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花園回到碧梧堂,虞寧初先沐浴凈。
溫熱的水紓.解了渾的酸乏,虞寧初舒服地想要睡覺。
洗了澡,穿著中躺到床上,杏花、微雨一個坐在床邊,一個跪在里面,練地開始替胳膊。
于是虞寧初真就睡著了,補了一小覺,兩刻鐘后被杏花醒,梳妝打扮,去前面陪三夫人用飯。
今日有早朝,沈三爺天不亮就進宮去了,飯桌上只有三夫人、虞寧初以及沈逸兄妹。
三夫人見外甥氣紅潤,胃口也很不錯,吃了一塊兒煎餅似乎仍然意猶未盡,便從碟子里又給虞寧初夾了一塊兒。
虞寧初確實還想吃,就是擔心自己一個姑娘吃這麼多,會不會顯得很不得。
三夫人笑道:“你最近在練,飯量肯定大的,像你表哥,哪一頓不得吃三四塊兒?中午米飯更是兩碗打底。”
沈逸正拿筷子去碟子里夾餅,被母親一打趣,他只是朝虞寧初笑了笑:“阿蕪不要客氣,不然表哥都不好意思再多吃了。”
他相貌俊雅,然而文武兼修,又是長個子的年紀,飯量自然不同于普通的書生。
“哎,被你們說的,我也想再吃點了。”沈明嵐突然了一。
三夫人就也給兒夾了一塊兒。
在這樣溫馨的氛圍中,虞寧初吃了兩塊兒煎餅、一碗粥。
飯后沈逸去侯府的學堂讀書了。
三夫人安排虞寧初姐妹倆留在邊,接下來的半個時辰,會理三房的日常俗,與各嬤嬤管事議事的過程,便是給姐妹倆上的管家課。這個世道,男主外主,姑娘家不能拋頭面,若連宅事務都理不好,便真的只能以侍人了,如何長久?
虞寧初與沈明嵐并肩坐著,時而眼神流,時而悄聲談,就像兩個乖巧的學生。
不過,等三夫人的晨議一結束,沈明嵐就拉著虞寧初去花園里玩了。
“這邊的天真藍。”
自從虞寧初抵達京城,也有十來日了,幾乎每天都是碧空萬里、明的好天氣。
沈明嵐看慣了,倒是沒覺得什麼稀奇:“現在還是秋天,再過一陣子,風變冷了,也會變得慘淡,那時候你就恨不得一整天都待在屋子里不出門了,所以咱們要珍惜最近的好太,多曬曬,走,去秋千吧。”
秋千架位于花園東側的牡丹園旁邊,此時并非牡丹的花季,只有一片碧綠的植株。
兩個秋千架,姐妹倆一人坐一個,丫鬟們不時幫忙推高。
照在上,虞寧初愜意地閉上眼睛。
“好啊,你們兩個在這里逍遙,都不去找我,虧我還特意跑去西院尋你們。”宋湘嘟著轉過來,一副生氣要人哄的樣子。
沈明嵐只是笑,虞寧初忙用腳尖點地,將自己的秋千讓給宋湘。
宋湘坐在秋千上,一邊輕輕晃一邊問:“早上那麼累,上酸不酸?”
虞寧初笑道:“當時難,洗個澡睡一會兒舒服多了。”
宋湘馬上跳起來:“那咱們去玩捉迷藏吧,晃秋千沒什麼意思。”
三對兒主仆六個人,夠數了。
宋湘主要做第一個找人的鬼,后面誰第一個被找到,就來當新一的鬼。
牡丹園這邊視野過于開闊,沒什麼可藏的地方,大家移步來到假山附近。
宋湘面朝一棵花樹站好,閉上眼睛開始數數。
沈明嵐、芳草主仆倆最先朝假山跑去。
宋湘的丫鬟瓶兒不敢離主子太遠,就躲到了附近的一棵樹后。
虞寧初相中了斜對面的梅峰,雖然起名為峰,其實只是一片小山坡,上面種了很多梅樹,山頂有座“梅雪亭”。
微雨跟著跑。
宋湘數到“十”時,主仆倆才到梅峰腳下,為了不被同時抓住,微雨去了梅林,虞寧初繼續沿著石階往上跑。才爬了三分之一的臺階,聽宋湘已經數到“十八”了,虞寧初便離開石階,過一片花草,躲到了旁邊一塊兒山石后。
當初工匠造景梅峰時,還引活水上山再從一側流下形飛瀑,虞寧初現在藏的地方,往下可以看到宋湘所在的位置,往上可仰觀瀑布順著平整的巨石石壁嘩嘩落下。
剛藏好時,虞寧初的心還因為方才的快跑砰砰直跳,等呼吸恢復正常,虞寧初才好奇地往上去。
瀑布的水景自然是的,可虞寧初第一眼看見的,卻是坐在后面一山石上的宋池。
那所在的石頭位置比的藏之要高很多,有山峰聳立一側,阻隔了來自石階那邊的視線,所以虞寧初往上跑時并沒有看見他。
石頭表面平整,宛如佛祖講經的高臺,宋池穿了一襲天青錦袍,席地而坐,側臉俊出塵。他面前擺著畫架,白的畫紙上已經有了碧樹飛瀑,證明宋池已經在這里逗留多時,虞寧初才是后來的。
懊惱讓虞寧初臉漲紅。
知道自己跑到這邊只是想找個好地方藏起來,可這種巧合,會不會讓宋池誤會什麼?
