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紅本沒在乎和敬說的什麼，繼續道：“我不該說你刻薄，那個字眼對你太沉重，你并沒有刻薄別人的心，你只是在折磨自己。對不起，我不該那麼說你。”

　“你有完沒完？”和敬惱怒不已，氣哼哼地就往門前去，不想紅從后頭跟上來拽住了的手，和敬用力甩開，可紅怎麼也沒松手。

　“你松開我，你還想說什麼？魏紅，不到你來教訓我，我忍讓你而已，你真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和敬怒極了，可是一面說著這話，眼淚就奪眶而出，想要甩開紅的力氣也越來越小。

　“我的確沒資格教訓你，在你面前我什麼也不是，可我不能看著你這樣下去，皇后娘娘若知道的兒活得這麼辛苦這麼痛苦，如何佛如何轉世？”紅把心里的話都掏出來，“你和你額娘一樣，不就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可憐的人，不說你額娘，就說你。”

　“魏紅，你放肆！你有什麼資格說我額娘，你不過是的奴才！”和敬要瘋了，可紅不為所，手上的力氣幾乎要在和敬的手腕上勒出紅印子。

　“你沒了親娘，你死了丈夫，你是可憐你是值得同，可天底下多人喪父喪母鰥寡孤獨，他們都不活了嗎？”紅把和敬拖到自己的面前，強地說，“你對皇后還有多，對額駙還有多？好，我來告訴你，永璐死的時候，我恨不得跟他一起死，可是這麼多年，我已經麻木。只要人還活著，日子還過著，再大的悲痛也會過去。你不要假裝躲在這悲痛里，來掩飾自己的自卑，你不是傷心自己可憐，你就是覺得自己沒面子，被你阿瑪強行喚回京城，你覺得皇室里所有人都在看你的笑話。于是你變得冷漠刻薄，好讓他們都不敢來靠近你，害怕你。”

　“你瘋了。”和敬早已淚水漣漣，但還是倔強地不愿承認。

　“其實你可以有另外的法子，活得逍遙自在，活得面尊貴，你皇阿瑪維護你，就是不愿讓任何人輕賤你，可你卻事事背著他的好來。”紅殘酷地說著，“你以為你這樣，所有人就真的怕你敬畏你嗎？不是的，他們只會在背后真正地譏諷你嘲笑你，你所求的面，本什麼都不是。”

　“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和敬使勁甩開紅的束縛，子失去重心，腳下一重重地摔倒下去，紅被拖著與一起滾在地上，慌忙地問著，“和敬，你摔疼了嗎，傷著哪里了？”

　但摔在地上，仿佛是摔掉了所有包袱和偽裝，和敬木木地呆滯著，紅喊和說話，便漸漸從無聲的落淚變噎，再之后放聲大哭，唬得外頭的宮人不知怎麼好，櫻桃遂做主，沒讓任何人進來，匆匆把門帶上了。

　們就摔在門前，門合上了線暗了，過門上的鏤花進來，正好落在和敬的臉上，越發將的悲傷無助和痛苦照得亮，紅被哭得心碎，含淚問道：“你要回草原去嗎，你實在想回去，我和你一起去求皇上，放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額駙死了，那里就不是我的家了。”和敬捂著臉痛苦地哭著，“阿瑪在這里，舅舅在這里，你們都在這里，我為什麼要回去。可是公主府里冷冷清清，就我一個人……”

　和敬的話讓紅很意外，嘗試著想要抱著和敬，又怕掙扎，在一次次試探后，終于抱住了哭得抖的和敬，一樣忍不住哽咽著：“那就不回去了，把你接進宮里來住好不好，你看看你，皇阿瑪最初就是想接你進宮的是不是？你想做什麼，皇上都會答應你，就是別委屈自己好不好，和敬，死了的人不會再活過來了，其實你過得怎麼樣他們也本不會知道，說到底，你要放過你自己呀，什麼都是為了自己呀。”

　“你們都有自己的日子過著，我本不進來，舅舅家也好，你這里也好，皇阿瑪就更指不上了。”和敬像個孩子似的傷心著，“我、我在哪兒都找不到自己可以待的地方。”

　紅為去淚水，努力讓自己不再傷心，淚中帶笑地說：“紫城那麼大，怎麼會沒有你待的地方，我們分開那麼多年，莫說你不進來，我也不知道如何把你納進生活里，而你又那麼冷冷冰冰的，讓人不敢靠近，我都怕你呢。咱們重新開始，你搬到宮里來住，我們每天都能見面，只是你知道的，宮里的日子也枯燥得很，舒妃娘娘那子，每天都要發脾氣，沒有不高興的事，就是閑得慌。”

