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角噙著甜甜的笑渦，輕輕拍著自己的小腹，梁泊昭在信中說，戰事已近尾聲，他會儘力趕在孩子出世前回到凝香邊，陪著看著孩子出世。

凝香很是心安，隻將家書小心翼翼的收好，剛站起子，就見梁母親自端了碗湯，走了過來。

“娘。”見到婆婆，凝香趕忙開口。

“來，將這湯喝了。”梁母將湯碗遞到凝香麵前，瞧著兒媳圓滾滾的小腹，自己也是出手去了幾把，道；“這些日子，孩子倒是長大了不。”

凝香心裡，眉間的笑意更是清甜；“張嬤嬤也這樣說，還打趣，說媳婦肚裡不定是雙生子呢。”

梁母打量了凝香一眼，見媳婦笑盈盈的小臉，不以為意；“要是雙生子，院判早已把了出來，依娘看，你這肚子，十有**是個丫頭。”

凝香角的笑意去了一些，看著自己的肚子圓溜溜的，懷上個孩子時卻是尖尖的，人都說尖兒圓，若這肚子裡真是個兒，等孩子落地，自然也還是會疼的如珠似寶，可梁泊昭卻說過，他是喜歡兒子的……

“也甭想著是兒是了，隻要孩子能平安落地就，你子弱，這些日子好容易纔將肚子養大點，越往後，孩子長得越快，每日裡送來的這些補品，你可要吃個乾淨，才能將孩子養壯實。”

凝香點頭，端起了那碗湯，著湯上飄著的一層黃油，實在是難以下嚥，可看著一旁的婆婆，怎麼也開不了口，隻得著頭皮，將這碗濃湯喝下。剛喝完，梁母又是對著外頭吩咐，讓廚房送來幾樣點心，也是著兒媳吃下去。

自打凝香胎像穩固，斷了安胎藥後，梁母整日裡都會讓下人燉了各補品，給凝香送來，此外還給兒媳加了兩餐，凝香胃口小，吃不下那樣多東西，梁母便是親自坐鎮，看著將食吃完才罷休，不過一兩個月的功夫，凝香的肚子眼見著長大了，的子卻還是纖細而弱的，似是經不起那肚子般。

也曾有嬤嬤私下裡勸過梁母，隻說讓王妃吃下太多補品，恐怕會讓胎兒過大，生產時會遭罪，梁母自然不往心裡去，不得孩子大點，再大點，生出來好養，至於罪，人家生孩子，又有誰不是疼的要死要活？

再說凝香，對腹中孩子看的比自己的命還要金貴，即便冇有梁母督促，平日裡哪怕冇有胃口，也要著自己多吃幾口的，彆說眼下又有婆婆坐鎮，冇過多久，那小臉眼見著圓潤了一圈。

北疆，主帳。

趙雲平走進時，就見連梁泊昭坐在主位，手中拿了封書信，在燈下聚會神的看著，他的黑眸雪亮，眉宇間卻滿是溫和，角噙著淡淡的笑意，趙雲平有些怔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北疆戰事嚴酷，氣候惡劣，這些日子與胡人作戰，更是艱苦卓絕，就連他都忘了，究竟有多久冇見梁泊昭笑過了，心裡怎麼也想不出，那信上究竟有什麼，能讓梁泊昭心好這樣。

察覺到趙雲平的腳步，梁泊昭將視線從信紙上收回，對著趙雲平頷了頷首。

“王爺這是在看誰的信，樂了這樣？”趙雲平終究跟隨梁泊昭多年，比起其他將領，說話間更是隨意了幾分。

梁泊昭笑了笑，將那信摺好，擱在了信封中，才道；“是香兒寫的家書。”

“哦？”趙雲平詫異；“王妃會寫字了？”

梁泊昭點了點頭，想起妻子的家信，便是忍俊不；“寫的跟三歲小孩一樣，讓人看著想笑。”

雖是這樣說，可梁泊昭的眼底仍時帶著寵溺，就連角的笑意也更是深了幾分。

難得見梁泊昭如此愉悅，趙雲平不免歎；“王爺也隻有說起王妃，纔會這般和悅，觀之可親。”

“你這是說平日裡不近人了？”

趙雲平也是笑，“王爺平日裡都是不茍言笑，黑著一張臉，哪有人可言。”

梁泊昭不置可否，微微一哂。

“趁著王爺今兒高興，末將有幾句話一直悶在心裡，一直想問問王爺，隻不過一直都冇這個膽子。”

“什麼話？”軍中這幾日都並無要事，梁泊昭看著眼前的趙雲平，也是來了幾分興致。

“末將有些奇怪，王爺允文允武，英雄蓋世，伴在王爺旁的，或是王爺喜歡的，怎麼也該是那種出名門，聰慧端莊的子，末將不是說王妃不好，隻不過……王妃年紀太小，又……冇讀過書，怎麼就讓王爺疼了這樣？”

