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星雲小說 軍事歷史 乾隆皇帝——天步艱難 第二十回 桃花庵朵云會乾隆 微山湖欽差入棗莊

《乾隆皇帝——天步艱難》第二十回 桃花庵朵云會乾隆 微山湖欽差入棗莊

朵云雖然說得平靜,但此勢下,愈是平靜,字字句句愈顯得如刀似劍,咄咄人。凜然不可犯的神連***都鎮住了。乾隆見舉臂刺,遙立擺手道:“別!——別這樣兒……有話慢慢講,容朕思量……”一時間,他的心里得一團麻一樣,斟酌字句說道:“你死,于你全族毫無實益……只能促朕決心下定,金川藏人陷于滅頂之災……你收起刀,可以從長計議……”朵云鼻子里哼了一聲,說道:“你手下這些人很無恥的,我收起刀,他們就會像惡狼一樣撲上來!我寧肯死在自己的刀下也不愿辱!”

“你們退下!”乾隆對嚇傻了的魏長生說道,又轉對朵云道:“朕不收繳你的武——你們都聽見了!”

“喳!”所有的侍衛一齊答應。

乾隆相了相手中的刀,不屑地一笑,說道:“這把刀只能用來削梨。——朕虎殺熊數十頭,豺狼之類不計其數,從不曾要侍衛們幫手——你是個弱子,朕不手殺你。但你持刀脅迫萬乘之尊,已經重罪在。有什麼話,你就快說吧!”“我當然有話要說的!”朵云慘笑道,“從金川到北京,又從北京被押解到南京,我劫持過兆惠將軍的夫人,又逃出劉墉的牢獄,如果為了逃命,我早就回金川了。我留在中原就是為了見您,有話要對您說,可是我進不了您的宮殿,您又不肯接見我。為了見您,我幾乎花盡了金川的庫存黃金,所有您可能去游玩的地方都有我包租的‘風景’,即使不在這里,我們也一定會見面的!”乾隆聽了不皺眉,倒了一口冷氣著毅然立的朵云,說道:“見有見的規矩,不見有不見的道理。莎羅奔先是窩藏上下瞻對的班滾,又兩次抗拒天兵征剿,犯的是滅族之罪!朕有上天好生之德,其實早已給了你們生路,早就有旨,要他面縛投誠,可救全族覆滅大劫。莎羅奔居然抗命——如此勢,朕為天朝之尊,除莎羅奔面縛請罪外,其他人等見又何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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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格達汗,我來就是為了告訴您,金川人并不要背叛您的統治。”朵云固執得像一塊頑石,冷峻地說道,“正因為顧全博格達汗的面,慶復訥親和張廣泗才沒有死在我們刀下。但大皇帝卻要我們像狗一樣向您搖尾乞憐!這是萬萬辦不到的!我們與您的軍隊打仗只是為了保衛自己的尊嚴!”乾隆冷酷地一笑,說道:“不是你那樣說法。這是孔子定的規矩:犯了罪的臣子捆起自己向君父懇求饒恕。這不是狗能做得到的!你們金川的人到拉薩朝圣,每一步都要跪下,那是不是恥辱?”朵云立刻回口說道:“那每一步都是虔誠的,都是懷著尊崇和自己的驕傲——”突然頓住,著萬里晴空,喃喃自語,“如果是為了恐懼自己的死亡,為了像狗一樣活著……去向人投降,不但**喇嘛、**大活佛,全西藏和青海的藏人會小看我們,連我們自己也會小看自己的!”說著,淚水已經奪眶而出。脯劇烈地起伏著,絕地環顧四周,又看了乾隆一眼,慢慢低下頭來,著左手一顆顆解開袍褂上的紐子,掉了,出里邊一絳紅的藏袍,仰天長嘯道:“我……說不服博格達汗……莎羅奔,我已經把你要說的話全說給了他。而他還是要殺盡我們——”手中白刃倏地舉空一閃,直至刀柄!眾人驚呼問,朵云如泉涌,子搖漾了一下,像一株被砍斷了的小樹簌然倒地……

眾人誰也沒想到陳說傾訴間舉刀自裁,說死就死,沒有半分猶豫和怯懦,一時間都驚呆了!乾隆面白如紙,滿手冷汗向前了一步。索倫已經一個箭步躍上半扶起朵云,只不便解,又不敢拔那刀,把脈搏試鼻息張忙。乾隆著連聲問:“怎樣?怎樣?”索倫說:“心跳還沒止……沒有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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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回行宮……”乾隆的聲音發,他覺得頭也有點暈眩,扶定了***才鎮靜了一點,說道,“傳葉天士給看傷。但有一息,一定要救活!”

