯。既有天分又肯付出努力,是新生代演員里不可多得的可塑之才。要是糟蹋在一個//熏心的老頭子手里頭,難免太過可惜。
可是說不需要,那葉欽也沒有多管閑事的習慣。
他輕輕聳聳肩,只是提醒了一句:“很多事在當下和事后權衡利弊的方式往往是截然不同的。如果你得不到更好的幫助,你依然可以來找我。”
閆茜茜抬著頭看著他,眼睛里還含著一層淚。如果說從前對葉欽只是傾慕喜,如今這目里又多了一重尊敬。
朝著葉欽深鞠一躬:“葉老師,您真的是一個好演員,從任何一個角度都是。”
葉欽把單肩包往肩上掛了掛:“晚了,你趕回去吧。”說完就轉朝著出口走了。
剛一出門,葉欽就看見一個瘦高的影正在跺著腳取暖。
“小白?”葉欽最近視力有點下降,他微微瞇著眼睛分辨了一下,試探著喊了一聲。
“葉老師。”白曇笑著走過來,從背包里掏出來一包糖炒板栗,遞給葉欽:“還是熱的,暖暖手。”
葉欽沒接,只是笑微微地把他看著:“你等人?”
“在等您。”白曇的手有點尷尬地懸在空中,卻不肯放下。
葉欽把板栗接到了手里,抿了抿:“你等我干嘛呢?”
白曇對著手掌哈了兩口氣:“我想送您回家。”
看著白曇的都凍的有點泛白了,葉欽輕輕嘆了一口氣:“那走吧,我們車上說。”
看著白曇開來的一輛銀灰沃爾沃,葉欽不由有些驚訝。
他一直認為白曇會像大多的流量鮮一樣喜歡五六的小跑或者大得夸張的SUV,卻沒想到他喜歡的是這總低調踏實的車型。
“你不喜歡跑車嗎?”葉欽不由好奇地問了出來。
“喜歡啊,誰能不喜歡速度呢?”白曇爽朗地笑了笑,探著子把車發起來,“但是接葉老師,當然還是安全第一。”
車上播放著輕緩的純音樂,勞累了一天,葉欽不由舒適地瞇起了眼睛:“德彪西?”
“是,原來您真的喜歡。”白曇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葉欽,笑出那一顆尖尖的小虎牙。
葉欽沒有回答,其實他一個音癡,哪里懂得喜歡什麼鋼琴曲。
他到和峻結婚之前,也只喜歡過一首曲子,還是在大馬路上聽見的,等到好多年后,他才知道那首曲子做《夢中的婚禮》。
這樣難免有些太諷刺,就好像這一切本該就是一場虛妄之夢而已。
而他之所以知道德彪西,也是因為峻喜歡,家里常放的留聲機碟子有好幾盤都是德彪西和門德爾松的。
聽得久了,耳朵總會替他記住,甚至不用過腦子,就能喚起一種“峻會開心”這種單純又快樂的共。
所以,哪有什麼真的喜歡?
見葉欽不回答,白曇輕聲問:“葉老師是不是累了?把椅子往后調調,休息一會吧。到了我您。”
這兩天沒再下雪,溫度反而更低了,地面有些上凍,車速依然提不起來。
“你特地在外面等我,難道不是有話想對我說嗎?”葉欽看著窗外行匆匆的路人,語氣淡了一些。
沉默了幾秒之后,白曇溫地開口:“原本是有一些特別的話想跟葉老師說,但是想了想,又覺得這樣說實在是太唐突了,然后我想換一些別的話來說。”
這種話是不需要別人來回應的,所以葉欽只是安靜地等待。
“我其實也只是想問問您,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天天過來接您嗎?”正是紅燈變綠,白曇輕輕點下油門。
“謝謝你,”葉欽的語氣也放輕了,“但是以后這種事,還是讓尤金來就可以了。你現在工作任務也很重,不是嗎?”
終究是年輕,白曇有些懊惱地笑了笑:“您真連拒絕都這麼溫嗎?不過您可以選擇不回應,我也可以選擇不放棄,對嗎?”
葉欽只是笑著搖搖頭,把板栗輕輕放在了置架上:“有時間還是花在自己的事上吧。”
他自己在沒希的人上浪費了那麼多時間,他絕不希別人在自己上也做這種蠢事。
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都等不到了——世界這麼大,我又走得這麼慢,要是遇不到良人要怎麼辦?早過了“全球三十幾億男人,中國七億男人,天涯何處無芳草”的猖狂歲月,越來越清楚,循規蹈矩的生活中,我們能熟悉進而深交的異性實在太有限了,有限到我都做好了“接受他人的牽線,找個適合的男人慢慢煨熟,再平淡無奇地進入婚姻”的準備,卻在生命意外的拐彎處迎來自己的另一半。2009年的3月,我看著父親被推出手術室,完全沒有想到那個跟在手術床後的醫生會成為我一生的伴侶。我想,在這份感情裡,我付出的永遠無法超越顧魏。我隻是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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