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阮煙沒說胤福是個呆子,可實際上,胤福自己也不缺算,原先不過是顧慮著兄弟分,再加上大阿哥又沒把事攤到明面上,胤福自然得給大哥一些面子。
可這會子額娘都跟福晉說了這話,就說明這事不容拖延了。
胤福很了解他額娘的脾氣,若不是事真要,他額娘是絕不會多和他福晉說這些事。
因此,打從那日后,胤福就和大阿哥來往得了。
大阿哥那邊吃了兩回閉門羹,心里也來氣了,暗地里直罵胤福不識好歹。
這日散衙,胤福剛從禮部衙門出來,就見四阿哥府上的馬車。
馬車在他跟前停下,里面人打起簾子來,出一張冷肅穆的面容,胤福笑著喊了一聲:“四哥。”
“上車來,我送你一程。”胤禛說道。
胤福沒見外,揮手把自家馬車給打發了,就著胤禛的手,一下上了馬車。
“四哥可有日子沒見,越發消瘦了。”
胤福打量了胤禛一番,關切說道,“可是戶部那邊案牘繁雜?”
胤禛:“戶部素來都是如此,如今我算是上手了,也沒什麼難的,倒是你,在禮部干得怎麼樣?”
禮部這地方清貴,負責的無非是禮儀、祭祀、宴饗、貢舉。
今年又不開恩科,這幾個月也不是外藩朝見的日子,胤福道:“禮部這會子沒什麼忙的,我每日里去那兒也不過是干些瑣碎事罷了。”
“既是如此,怎麼大哥去你府上吃了好幾回閉門羹?”
胤禛挲著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眉眼出一笑意。
胤福神尷尬,“這事,四哥您也聽說了?”
“大哥這幾日沒見人說你這事,說你忙得連人影都見不到,比皇阿瑪還勤懇呢。”
胤禛說道,“我是覺得他說得不像話,替你說了幾句,可巧今日戶部沒什麼事,便順路過來看看你。”
聽話聽音。
胤福聽出來了,四哥是提醒他小心大哥,大哥心眼不大,他現下已經是把大哥得罪不輕了。
他沖胤禛抱了抱拳,“多謝四哥。”
“客氣什麼。”胤禛擺擺手,他打起簾子看了一眼,馬車快到胤福府上了,胤禛放下簾子,又道:“不過,你得罪大哥,太子以為你這是投誠的意思,他想著你和我不差,便我來探探你的意思。”
胤福還沒從大哥在外面抹黑他名聲這件事反應過來,被胤禛突然砸了這麼一個消息,瞬間啞口無聲,張了張,半晌幾乎哭笑不得,“二哥想多了。”
胤禛這回真笑了,他自來一向板著臉,便是笑也是淡淡的,難得出這樣一個笑容,倒是真有幾分人眼前一亮,頗有雨散天晴的意思。
胤禛拍了下胤福肩膀,“我想也是。你放心吧,回去我只告訴他,你是個書呆子,腦子里只想著書,旁的事一概不搭理。”
“多謝四哥。”
胤福激道。
胤禛道:“行了,你我兄弟何必總是謝來謝去。”
馬車停了下來,胤禛送胤福下了馬車。
胤福還想請胤禛進去喝杯茶,胤禛擺了擺手,“這就罷了,我們府上也就在附近,等回頭有空你過來坐坐便是。”
胤福就沒再留他。
胤禛回頭將那番話修了修,跟太子說了一遍。
太子眉頭一皺,倒是沒怎麼生氣,只道:“六弟從小就是這脾氣,罷了,橫豎他在禮部當差,也幫不了什麼忙。”
因此,就把胤福的事丟到腦后去。
阿哥們之間尚且如此風云暗涌,朝廷上就更是如此。
月底,有史彈劾索相縱容門下草菅人命、欺男霸,奏折一上,萬歲爺大怒,責令京都府尹徹查此事。
案件雖還沒查清,但僅僅只是萬歲爺的態度,也眾人知曉萬歲爺的意思。
八月,索府上謀害人命的幾個下仆被杖殺。
九月,索額圖上書乞骸骨,康熙恩準。
索額圖是太子的叔父,更是太子黨的重臣,索額圖一退,太子黨部無不愁云布,相反,大阿哥一派卻是恨不得彈冠相慶。
然而,礙于萬歲爺的心,沒人敢將心思浮于表面。
在所有人都以為萬歲爺的心肯定不佳的時候,萬歲爺卻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還有閑逸致拿著堪輿圖去找阮煙。
“熱河這地方有溫泉,朕想著人單開幾個池子出來,給皇太后和你們泡泡也是好的。”
康熙在堪輿圖上點了幾出來。
阮煙看了一眼,這堪輿圖并不難懂,上面宅邸、假山小橋流水、花草樹木池子都畫的很細,便是不識字的人也能看清楚,只忍不住嘆道:“這行宮也太大了,怕是得有幾千畝了。”
康熙不笑道:“差不多是如此,朕修建避暑山莊不全為自己,熱河此地勢極其要,在此修建行宮,也好威懾蒙古。”
阮煙這才了然,就說萬歲爺這樣勤勉政務的人,怎麼可能會為一己之私耗費國庫去修建偌大行宮,果然是另有所圖。
笑道:“安妃姐姐說熱河那里冬暖夏涼,萬歲爺去那避暑也著實選對了個好去。京城熱得很,等修建好了,夏日就有去了。”
“安妃有見識。”
