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傳來打板子的聲音。
一聲接一聲,打得屋子里眾人心思都了。
慎刑司的人剛得了消息,知道萬歲爺要重罰大阿哥,都不敢太放水留手,可也怕真把大阿哥打出什麼病來,到時候不好代。
到底大阿哥是萬歲爺的長子。
因此,打起來不了留手三分。
饒是如此,幾個板子下來,也把大阿哥打得滿頭冷汗。
西暖閣里愣是沒一個人敢勸。
“額娘,出事了,”
大福晉急匆匆進了永壽宮,早就提心吊膽,怕大阿哥出事,萬歲爺一召見大阿哥一行人進宮,就趕忙打發了人去乾清宮附近盯著。
瞧見大阿哥被拉出來打板子,便有人跑著來報信了。
“出什麼事了,大驚小怪的。”
惠嬪眉眼有些不耐地看了大福晉一眼。
惠嬪還挑著燕窩魚翅人參,預備著給大阿哥好好進補下子呢,大阿哥這跟著出征一去就去了三四個月,沙場上能有什麼好東西吃。
惠嬪心疼兒子,大阿哥人才剛回來呢,下個月進補的東西都預備妥當了。
“爺皇阿瑪給罰了,皇阿瑪要杖他八十,如今正按在乾清宮院子里打呢。”
大福晉顧不得理會惠嬪語氣,氣吁吁地說道。
“什麼?!”
惠嬪手一抖,手里的匣子落在了地上,里面的人參滾了出來。
定定地看著大福晉,“萬歲爺好好的罰我兒子做什麼!可是有人在萬歲爺跟前進了什麼讒言?”
惠嬪的眼里閃過狠辣的神。
大福晉無奈,臉頰緋紅,尷尬難堪地上前小聲把事原委給說清楚。
惠嬪第一個反應是否認,黑下臉,剜了大福晉一眼,“你胡謅什麼,佟大人那不是葛爾丹給害了,和大阿哥有什麼干系。”
“不行,本宮要去萬歲爺跟前說清楚這事,不能我兒這委屈。”
大福晉都要被惠嬪給氣得背過氣去了。
要說這事,大阿哥還真未必冤枉,自家人知自家事,大福晉對大阿哥很是了解,要論勇猛,大阿哥是有的,可是大阿哥的病也不,短視、激進、好大喜功,這回闖出的禍,是大阿哥能干得出來的。
況且,萬歲爺都罰了,可見這事沒錯的了。
惠嬪說走就走,人伺候換上裳就想去乾清宮。
大福晉忙攔住,“娘娘,您這會子去,便是解釋了,萬歲爺在氣頭上,哪里能聽得進去您的話。妾說句不好聽的,您現在去了,萬歲爺只怕更要怒,要說您慈母多敗兒,反而對您和大阿哥都不好。”
惠嬪臉一下沉了下來,瞪著眼睛看大福晉,“伊爾覺羅氏,你大膽!”
大福晉掀起袍跪下,紅著眼眶,眼下一片烏青,的氣本就不好,這烏青就更加明顯。“娘娘,就當做是妾大膽一回兒,這回的事,您去了沒用,妾去了更沒用。”
惠嬪握著手,一方巾帕幾乎碎,咬牙頓足道:“難道要本宮看本宮的兒子活活被打死?杖八十,這便是鋼筋鐵骨也得被打碎了。”
大福晉膝行到惠嬪跟前,“所以,這事,咱們得求皇太后。”
檀香陣陣。
皇太后跪在小佛堂的佛像面前,佛龕上菩薩慈眉善目,大有慈悲韻味,皇太后手里捻著佛珠,里念著佛經,每念完一遍就撿起一顆佛豆放置在旁邊的簸箕里。
下個月二十五是太皇太后的祭日。
皇太后從八月就開始給太皇太后念金剛經祈福積德。
念了一遍,聽得外面傳來惠嬪高尖銳的聲音,眉頭皺了下,念佛聲便停了下來。
這惠嬪是越發不懂事了。
到了這慈仁宮也敢鬧騰,怪不得萬歲爺那麼好子的人都不喜歡。
蘇麻喇姑很快回來了,面上出為難神,掀了草青簾子進來,“皇太后娘娘。”
“惠嬪來鬧什麼。”皇太后問道,在蘇麻喇姑攙扶起站起來。
“這回還真是上大事,大阿哥被萬歲爺罰了杖八十,惠嬪和大福晉都哭的不樣了,奴婢也是沒法子才來打擾您念佛經。”
蘇麻喇姑飛快地把惠嬪等人來鬧的原因解釋了。
皇太后臉上出詫異神,“好好的,萬歲爺怎麼罰的這麼重?這八十板子打下去,哪里還有人命!”