滿心游興而來,誰也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結局。一直到回宮殿,乾隆和劉統勛岳鐘麒等臣子們腳步還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都是一言未發。紀昀也得了消息,腳步匆匆趕來請安,殿中才略有點活氣。劉統勛不勝其力地跪下,叩了頭,剛說了句:“這是臣的責任,事出意外,臣沒有好生查實……驚了圣駕……臣……”

“起來吧,不是你的責任,也不要再去訓斥劉墉。”乾隆余悸未消,但心神已完全安定下來,“這不是治安,是軍政上的事……朕心里不安,不為遇到這個朵云,是由此想到許多政務,料理得未必都那麼妥當……”范時捷此時冷汗才退,涼的,松了一下腰,猶有余驚地說道:“這人真太厲害了!臣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場景兒!”岳鐘麒道:“我只覺得面,再沒想到是小四十歲的人了,扮得這麼年輕,也想不到漢話說得這樣地道。”金卻道:“這樣驚駕,罪不容誅!主上仁慈,還要救!”

紀昀叩頭請安,見乾隆抬手起,默默退到一邊。他剛剛翻看了那本《容齋隨筆》,乾隆心思里的煩難迷,比眾人看得清爽得多,乍出這種事,一時竟尋不出話,也不敢胡猜說,只好撿著不疼不的話說:“以臣之見,此婦是個烈婦呢!從其夫之志,萬里叩閽,百折而不屈,白之心可對蒼天!蠻夷一隅之地,尚有如此舍仁之人,這也是因了主上以德化育天下,深仁厚澤,被于食踐土之地的緣故……”眾人聽他說的,都覺得離題萬里,但他主掌教化,管著禮部,也都是職分中應有言語,卻也沒有什麼可挑剔的。一時太監卜信進來,稟道:“主子,方才葉天士來看過了,莎氏傷雖說很重,刀子離著心偏出了不到三分,于命倒是無妨的,只是流得多了,要好生靜養才能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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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了,竟都無端松了一口氣。乾隆點點頭,嘆道:“這就好。傳旨給葉天士,好生給調養,補的藥,什麼好用什麼,務必要康復。”“是!”卜信忙一躬,又說道,“奴婢這就傳旨——只是莎氏不肯進藥,閉目咬牙的,要尋短見……”說著,看著乾隆等待旨意。

乾隆滿臉郁站起來,沒有說話,在殿中緩緩踱了一圈,幾次想說什麼都又咽了回去,看去心十分矛盾,許久,仿佛定住了心,款款說道:“你傳旨給。博格達汗賞識是巾幗英雄!金川的事要容朕仔細思量,總不能著朕下什麼旨意吧?先……養好,朕還要接見……想死,何必急于這一時?”卜信一字不拉復述了乾隆的旨意后退了出去。

幾個臣子不面面相覷:金川現在十萬大軍云集,傅恒坐鎮都,整頓了綠營又整川軍,士氣高昂厲兵秣馬,三路合圍金川彈丸之地,可說是必勝算。乾隆為了賞識這一個人是“巾幗英雄”就要罷兵?不然,他要“仔細思量”什麼呢?這也太有點匪夷所思了……想歸想,又都覺得天心高深,不能妄測。一時間靜得殿角自鳴鐘沙沙的走聲都聽得清晰。

“今兒不議政,偏偏引出件絕大政務。”不知過了多久,乾隆自嘲地一笑,說道,“岳鐘麒大老遠地趕來,留下陪朕進膳。你們跪安吧!”

人都退了出去,空曠的大殿更顯得空落落的。日影西斜半偏,一道明亮的柱灑進來,映襯得周圍反而更加黯淡。卜禮卜智卜信幾個太監忙活著安桌子擺膳。乾隆吩咐道:“岳鐘麒在塞外難得吃到青菜,致一點,不要大大膩的。”岳鐘麒哈腰謝恩,笑道:“奴才自出兵放馬,帶兵的人不能講究吃喝。主子想進什麼就做什麼,老奴才陪在一邊,主子進得香,就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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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乾隆點點頭,示意岳鐘麒坐下,深深舒了一口氣,說道:“岳東,留你進膳,是想談談軍事。你要,茶幾上的點心只管先用。嗯……朕是在想,真正造反的在西北,不是金川。朵云這樣一鬧,雖說無禮,但的話,也有其可取之啊……”

岳鐘麒坐直了子,蒼重的濃眉皺了一下,一哈腰說道:“請主子明訓!”

