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帝在平城過了一個年, 二月里又回了金陵，他這次回來，就是籌備遷都事宜。

　新京城已經建好了, 陸續把朝廷、員及其家眷遷過去就是。

　第一波先遷的，乃是諸位皇親國戚。

　旨意下來, 殷蕙高高興興地人收拾行囊。

　搬家是件很折騰人的事，哪怕不用殷蕙親自手, 也夠心的，可一想到要去的是平城，殷蕙就滿心期待, 恨不得丟下行囊他們一家五口先坐船北上。

　不過這種事只能想想罷了, 最終還是要幾家皇親國戚湊到一起, 像來時那般組建了一支船隊，浩浩地往北而去。

　太子還陪永平帝留在金陵, 太子妃帶著東宮諸人先出發了，只留兩位年輕的妾室伺候太子的起居。

　親的皇孫們有自己的船, 沒親的便幾個皇孫共乘一條船，只有五六歲甚至更小的皇孫才會跟著父母同住，畢竟孩子們大了，船上就那麼大地方, 不小心撞到長輩們做什麼，多不合適。

　魏寧這次也與父母分開了，同莊姐兒、寶姐兒一起陪著太子妃。

　徐清婉的意思是，自己坐船怪沒趣的，就讓侄們去陪, 雖然有兩個兒媳婦，但兒媳婦要照顧大郎、三郎, 徐清婉哪能做那強行分開小夫妻們的惡婆婆。

　肯照顧三個侄，殷蕙自然支持，孩子們單獨坐一條船，時間長了難免有個磕磕，如果有徐清婉在，孩子們肯定都老老實實的，吵也吵不出大事來。

　魏寧有徐清婉照顧，魏衡、魏循兄弟倆與六郎、八郎住一條船，殷蕙就更不擔心了。

　船隊出發后，蜀王這邊，偌大的一條船上就殷蕙與魏曕兩個主子，顯得特別清靜。

　當年來金陵，魏曕給兩個兒子當了一個月的教書先生，如今北上，孩子們都大了單獨乘船，魏曕沒什麼事做，每天不是在廳里看書就是作畫，到了晚上，他就將那一的力氣都用在殷蕙上。

　說起來，殷蕙好像還沒有單獨與魏曕在一起生活這麼久過，白天黑夜都形影不離。

　時親，兩人晚上黏糊，白天魏曕有差事，殷蕙幾乎看不到他的影子，沒多久就懷上了，魏曕連晚上過來的次數也大大減，等衡哥兒出生，夫妻倆白日再見面，孩子總是在邊。

　“你有沒有覺得，咱們現在這樣，像極了那種剛親就要一起外放的年輕夫妻？”

　這日夜里，殷蕙趴在魏曕懷里，臉著他的膛道。

　船艙里沒有點燈，黑得手不見五指，魏曕的手上的臉，那細細，還微微發燙。

　“你現在也很年輕。”

　魏曕道，聲音帶著事后特有的暗啞，也顯得比平時溫，有點像甜言語。

　殷蕙角翹起，拉過他的指尖，輕輕親了一下。

　.

　一個月后，船隊抵達通州碼頭。

　徐清婉與魏寧三姐妹先上船，跟著是魏昳、紀纖纖夫妻倆，然后就是殷蕙他們了。

　紀纖纖一邊與莊姐兒說話一邊打量船頭，看到由魏曕扶著上岸的殷蕙，臉頰瑩白水，像一朵被人心呵護滋潤的白牡丹，明明也是三十三歲的人了，眼睛還清亮得仿佛。

　……

　紀纖纖突然一咬，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魏昳。

　這一個月來，雖然與魏昳也住在一條船上，但船上還有魏昳的兩個側妃，魏昳大多時候都與在一起，卻也去找過那兩個年輕貌的側妃。其實紀纖纖已經習慣了，不在乎這些小事，可是有一次與魏昳念叨二郎媳婦、四郎媳婦，魏昳竟然一臉不耐煩，還說什麼就是當了婆婆心太多，眼角才長了細紋！

　紀纖纖本不知道自己眼角有細紋！

　拿著鏡子怎麼照也照不到，魏昳提醒笑一笑，紀纖纖一笑，眼角果然堆出幾條細細的紋絡來！

　為這個，紀纖纖快半個月都沒心吃飯了。

　只比殷蕙大了四歲，殷蕙瞧著還那麼年輕水靈，為何已顯出老態來？

　或許，殷蕙使勁兒笑笑，也會出細紋來？

　紀纖纖就去找殷蕙說話了，故意逗殷蕙笑，結果殷蕙笑起來，眼角也沒有什麼變化，還是那麼。

　紀纖纖的心更差了。

　福善、王君芳陸續登船，那兩個更年輕，跟們比無異于自取其辱。

　紀纖纖的目就落到了徐清婉的臉上。

　不過徐清婉長得本來就不好看，紀纖纖又往深太子寵已經為太子生了兩個兒子的孟姨娘那邊瞥去。

　孟姨娘就在那一雙別致的狐貍眼上，與殷蕙一個年紀，同樣養尊優的，按理說也該保持著貌，可紀纖纖仔細一瞧，就發現孟姨娘的眼尾竟然變得往下耷拉了，這一耷拉，就明顯出老態來，再無年輕時候的艷。

　紀纖纖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人家殷蕙沒什麼需要心的事，丈夫專孩子們一個比一個的懂事，乃是五妯娌里當中最清閑的一個。

　孟姨娘只是東宮一個妾室，徐清婉自命清高不屑與爭風吃醋，可東宮還有兩個無比貌的側妃呢，更有其他年輕妾室，孟姨娘想要保持寵，能不殫竭慮？

　人最怕心，心思花多了，皺紋也就找了上來。

　殷蕙就見紀纖纖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臉上的緒也變來變去，最后臉，忽然間想明白了什麼似的，又變了那副好整以暇看別人熱鬧的悠閑模樣。

　.