　“你不嫌我刻薄了嗎？”和敬還搭搭的，但目和氣勢早已下來，委屈地看著紅，更主抓了的手，“紅你別嫌我，你都不理我的話，我該怎麼辦。”

　紅的腦袋，溫地笑著。自己雖是和敬的庶母，可因為份和年齡的尷尬，從來也沒有長輩晚輩的區別，但這一刻，覺到和敬還是個孩子，的的確確很可憐，一輩子那麼多不順的事，自己能為做的很，或許是該更寬容一些。

　“皇上昨晚一整夜都在念叨你對他說的那句話，我好久沒見他這麼高興了。”紅道，“把眼淚干，我們一起去養心殿，跟皇上說你要搬進來住。”

　和敬搖頭，窩在了紅的懷里說：“我還是住在外頭自由些，你放心，我會好好的，我自己也累了，你以為到刻薄別人，是好玩的嗎？額娘不在了之后，再也沒有人教訓我責備我，我的世界里就沒有做錯的事了，你說我能不糊涂嗎？”

　紅笑道：“你皇阿瑪倒是想教訓你，他敢嗎，他怕多說一句你又要跑了。而我呢，今天是瘋了才會說這些話，我是什麼東西，敢來教訓你？”

　和敬吃力地息著，地央求：“你別膈應我了，我收回那些話還不行嗎？”

　此時門外頭，傳來小七的聲音，擔憂地問著：“額娘，額娘您怎麼了？”

　紅讓兒進來，讓和自己一起攙扶和敬起來，一起洗臉一起重新梳頭上妝，小七溫地圍著姐姐團團轉，一直羨慕地說著：“將來我也像姐姐這樣好看就好了，舒娘娘們都說，我越長越丑了。”

　和敬笑道：“舒妃娘娘逗你玩兒呢，你額娘是天下最的人，你將來一定比姐姐好看多了。”

　小七卻說：“如茵姨娘才是天下最的，姨娘說是滿洲第一人。”

　和敬被逗樂了：“舅媽還真是不謙虛。”

　那之后，彼此都冷靜下來，和敬走時才又提了昨夜六哥被刺傷的事，紅說：“既然你只是看見了影沒有認清臉，就別讓人知道你看見什麼了，六阿哥做事不檢點，在宮里宮外樹敵無數，這事兒不是你我能弄清楚的，咱們都別管。”

　“我聽你的，宮里的事我管不了，也本不想管。不過……”和敬挽著紅的手說，“舅舅說我能影響將來的事，你放心，我會站在你這邊的。”

　紅笑：“沒有的事兒，這一切，還是你皇阿瑪說了算，指不定這個不靠譜的人，將來又有了新歡，也不到我和永琰他們兄弟了。”

　和敬威脅紅：“這話，我能不能原樣搬給皇阿瑪聽？”

　紅明知是開玩笑，亦道：“饒了我這回可好？”

　突然的爭吵，突然的肺腑之言，放下了一樁心事，和敬離開后，紅覺得十分疲倦。小七地陪在額娘邊，對說：“姐姐今天對我笑了，姐姐笑起來真好看。”

　紅摟著兒說：“如茵姨娘說自己是滿洲第一人，可額娘一直覺得，你沒見過的那位皇額娘，才是世上最的人。人家的，可不單單是臉上長得如何，小七將來要做個懷寬廣的人，不論遇到什麼辛苦，都要努力去面對，知道嗎？”

　小七甜甜地笑著，捧著母親的臉頰說：“額娘累了，額娘睡會兒，我陪著你。”

　紅親親兒，聽背誦新學的詩句，正覺著有些犯迷糊，櫻桃進門來，像是要看看紅睡了沒有，紅也不愿自己大白天的犯懶，睜開眼睛說：“什麼事。”

　櫻桃似乎是覺得公主在邊上不方便說，紅便對兒道：“去看看恪兒在哪里，把一起帶來，額娘給你們量尺寸，冬天一人做一件夾襖。”

　小七歡喜地跑開了，櫻桃這才說：“十二阿哥在翊坤宮里發脾氣，把午膳的碗碟都摔了，靜鬧得不小，養心殿那兒沒瞞住，奴婢聽吳總管的意思，皇上午后要過去看一眼的。您看這事兒。”

　紅嘆息：“怎麼能瞞得住，就看皇上辦不辦，春天皇后籌銀子的事，他心里是明白有蹊蹺的，可他就是沒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