見宋池專心作畫,似乎沒注意到自己,虞寧初便想挪個地方。
“捉迷藏的規矩,一旦找人者數數完畢,躲藏的人便止更換位置,表妹是想犯規嗎?”
剛剛抬起一只腳,頭頂便響起了宋池揶揄的聲音。
虞寧初半抬的腳,不得不重新放了下去。
幾乎著旁邊的山石,既躲了山下的宋湘等人,同時也盡量背對著上方,不讓宋池看見的臉:“我過來時并不知道表哥在此,怕打擾表哥雅興,才想離開。”
宋池繼續作畫,聲音平和:“我知道,表妹放心,你擾不到我。”
虞寧初抿,還是想不明白:“表哥怎麼沒去學堂讀書?”
按照常規,此時此刻,他本不該出現在這里。
宋池笑了笑:“我無需走科舉之路,方先生便不曾嚴格約束我。”
虞寧初懂了,不再說話。
宋池卻主與聊了起來:“方才見表妹登山時步履從容,看來這兩日的練習頗有效。”
虞寧初想到的卻是自己提著子過花草,靠著石壁氣的樣子,何來從容?
他明明看見了,還說這種話,分明是調侃自己。
虞寧初就當沒聽見。
宋池放下畫筆,看著下方單薄的背影道:“表妹似乎對我心懷不滿。”
虞寧初皺眉,低聲否認:“沒有。”
宋池:“那我與你說話,你為何不回?”
虞寧初頓了頓,眼看宋湘從假山那邊捉了表姐主仆出來,隨口道:“我怕阿湘表姐聽見。”
離得這麼遠,明顯是在找借口。
宋池自言自語道:“莫非表妹是在怪我那晚的唐突?”
虞寧初驀地記起了覆上額頭的那只手,以及他強扣手腕的霸道。
確實是唐突,最后卻欠了他人。
虞寧初只能道:“表哥為我診治贈藥,我對表哥只有激。”
宋池:“是嗎?我記得當時你瞪我瞪得很兇。”
虞寧初:“……夜朦朧,表哥看錯了。”
宋池:“那你稱我公子,我總沒聽錯?”
虞寧初:“……表哥份尊貴,私下我不敢與你攀親,這幾日與阿湘表姐悉了,才了拘束。”
宋池忽然發現,這個小表妹看起來乖巧,其實伶牙俐齒、能言善辯。
“如此就好,我還以為我不經意間得罪了表妹。”
“怎麼會,表哥多慮了。”
談話告一段路,唯有清涼的秋風穿過梅樹,吹起虞寧初碧的擺,吹發間的絹花。
宋池聞到了一桂花香。
山下,宋湘朝朝梅峰這邊走來了。
虞寧初突然不知道該不該盼著宋湘快點找到自己,找到了,就可以離開了,只是,又不想被人撞見自己與宋池離得這麼近。
“阿湘要上來了。”宋池似乎很好心地提醒道。
他一出聲,虞寧初就心煩躁,本不想與他有什麼多余的流。
宋池:“要我幫你嗎?”
虞寧初馬上道:“不用,我不想壞了公平。”
宋池笑了笑,拿起畫筆,繼續作畫。
為了讓宋湘發現自己,虞寧初微微從山石后面探出頭。
宋湘已經找到了微雨,猜到虞寧初大概藏在上面,沿著石階往上走來。
宋池的角度,看不到妹妹,卻能看見虞寧初恨不得開口招呼妹妹急于離開的樣子。
“啊,看見你了!”
事遂人愿,宋湘發現了探頭探腦的虞寧初。
不等宋湘往這邊走,虞寧初立即跑了出來。
宋湘又笑又奇:“你怎麼不多藏會兒?”
虞寧初假裝害怕道:“那邊水多,我藏好了才擔心有蛇。”
宋湘懂了,牽起的手,一起下去了。
再藏的時候,虞寧初刻意避開了梅峰,專挑宋池看不見的地方藏。
因為這個位置已經被暴了,也沒有其他姑娘跑過來。
宋池若無其事地作畫,偶爾往下瞥一眼,等姑娘們玩夠捉迷藏走開了,宋池停下了畫筆。
紙上赫然是一幅梅峰飛瀑圖,連虞寧初藏的那山石也畫進來了,只是畫中沒有人,只有一只面壁而臥的白貓,貓的后腦圓圓,兩只尖尖的耳朵警惕地豎了起來,既像在提防什麼,又仿佛在生誰的氣,不肯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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