康熙點頭,隨口夸贊了一句,又惋惜道:“可惜這避暑山莊要修建好,非得有二三年功夫才能。”
“便是二三年也不算久。”阮煙道,“這行宮修建好,往后萬歲爺的子孫也能用,因此,倒不必那麼著急,只要修的好便好。”
康熙微微頷首。
阮煙見他心不錯,就提起了今年選秀的事,今年選秀是在八月,現在已經是過了復選,留下來的秀都等著安排。
好幾個阿哥今年都要娶妻,他們額娘們心里都有算,看好了人,就托阮煙跟萬歲爺提起這事。
“蘇麻喇姑給十二阿哥瞧上的是那拉家的秀,那秀臣妾瞧過,是個有規矩的。”
阮煙含蓄地點評了一句。
康熙沉了片刻,道:“朕記得今年馬齊的兒也被留了牌子。”
“是有這麼回事。”
阮煙點點頭,那位富察氏出名門,又是大姓氏,還別說,好些個妃嬪都心,只是們不敢造次,畢竟這位的出實在太好,好到連當太子妃也綽綽有余。
康熙道:“朕倒是覺得這位和十二更適合些。”
“富察家的秀子活潑,和十二阿哥倒是也相配。”阮煙笑著附和了一句。
之后十三阿哥嫡福晉和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側福晉人選的事,康熙都沒說什麼就答應了。
次日。
阮煙便將消息告訴了蘇麻喇姑。
蘇麻喇姑知道萬歲爺給十二阿哥挑的是富察家的閨,臉上也忍不住出笑意,“辛苦娘娘了。”
“蘇麻喇姑客氣,”阮煙笑道:“本宮原也覺得那富察家的秀不錯,咱們十二阿哥子太沉,可不就得找個子活潑的,小兩口才能過得有滋有味。”
蘇麻喇姑頷首道:“娘娘說的極是,奴婢也喜歡那些子活潑的格格。”
兩人沒提先前那拉家秀的事。
畢竟先前蘇麻喇姑看中那拉家秀,無非是覺得挑富察家的太過,要是弄得不好,反而要萬歲爺覺得十二阿哥心思大,現在是萬歲爺自己給十二阿哥挑的,這門親事便再好不過了。
去了寧壽宮回來,阮煙便做主讓人去傳口諭了。
十二阿哥的這門親事一定,兄弟們羨慕嫉妒的不在數,要知道,那富察家的秀,親阿瑪是大學士馬齊,的叔伯都是朝廷重臣,這麼一門親事結得那一個值。
十幾個阿哥盤點下來,他們的福晉娘家能比得上這位富察家秀的屈指可數。
為了這事,胤禟和胤?、胤禎都鬧著十二阿哥請客。
十二阿哥也沒見外,畢竟和兄弟們相這麼多年,是真不錯,尤其是他是養在蘇麻喇姑跟前,從小脾氣就好,便是胤禟他們不鬧,十二阿哥也要請的。
胤?喝得醉醺醺的,快下鑰時才回了阿哥所。
十福晉聽了這事,對天翻了個白眼,打發人去煮醒酒湯,帶著醒酒湯就去“伺候”胤?了。
“福晉……”伺候胤?的幾個小太監瞧見十福晉來了,一個個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都讓開。”十福晉眼睛一掃,后幾個膀大腰圓的嬤嬤眼睛一瞪,小太監們立刻躲開了,心里暗道,阿哥,不是奴才們不護著您,實在是十福晉太嚇人了。
十福晉端著醒酒湯進了屋子里。
里面,幾個宮正要給胤?寬鞋,瞧見十福晉進來,臉一下變了,“福晉。”
“都下去。”十福晉不客氣地說道。
“是。”宮們哆哆嗦嗦地退了下去,連頭都沒敢抬起。
“酒呢,爺還要喝酒!”
胤?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說道。
“爺,酒可不就在這里。”十福晉出一個人瘆得慌的笑容走上前去,拿起碗,著胤?的臉頰,往他里一倒。
外面的小太監們只聽得平地起了一聲慘。
有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阿哥實在太慘了。
“誰他媽給我喝黃連!”
胤?一下被苦醒了,睜開眼就開罵。
“是我,怎麼了?”十福晉把碗放下,拍拍手,笑容滿面地看向胤?。
“原、原來是福晉您啊,”胤?瞬間像是被嚇得皮都順溜了的狗一樣,“我說誰能這麼好心賢惠!”
“來。”十福晉冷笑,“我聽說你們去讓十二弟請酒了,怎麼?羨慕人家有個好福晉?人家福晉有個好外家?”
“不是,不是,沒有的事。”
胤?連忙否認,“我們就是去湊湊熱鬧。”
“湊熱鬧?我怎麼聽說……”
十福晉瞇起眼睛,打算今晚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丈夫。
阿瑪在出嫁之前說過,男人就像馬,不打是不老實的。
書房外面守著的小太監們一個個都仿佛了聾子啞瞎子,對里頭發生的事是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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