“可不是,要不是如此,們也沒這膽子來擾您的清凈。”
蘇麻喇姑嘆了口氣,“奴婢也是怕大阿哥真出什麼事了。”
皇太后眉頭皺起,面擔憂,大阿哥雖然不是養在這里,可也是孫子。
蘇麻喇姑又把萬歲爺罰大阿哥的原因說了出來。
皇太后心里瞬間對大阿哥有些不喜了。
是科爾沁的人,即便在這皇宮待了幾十年,骨子里永遠是向往勇猛義氣的人。
大阿哥連累了佟國綱不說,還不承認,只這一點兒,便不是什麼好男子漢。
可再壞,大阿哥也是孫子,也是萬歲爺長子。
皇太后不能讓萬歲爺落下個杖殺長子的名聲!
“走,哀家去瞧瞧什麼況。”
皇太后從小佛堂里出來,對著哭著上氣不接下氣的惠嬪婆媳二人說道,“你們也別哭了,這關頭哭的沒得人心煩。”
蘇麻喇姑拿滿語說了一遍。
惠嬪忙收了眼淚,還要再訴苦一番,被大福晉扯了扯袖子止住了。
苦計這種事,點到即止才好。
皇太后怕大阿哥真出事,一路上都太監們走快些。
可趕慢趕,趕到乾清宮,輦子剛停下,還是聞到一濃郁的腥味兒。
大阿哥趴著的春凳下已經有一灘了。
便是皇太后瞧見了,也害了一跳,臉白了。
“皇太后駕到。”
太監高聲喊道。
西暖閣里,正罵著群臣的康熙作一頓,臉微變,他把奏折放下,起迎了出去,“皇額娘,您怎麼來了?”
康熙瞥見皇太后后跟著的惠嬪婆媳時,瞬間就明白了。
惠嬪了頭,不敢和康熙對視。
大福晉心里雖不安,卻也大大方方屈膝行了禮:“兒媳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
惠嬪這才如夢初醒,趕忙行了禮。
康熙皺了皺眉,“都起來吧,可是你們去驚擾了皇額娘的清凈?”
他這句話聽上去可不像是在問話,倒是篤定似的。
惠嬪和大福晉沒敢接這話。
皇太后拉著康熙的手,“萬歲爺,哀家聽說您罰了大阿哥,實在放心不下,您瞧瞧這都打什麼樣了,流了這麼多,要是真出人命了可怎麼好!”
明珠等人在屋子里聽見皇太后的話,有的人雖聽不懂蒙語,可也約莫能猜測出來皇太后的用意,當下眾人心里都松了口氣。
大家伙從剛才聽到大阿哥的悶哼聲到現在的悄然無聲,要說心里不忐忑那是假的。
“皇額娘,大阿哥犯了錯,朕不罰他不足以立規矩。”
康熙頭疼地說道。
皇太后嘆氣,“規矩,規矩是重要,可大阿哥是皇家子嗣,難道不重要?您便是不念著他,您想想他膝下有兩個小格格,您要是把們阿瑪打死了,將來這兩個小格格和大福晉還怎麼活。”
“皇家家大業大,難道還養不起們?”
康熙不為所。
他是打定主意要給大阿哥一個狠狠的教訓。
蘇麻喇姑本不開口,可這會子萬歲爺分明狠了心,要治大阿哥,只能開口:“萬歲爺,奴婢斗膽說一句話。”
“蘇麻喇姑,您說。”康熙在人面前,自然不會拂了蘇麻喇姑面子。
“您罰大阿哥,是要讓大阿哥給佟大人償命,還是要讓大阿哥學個教訓?”
蘇麻喇姑道:“若是要大阿哥償命,便不必用杖刑,一把匕首便可解決。若是要讓他學個教訓,奴婢想,現在的教訓大阿哥應該是學到了,再打下去出了人命就得不償失。況且,大阿哥本就有錯,倘若他有什麼閃失,豈不錯上加錯,萬歲爺平白添上一個杖殺親子的罪過?”
康熙眉頭鎖。
皇太后對康熙也是有幾分了解,見他有幾分肯聽得進去,忙趁熱打鐵,“蘇麻喇姑說的極是,萬歲爺,您就當給太皇太后積福積德吧,下個月便又是太皇太后忌日了,總不能老人家在九泉之下心里難吧。”
太皇太后是康熙的肋。
想起太皇太后以前的教導,康熙心了,他深吸了口氣,擺手道:“罷了,停手,那剩下的下回再打。”
慎刑司的太監們連忙停了下來。
大阿哥此時已經是出氣多進氣了。
大福晉心如刀絞,飛快過去攙扶起他來,聞得他上的腥味,眼淚險些沒流下來。
“兒臣謝皇阿瑪隆恩。”
大阿哥強撐著行了禮。
康熙對這個兒子,心是十分復雜,瞧見他背后裳都是一片紅,心里要說不痛也是假的,“下去養著。”
“是,兒臣告退。”
大阿哥氣弱懸地說道。
大福晉也跟康熙行了禮,攙扶著大阿哥走出乾清宮,剛走出乾清宮,大阿哥就昏厥了過去。
大福晉嚇了一跳,忙試探了鼻息,察覺還有氣后,趕忙人把大阿哥送回去,又打發人去請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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