梁泊昭將那信慢斯條理的收在懷裡，聽著趙雲平的話，也隻是淡淡一笑。

“是末將逾越了。”

梁泊昭搖了搖頭，道；“夫妻相，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或許在旁人看來，隻不過是個鄉野子，毫無可取之，但對我而言，哪怕是這世間最不起眼的一朵花，也是獨一無二的，你懂嗎？”

見梁泊昭驟然吐出這麼一串長句，趙雲平有些傻眼，隻道了聲；“恕末將愚昧，末將……並不太懂。”

梁泊昭勾了勾，思緒卻是飄得遠了；“是我在貧賤時所娶的妻子，當日我將兵權如數還朝廷，回了秦州後，母親又不容於我，本想著天大地大，隨漂泊，不曾想，在羅口村遇見了。”

“跟我時，隻有十六歲，我那時無長，給了聘禮後，手邊連一兩銀子也冇省剩下，剛親的那會，跟著我，連口也吃不上。”

梁泊昭說到此，角勾起幾分苦笑，回想起羅口村的日子，黑眸中有淡淡的，一閃而過。

“本以為小小年紀，過不了這種苦日子，可照顧我，諒我，就連回孃家，嶽母給了兩個蛋，自個也捨不得吃，塞在我碗底。”

梁泊昭聲音渾厚沉穩，說起往事，心裡卻是酸的發麻，想起妻子，說不清的憐惜襲來，隻讓男人堅毅的五浮起淡淡的溫。

趙雲平心中一震，當日隻知梁泊昭在民間娶了個夫人，卻從不知兩人竟有如此過往。

梁泊昭向著趙雲平看去，笑道；“這世間子，有的諂於我，有的敬重於我，可是雲平，若我隻是個鄉野村夫，你覺得那些子，可會多看我一眼？”

趙雲平眸心震，良久都是說不出話來，到了最後終是一歎，對著梁泊昭拱手為禮，吐出了四個字；“末將慚愧。”

“無論我是定北王，還是定北侯，還是個無分文的鄉下村夫，對而言，我都隻是的男人，僅此而已。”

梁泊昭的聲音低沉有力，趙雲平聽在耳裡，將臉龐深深的垂了下去。

京師，皇宮，荷香殿。

永寧自回宮後，便是大病了一場，千裡迢迢，來回奔波，縱使鐵打的子也支撐不住，更遑論永寧這種貴的金枝玉葉。當日在北疆時，尚能咬牙強撐，回京的路上已是起了病，在驛館拖延數日也不見好，剛到皇宮，便是倒了下去。

宮裡的太醫一茬茬的湧進了荷香殿，太後更是每日早晚都要來瞧上一眼，永寧起初隻是昏昏沉沉的睡著，偶有一次，太後見了，有一顆淚順著眼角了下來。

太後往前傾了傾子，才聽出在喊什麼，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無儘的弱，隻喚了一個字，是；“娘……”

太後心裡酸，永寧兒時喪母，雖然長於膝下，可比起親生母親，終究是隔了一層，太後為永寧掖了掖被角，囑咐人悉心服侍。

待永寧醒來，就見太後守在一旁，永寧一驚，立時從那一片混混沌沌中清醒，剛撐起子行禮，便被太後安住了。

“你子未愈，彆顧著那些虛禮，好好歇著纔是。”

永寧想起自己不曾回稟，便一意孤行的跑到了北疆，此時隻覺無麵對太後；“母後，是兒臣不孝……”

“都彆說了，去也去了，人平平安安的回來就好。”太後為永寧將碎髮捋好，瞧著憔悴蒼白的麵容，心中也是不忍。

“前幾日收到了北疆的捷報，定北王接連取勝，已經打的大赫無力反擊，派了使臣來大齊祈和了。”

永寧一怔，腦子裡有些恍惚，驟然心驚，竟是病了這樣久。

太後繼續說了下去；“你這一路的苦，母後也都瞧在眼裡，你為了定北王也算是將心都挖了出來，他此番大勝，其中也有你的功勞，定北王眼下已經班師回朝，等他這次回京，母後便為你們完婚。”

“母後！”永寧失聲道。

太後意已決；“永寧，彆再為難自己，也彆拿為先皇守孝的事來搪塞母後，這一門婚事，絕無收回的道理，並且……越快越好。”

永寧心力瘁，心中又急又苦，剛要開口，便是一連串的咳嗽。

太後為拍著後背，道；“本宮也已經讓皇帝下詔，吉日也為你們選定，隻等梁泊昭回朝，你就給母後嫁到定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