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站在街頭，他的手中撐著一把黑的雨傘，臨近清明，上海的雨水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

赴這種未知的約，他喜歡下雨天。

雨天會遮掩很多東西，也能夠合理的帶上武。

這把雨傘就是一柄不起眼的武。

他的右手在空中劃過一道痕跡，喊了聲‘黃包車’。

一輛黃包車停在了旁，程千帆收起雨傘，坐上車，對車夫說了句，‘麥琪路，富貴酒家。’

雨天并沒有束縛住人們外出的步伐，街上熙熙攘攘，很是熱鬧。

有穿著漂亮旗袍的嫵子，坐在黃包車上，和他相向而過。

子沒有使用車子的油紙棚，撐了一把橘黃的小傘，空氣中飄來淡淡的香水味道，是芍藥的花香。

程千帆貪婪的嗅了嗅，似乎要將這香味吸進肺里，牢牢地鎖住，兒時的屋后，種了一畦芍藥，讓他懷念。

……

點燃一支香煙，程千帆在思考即將面臨的這次會晤。

他知道，一旦自己點頭加特務，自己的境將會更加危險，甚至可以用危機四伏來形容。

潛伏在巡捕房，盡管也是敵營，不過，巡捕房畢竟不是特務機構，他周遭的同僚也和專業特務不可同日而語。

自己在巡捕房可以藏的很好，若是潛伏在特務，面對這些專業、狠的特務，未必能長久藏份。

想這些，不是他退了，他只是提醒自己將要面臨的更加殘酷的斗爭環境，不能有毫的大意。

接到了陶老板的電話，程千帆的心是張的，更是激的。

完了鏟出漢老莫的任務后，他的心中空落落的。

打特務，這是竹林同志被捕前下達的命令，本以為這個任務無疾而終了，此番陶老板的邀請，使得這個任務再度開啟。

對于和組織失聯的程千帆來說，此刻他整個人的心中再度充滿火熱的激，這份火熱，驅散了心中的孤獨。

……

“停一下。”空氣中飄來面包的香氣。

“你在這等我，我去買點東西。”程千帆先遞給了車夫一張一元的法幣，車夫高興的接過。

不一會的功夫，程千帆拎著油紙袋包好的一大一小兩份面包返回，“走吧。”

麥琪路的富貴酒家到了。

程千帆下車，撐起黑雨傘，又遞過去一元法幣，“不用找了。”

車夫接過錢，高興的作揖。

“先生，您的面包。”車夫喊道，車座落下了小份的面包。

“送你了，回去給孩子嘗嘗。”程千帆沒有回頭，擺擺手，撐著雨傘，推開門，步酒樓。

“謝謝儂，謝謝儂。”車夫千恩萬謝。

咕咚，車夫咽了口口水，出開心的笑容。

拿起肩膀上搭著的舊巾，仔仔細細的將面包包好，這麼好的面包，金貴著呢，娃娃從來沒吃過，一定很開心。

“媽媽，生日快樂。”程千帆在心里說道。

今天是他的母親蘇稚芙的生日，記憶中父親會親自下廚，做一桌飯菜，煮一大碗面，母親會特意用搪瓷碗裝了飯菜，送給街邊的流浪兒，說這樣才有意義。

……

二樓靠窗的座位，陶老板低聲對宋甫國說，“組長，他來了。”

他有些不明白，宋甫國本來并無親自出馬的打算，為何半小時前突然出現。

程千帆在店小二的帶領下上到二樓，就看到陶老板和一個長袍馬褂的中年男子在等候。

“程兄，陶某有失遠迎。”陶老板雙手抱拳，熱迎接。

“是千帆來晚了，勞陶兄久候。”程千帆拱了拱手，“這位是？”

“程巡，久仰。”宋甫國起抱拳，“鄙人宋甫國，小陶的表舅，小陶多蒙程巡照顧，宋某激不盡。”

“原來是宋先生。”程千帆抱拳，爽朗笑說，“我和陶兄一見如故，宋先生客氣了。”

陶老板八面玲瓏，慣會說話，有他居中，三人談笑風生，很快就絡起來。

……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陶老板談及他月前從香港進了批貨，貨船被日軍巡查扣押，可謂是賠了個本無歸。

陶老板一陣長吁短嘆，對日本人的卑劣行徑更是一陣咒罵。

“好了，貨沒了，就沒了，人沒事就好。”宋甫國嘆口氣勸說，“國事艱難，日寇侵我國土，殺我同胞，我等百姓除了躲遠點，自嘆倒霉，還能怎麼樣？”

“我就是覺窩囊，我堂堂中華，被小日本欺負什麼樣了。”陶老板悶了口酒。

程千帆心中一，他知道，戲來了。

“程巡在巡捕房做事，眼界開闊，小陶你對推崇備至。”宋甫國起給程千帆添了杯酒，“今日上海之局勢，程巡怎麼看？”

程千帆客氣的接過酒壺，給宋甫國也倒了杯酒，才坐下來說道，“一二八戰后，國軍悲憤撤離，作為國府經濟中心的上海，我們自己的國土，竟不允許駐軍，真乃奇恥大辱。”

陶老板臉一變，就要說什麼，被宋甫國一個蔽的眼神制止了。

“是啊，堂堂國府，竟如此窩囊。”宋甫國嘆息、憤慨說道。

“宋先生此言差矣。”程千帆搖搖頭，“千帆并無埋怨政府之心，只是憤慨日寇狼子野心，國事維艱，地方勢力各懷心思，不思齊心協力，共克時艱，才給日人可乘之機，倘若我中華上下一心，豈有日寇逞威之機。”

“程巡指的是紅黨？”宋甫國微微一笑，說。

“紅fei？”程千帆哼了一聲，“若非匪患不斷，國軍羈絆于此，怎會有大片國土淪喪？”

說著，程千帆猛地飲下杯中酒，慨然道，“匪患不凈，張漢生無能，堂堂中華竟被倭寇凌辱！”

聞聽此言，宋甫國心中大喜，早聞此人在巡捕房對待紅黨態度惡劣，果真如此。

“程巡慎言。”宋甫國表嚴肅，“張將軍乃我國軍高級將領，我等向來尊重，還請程巡莫讓我等為難。”

“備尊重？”程千帆冷笑，隨即出猶疑之，看著對面兩人，臉一變，“宋先生，你，你——。”

說話間，他騰而起，眼睛死死地盯住對方，咬牙質問，“宋先生，你們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