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的第一行寫著:[陸無祟, 我好像死定了!]
完全沒有按照普通信件的格式寫。
更令人沉默的還在后面。
接下來的幾行, 都被江淮給劃掉了, 不過通過下筆的痕跡,約約還是能看清他寫的是什麼。
那幾行被劃掉的容,大是這麼寫的——
[其實我是重生過來的人,已經死過一次了。]
[如果你不信的話, 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上輩子我嫁給的不是你,而是陶家,陶家在半年之后, 會出個事, 當然是什麼事我不知道,反正他們家里人急的。]
[我最近能覺到,我上輩子得過的疾病又來了,估計我的生命也已經到頭了, 我知道你喜歡我, 所以不希你會為了我傷心, 我自己走掉啦, 你也別來找我。]
以上這些容, 全被江淮給劃掉了。
這本就是江淮上次跑路的時候留下的信, 他就著之前的信,湊吧湊吧了一封新的信。
陸無祟:“……”
這個人甚至懶得去寫一封新的信。
在發現這件事后,陸無祟的第一反應不是像平常那樣,被氣得哭笑不得。
而是想著:幸虧不是書。
否則他可能都撐不到江淮從手室里出來,就已經要崩潰了。
江淮在劃掉那些容后,重新寫道:
[陸無祟,我覺得我好像不會死啦。]
[糖是留給你的,其實我本就不張,也不知道你為什麼非要這麼張,害得我也好難,不過你能答應我照顧寶寶,我好高興。]
[獎勵給你糖吃。]
[不要總是皺著眉好不好?其實看見你難的時候,我也好難,等我從手室里出來,想看見你笑著,行不行?]
陸無祟鼻間一酸。
他一直覺得江淮對于他的緒知并不是特別的敏。
江淮的格就好像是他自己給他自己罩上了一層巨大的玻璃罩,他于自己的溫室當中,外界的狂風暴雨打擾不到。
這樣的格有好也有壞。
好就是他不用為了別人的緒而到任何的困擾,壞就是——在很多時候,陸無祟其實并不太能覺到他對自己的。
盡管他知道江淮對他是有的。
從來沒有這一刻能讓陸無祟如此明晰的覺到,他也是被江淮著的,江淮同樣在意他的。
他珍而重之地把信給折起來,重新放到信封里。
靜坐了片刻后,他干了眼角的淚,抖著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回到了手室門口。
這一次,他覺得自己好像安靜了很多。
他的世界也不再是浮躁的,更多的是陷了一片死寂,他耐心等待他的解藥出來。
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醫生從手室里出來,隨之而來的,是嬰兒響亮的啼哭聲,他面帶喜,對著陸無祟道:“恭喜,父子平安,孩子有四斤八兩。”
陸無祟腦子里崩的那弦兒,猛地一松。
剎那間,他甚至覺得面前有點發黑,扶著醫院的墻才得以站起來。
“孩子這個重量稍微有點輕,但早產這麼多天,也算是健康了,”醫生問,“您是不是還不知道孩子別呢?”
陸無祟嘶啞著嗓音,問:“男孩孩?”
醫生道:“是個小男孩,發育都很完善。”
在這個時間里,陸無祟能知道江淮平安,就很滿足了。
他沒在意,一雙眼只盯著手室門口,彷佛能過墻,看見江淮。
*
手進行的時間其實并不是很長,和一場普通的剖腹產差不多。
江淮覺得他好像做了一個香甜的夢,陷昏睡時他沒有任何的覺,等醒過來之后,面前就是陸無祟似哭似笑的臉。
醫生也站在旁邊。
陸無祟想抱他但又不知道從何下手,眼可見的手足無措。
還是醫生在一旁提醒:“他上有手刀口,現在最好還是不要他,等恢復過來之后再抱也不遲。”
陸無祟這才作罷。
麻藥勁兒還沒過,江淮的知覺還沒有完全恢復。
他覺得自己現在像一個渾赤.的嬰兒,毫無安全可言,在聽見醫生的話之后,甚至產生了一種想哭的沖:“不……要抱……”
陸無祟起先沒有聽清他說什麼,只看見他的表著急,也跟著著急起來。
他湊到了江淮的面前,細語地安道:“你想干什麼?”
江淮含糊不清,眼淚控制不住的奪眶而出,“我想要……我想要抱抱……”
麻藥影響的不止是軀,連帶人的大腦和舌頭都會被影響到,陸無祟查過資料,知道現在江淮這樣是正常的現象。
但看著江淮哭,他也還是心疼。
他不顧醫生的阻撓,上前抱住了江淮,著悉的溫,他懸浮了一上午的心這才落到實,有了種“他和江淮都活下來了”的恍惚。
醫生在一旁很無奈。
很多時候,這個階段的病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等麻藥勁兒過去后,這段記憶甚至都不會保存,本記不起來。
答答話就得了,沒有必要真的去抱。
陸無祟了江淮的臉,聲問:“覺得哪里難嗎?”
江淮半瞇著眼,眼睛里全是眼淚,哽咽著撐起上半,接著又躺了回去,也沒理會陸無祟,自顧自道:“我了,想吃飯。”
“這個是真的不行,”醫生連忙道,“后六個小時食,等他排氣……”
江淮哭出了聲。
醫生:“……”
陸無祟就像是個愚昧的家長,看見他罪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邊給江淮眼淚邊道:“他騙你的,怎麼可能不讓你吃飯呢,乖,等你好一點,我就帶你吃火鍋和麻辣魚。”
醫生瞳孔地震,言又止。
江淮得到了承諾,哭聲漸止,但還是噎噎的。
他的注意力又被轉移了,想抬起手肚子,卻發現手的知覺還沒恢復,于是又委屈道:“寶寶呢?”
醫生道:“寶寶在保溫箱里呢,你要是想看的話,得能從床上起來之后再看。”
江淮震驚,大著舌頭道:“不在我肚子里了?”
醫生被這個問題問得一蒙:“……嗯,不在了。”
江淮聞言,卻又開始哭起來,哭得簡直是令人不能理解的傷心,嗚咽道:“寶寶怎麼不在我肚子里了?他應該在的啊……寶寶,怎麼能不在我肚子里,嗚嗚嗚。”
陸無祟:“……”
醫生:“……”
盡管醫生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也還是有些不忍直視,然而,更令他費解的是,要是換別的家屬,早就笑彎了腰,還有邊笑邊給病人錄像的。
陸無祟不僅沒有笑,甚至一臉的溫。
他從旁邊揪了個枕頭,虛虛放在江淮的肚子上,在江淮被眼淚潤的眼睫上吻了吻,輕聲道:“寶寶沒走,寶寶不還在呢嗎?”
江淮費勁地抬起頭。
他確認了自己的肚子是隆起的之后,頓時放心了下來,眨了眨眼,臉蛋嘟著,像個小天使,呆呆道:“還在?”
陸無祟道:“還在。”
江淮松了口氣。
接著,又睡了過去。
在江淮睡過去后,陸無祟眨了眨同樣潤的眼眶,扭頭看向了醫生,沉聲道:“這次實在是謝您。”
醫生連忙擺手,“都是我的本職工作,應該的。”
*
等江淮真正醒過來時,病房里就剩下他和陸無祟了。
他神智已經恢復了正常,麻藥勁兒過去了,隨之而來的,是腹部手刀口的疼痛。不過尚在可以忍的范圍。
江淮剛一睜眼,陸無祟就發現了,連忙問道:“想不想喝水?”
他點了點頭。
不等他起,陸無祟就把病床給搖了起來,江淮就著他的手,小口喝了幾下,嗓子沒那麼干了后,接著就問:“寶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