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肱燊是查緝班班長席爾瓦的翻譯和親信，幫助協理查緝班的事務，查緝班的工作主要就包括緝拿紅分子，這也是程千帆一直想要滲的所在。

所以，靠攏修肱燊，為其親信，這是程千帆的計劃。

并不能說程千帆功利，他對修肱燊和師母何若蘭都非常尊敬，心里真的將兩人視為自己的長輩親人。

只是，程千帆牢記‘竹林’同志生前的話，‘竹林’同志猜測修肱燊的份絕不止是巡捕房政治的翻譯這麼簡單。

‘竹林’同志叮囑他在和修肱燊接的時候要小心謹慎，要特別注意藏和保護自己。

所以，今天程千帆的表現有一定的掩飾和表演的分。

修肱燊所分析之覃德泰對待老莫的態度，事實上早已在程千帆的分析和考慮之，他在果斷對老莫下手的時候就考慮周全了。

只是，在面對修肱燊的時候，他不能表現的如此聰明，將一切都考慮的如此全面。

一個此前履歷普通、家清白的年輕人，一個警察士學校補充班畢業的新巡捕，可以因為天資聰明而表現的優秀，卻不能太妖孽。

既要有出彩的地方，也要有考慮不周的地方。

不然的話，修肱燊也許會懷疑。

還有就是，缺了就。

確切的說，他需要在修肱燊的幫助培養下慢慢進步，既能夠讓修肱燊收獲這種就，也自然而言對他更加放心，同時能夠掩蓋他在遇到修肱燊之前的那段不為人知的長經歷。

故而，他未經請示，突然對老莫下手，屬于略顯魯莽但又絕非全無頭腦，既是出于個人激憤，更兼出于為修肱燊謀劃幫忙的考慮。

再加上后續拜訪修肱燊的此番半真半假的表演。

總而言，雖是因為突發事件、臨時制定執行的行計劃。

但是，整個計劃考慮的很周到，很合理。

華燈初上，打扮時髦的男男，小轎車的喇叭聲，跑來跑去的人力車夫高聲吆喝著‘借’，大上海即將開始紙醉金迷的夜生活。

人力車夫一邊拉車，一邊練的掫了巾拭汗水。

程千帆將往后，靠在椅背上。

‘竹林’同志對他說的原話是：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你自覺最悉的人……

遠遠的傳來了黃浦江里船悠長的汽笛聲。

近，幾個日本浪人摟著亡了國的朝鮮人得意洋洋的招搖過市。

……

篤篤篤。

“老馬，你在里面嗎？”

“付先生，我家老馬在你屋里嗎？”

房，老馬的里塞進槍管，他嚇得直哆嗦，心中暗罵家里婆還不趕走開，真想要謀殺親夫嗎？

“這死鬼，死哪去了？”

不一會，走廊的腳步聲遠去。

老馬哦哦嗚咽，眼珠子拼命向下示意。

一個隊員嘿笑一聲，收起槍。

“蠢貨，下次用刀，萬一槍走火怎麼辦？”宋甫國罵道。

老馬聽了，更加怕了，自己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圈？

老馬知道的不多。

租住這間房子的男人姓付，自言是圣約翰中學的數學教員。

特務今天跟蹤的那名男子，老馬是第一次見，那位付先生介紹說是來幫忙整理講義的朋友。

宋甫國朝著廖志申使了個眼，他立刻安排人去調查那位付先生的況。

這極有可能是一條大魚。

“你們，你們真的是來抓日本特務的？”老馬看了宋甫國一眼，有些害怕的問道。

“怎麼？”宋甫國拍了拍老馬的肩膀，“老馬是吧，儂勿要害怕，曉得什麼講什麼。”

“那個陌生人，阿拉不曉得。”老馬低頭小聲說道，“付先生不太像，他還罵過日本人哩。”

“你懂個屁。”一個隊員罵道，“日本特務不罵日本人，難道還當你的面夸日本人。”

宋甫國沒有阻止手下，這也正是查緝日本特務最困難的一點，這些日本特務說著中國話，會講各地方言，平素和中國人沒有什麼區別，甚至表現的比中國人還國，極擅長迷無知民眾。

被罵了的老馬小心翼翼的討好笑說，“是是是，長教訓的是，阿拉差點被該死日本人騙了。”

……

“今天有什麼特殊的事發生嗎？”宋甫國問。

“特殊的事？”老馬有些懵，不明白什麼才做特殊的事，他想了想，臉微變，卻是直搖頭。

“你個老小子，不老實啊。”剛才那個隊員罵道，“組長，我懷疑這家伙是日本特務。”

“不不不，長，冤枉啊，我不是。”老馬嚇壞了，直接跪下了，連連擺手說道。

“我也愿意相信你是冤枉的。”宋甫國猛然揪起老馬的一撮頭發，冷聲說，“可你明顯有話瞞。”

“啊啊，了不得了，疼疼疼，哎呦呦。”老馬疼的呲牙咧。

宋甫國松開手，“說吧。”

“白日里，巡捕來抓人，阿拉同付先生一同軋鬧勐，他手里拿的講義掉了，阿拉也沒在意，然后再找付先生說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不見了，長，阿拉不曉得啊，冤枉啊。”

“這不就很好嘛。”宋甫國拍了拍老馬的臉，“剛才為什麼不說呢。”

“害怕，害怕，不敢講。”

宋甫國點點頭，小市民怕事，多一事不如一事。

他揮揮手，自有人帶著老馬上一邊去繼續盤問，自己則點燃了一支煙思索。

講義掉了？

彎腰撿起講義。

如果是普通市民，這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但是，放在一個日本特務的上，就耐人尋味了。

看似尋常的行為，放在一個日特的上，都不能以常理來判斷。

彎腰，彎腰……消失了？

人自然是不會消失，這是撿起講義后，趁著這老馬看熱鬧，一個沒注意，就悄悄離開了。

這是在躲避！

宋甫國心中一，他在躲避什麼？

有兩種可能。

要麼是被巡捕所抓之人是他的同伙，這是避免自到連累。

要麼就是巡捕中有他認識，或者是認識他的人？

宋甫國越想越是激。

雖然廖志申已經去查那位付先生在圣約翰中學的況了，不過，恐難有收獲：

房間打掃的這麼干凈，對方是從容撤離的，不會留下太多的痕跡，弄不好這個圣約翰中學數學教員的份也是假的。

現在，本來以為已經沒有什麼頭緒的事，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去查一下今天是哪一巡巡捕來抓人，抓的是什麼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