“朕想得很多,沒有全然理清頭緒。”乾隆喟然說道,“傅恒此役可料必勝。莎羅奔山窮水盡派他的夫人來朝見朕,不見至死不休。看得出他打這一仗已經沒有信心。打勝了他又不肯投降,只有逃亡或者舉族自盡——為一個班滾的罪,屠盡金川七萬余人,朕有于心不忍之……”

乾隆先占定了一個“仁”字地步,岳鐘麒聽得,卻不敢附和,正容說道:“這一層主上似乎不必多慮,莎羅奔先有窩藏叛賊班滾之罪,又兩次抗拒天兵,是十逆之惡不可赦,即全族殄滅,也是咎由自取!何傷我主上圣明仁德?”

“你說的是理,朕講的是。”乾隆點頭說道,“但理二字合起來才是天意!**和**已經兩次上奏,請求赦免莎羅奔之罪,金川仍是藏苗雜居之地,九藏人一苗人,一旦殲滅,云貴苗人且不必說,全西藏都要震,還要波及到青海!”岳鐘麒了一下,子前傾兩手據膝靜聽。乾隆著殿外,沉道:“若無回部霍集占之,單是西藏不穩,也還好料理。現在南北疆狼煙遍地,我們把兵力擺在四川,對付一個苦苦求和的莎羅奔,這值不值?”

這真的是高瞻遠矚鑒萬里的真知灼見。岳鐘麒和尹繼善私地里含糊言語,西北局勢令人憂心忡忡,但乾隆決意金川用兵,意志如鐵不可搖,誰敢他這“龍鱗”?現在他自己說出來了,岳鐘麒不心里一寬,穩穩重重說道:“阿睦爾撒納是個反復小人,靠不住的。請主子留意!”

“天山將軍說過,尹繼善也有奏陳,此人不可靠。”乾隆因思慮過深,眼睛碧幽幽的發綠,“但靠不住也要靠一下,因為他至能頂一下霍集占不能東進。朕想,他能頂一年,金川的事也就結了。傅恒、海蘭察、兆惠騰出手來,連阿桂也可出征,專一對付西北局。阿睦爾撒納如果忠君,自然有功封賞,如果有異心,一并擒拿——他至可以給朕拖出些時辰來。朝廷不出兵,只是幾句好話有偌大作用,何樂而不為?”岳鐘麒這才見到乾隆帝王心淵深不可測,佩服得五投地,嘆息一聲說道:“主上圣慮高遠,奴才們萬不能及!”低頭想了一下,問道,“主上對金川作何打算?”乾隆牙齦嘬著半晌才道:“金川,可以讓傅恒練練兵。打到‘恰好’,也不妨見好就收——召你來,其實就是這個差使。”

岳鐘麒不一怔,愕然說道:“主上,您要用奴才去攻刮耳崖?”

“也是也不是,是文攻不是武攻。”乾隆見膳已經備好,笑著站起來,“朵云來了,你也來了,你和勒奔莎羅奔都甚有淵源友,這是天意嘛……來,陪朕進膳,朕可是已經腸轆轆了。”他呵呵笑著,和岳鐘麒一塊向膳桌走去。

距正殿偏西不遠的軍機,幾個退下來的臣子們也都沒走。幾個人余驚未消,也在議論捉“出事”的事。但覺朵云去牢籠不肯逃生,乾隆偶然雅興訪春邂逅,二人諤諤相對,乾隆不但不加罪,還要盡力搶救,種種巧合際遇莫非天意?乾隆的心思也曖昧難猜。劉統勛自覺朵云驚駕負罪難當,只是自怨自艾“昏聵無能”,后悔朵云獄后沒有細心著力捕拿。范時捷嘖嘖稱羨乾隆氣度閎深變不驚料理清白。金說的蹊蹺,“主子表彰節烈,為天下樹風范,莎羅奔氏這一鬧,也許從寬置金川叛出未可知……”范時捷只連連搖頭,直說“厲害厲害!人不要命,簡直令人不可思議,我們都加起來也不是的對手,怪不的褒姒能周,武周能篡唐……”不論不類胡扯比。紀昀是當值軍機,一頭審看各地報來的庫存錢糧奏折,凡有災賑出項要求蠲免的折片、人命刑獄案卷、參奏職貪賄的本章及水利田土建議條陳分門別類挑出來另寫節略,手不停管聽他們說,時而一笑而已。聽著劉統勛仍舊在埋怨自己,“怎麼我就不曉得,讓黃天霸他們把揚州名勝居士民先細查一下,早點造個冊子審看一下呢?”紀昀放下筆,左手**著右腕笑道:“你們胡說些什麼呀?泡茶館的旗人見識!延清公,您也甭一個勁埋怨自己。那朵云手里有錢,又是租地租園子,造冊子有什麼用?只是要見主子一面,并沒有作惡造逆的心,論起罪過也就是個‘無禮失敬’四字而已。主子救,也為剛烈可取,也許另有深意,天心難測偏要猜,大家都是瞎張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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