　所有人都下了船，殷蕙確認過三個孩子都好好的，這就與兒上了馬車。

　魏曕父子三個都坐夠了船，紛紛上馬，跟在娘倆的馬車旁。

　殷蕙挑起這邊的窗簾，一會兒看看外面的風景，一會兒與兩個兒子說說話。

　魏衡十八了，魏循也十六，兄弟倆都是修長拔的形，做哥哥的怒時威嚴，笑起來很是溫和，做弟弟的雖然長了一雙多的桃花眼，卻因為斂不太笑，那清冷的氣質反而更像父王。

　“娘，你覺得大哥二哥站在一起，誰會更討孩子喜歡？”魏寧湊過來，見母親在打量哥哥們，笑著問。

　小姑娘沒有低聲音，魏衡、魏循都聽到了，魏衡笑著看向母親，魏循微微紅了臉。

　殷蕙還真有點難挑，便道：“是我的話，我都喜歡。”

　兄弟倆都笑了。

　魏寧哼道：“娘不老實，油舌的。”

　殷蕙就問：“換你，你挑誰？”

　魏寧也是個小油舌的，嘿嘿一笑，向騎馬走在哥哥們前面的父王道：“我更喜歡父王那樣的。”

　殷蕙就用看“傻孩子”的眼神看著兒。

　回過頭來的魏曕，正好將這一幕看在了眼里。

　但他并沒有放在心上。

　好像總是嫌棄他冷，可不提以前，就說前面的一個月里，那些意妖嬈黏人，足以證明心里有多喜歡。

　馬車快到平城，因為路邊百姓多了，殷蕙才不舍地放下了窗簾。

　到了這邊的蜀王府，一家人又是一番忙碌。

　.

　中秋前夕，永平帝、四妃、太子以及金陵的一眾文武大臣們們抵達了新都。

　四位王爺帶著新都的員們出城相迎，徐清婉、大公主也帶著皇親國戚家的眷們來了城外。

　除了他們，平城城以及周圍的百姓們都趕了過來，帝駕剛剛在遠的道上顯現，百姓們便自發地跪下去，高呼“皇上萬歲”，聲勢之浩大，與當年永平帝進金陵時形了強烈的對比。

　不提永平帝作何想，殷蕙都被百姓們的熱激出了一片豪萬丈，這就是民心，燕地的百姓都擁護公爹！

　永平帝下了輦，改騎馬，先去百姓們面前跑了一圈。

　侍衛們跟隨，太子也跟了上去。

　在船上待了一個月，沒什麼活，太子本來就夠虛了，下船后他又一直騎馬守在輦一側，八月的艷明晃晃得照下來，曬得太子臉龐發紅。

　與他相比，已經六十歲的永平帝老當益壯，頭上都不見幾白發，既有武將們的健碩魁梧，又有帝王獨有的雍容華貴。

　百姓們眼中的永平帝，簡直就是一條金閃閃的天龍！

　他們的仰慕寫在臉上，永平帝看了一圈，心更好，就在他準備改變方向去見跪在城門前面的員們時，永平帝隨意地往后看了眼，然后就看見，太子抓著袖，狼狽地著額頭的汗。

　目相對，太子趕將手放了下去，本來額頭就有汗，被皇帝老子一瞅，那汗珠更大了。

　永平帝抿了抿角。

　這就是他的太子，才四十出頭的太子！虛這樣，別說皇子龍孫了，從侍衛里面隨便拎出一個，都比太子有威儀！

　眼不見心不煩，永平帝干脆不再往后看。

　“兒臣恭迎父皇！”

　等他來到城門前，魏昳四兄弟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永平帝挨個看過，不提老三老四老五，就是老二，現在瞧著也比太子順眼多了。

　“父皇，今早十二郎跟我說，說他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見有金龍飛來京城，全京城的百姓們都出來跪拜呢，那金龍可不正是您。”

　魏昳很是自豪地稟報道。

　雖然是個明晃晃的大馬屁，永平帝還是笑了，朝皇孫們那邊掃了一眼，一下子也沒看清哪個是老二家的十二郎。

　孫子太多，在金陵出生的那幾個，永平帝印象都不深，也就老四家的九郎、老五家的十一郎能一下子想出模樣來。

　永平帝后，太子看著魏昳諂的笑臉，眼角了。

　自從上岸，他這一路借慨燕地變化奉承了父皇一籮筐，也沒見父皇給他一個好臉，老二這馬屁哪里比他高明了？

　偏心，就是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