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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天步艱難》第二十二回 福康安逞威定家變 聚金銀臨機暫組兵

葛逢春像被人灌了一口醋,齜牙咧苦笑著搖搖頭,把那張紙甩在桌上,長嘆一聲:“唉——總歸是奴才無能,約束不了下人!別看奴才在這里是太爺,出門前呼后擁,迎客滿面笑容,背地里思量,只好一繩子吊他娘的去了!這日子不人過的……”說著眼一紅,幾墮淚,忙定住了,凄著聲氣說道,“本來想等進京引見,回府見了老爺訴這苦,請相爺給我個主張,主子來也是一樣——這樣吧,這里把大事商量定,我回宅里敷衍一下。辦完差使我給主子亮亮家丑!”他抬起頭來,已是涕淚盈盈。

福康安猛地想起在慶榮酒店聽的“葛太尊”家“端”一氣的話,興許人聲嘈雜,把“太爺”聽誤了,啜著茶出了一會神,茶杯一蹾說道:“這會子不說話。我和崇如也是世,你不妨簡捷說說。誰知道你府里都養了些什麼王八蛋,還做生意,又對你這樣!不管什麼事,爺替你擔待了!——崇如你說?”劉墉爽然說道:“那是自然!”

葛逢春離座,哆嗦著手給二人換茶,臉變得異常蒼白,小心坐回去聲說道:“先說奴才的罪……奴才上任并沒有帶家眷,就是方才來的那個殺才,是原任葛太尊薦來的跟班,他是本地人,說奴才跟前沒個人侍候,端茶遞水料理服鞋的男人不行,就他老婆進房侍候。那人模樣兒長得標致,也甜,人也很潑辣。大前年熱天洗澡,來侍候,奴才不合一時,一時,鬼迷心竅,就……就……”福康安笑道:“別你媽的支支吾吾,你就睡了了不是?他就憑這要挾你?”葛逢春搖頭,說道:“起先也沒什麼,他還說是他人‘有福’。后來棗莊西北又出了煤,這里梁家崔家宋家三家爭那塊荒地——我對天發誓,事前沒接過他們一文錢——荒地無主當然我說了算,大約這張克家底下收了銀子,一味說應該判給宋家。我欠著他的,這事無可無不可,就依著他判了。事后我生日,宋家送了我二百四十兩銀子,我……也收了……后來皇上下旨要清理吏治,崔家梁家說宋家販鹽販銅,和高國舅的案子又連到一,在府里省里告我貪賄賂。張克家拉了府里的汪師爺,又拉一群狐朋狗友上下替我打點,不但駁了崔梁兩家,還給了我個‘公明秉正’的考語。從此我就下不來賊船。他們幾乎大小案子都要說人事,沒有案子盼案子,打司的越富越好。——老實說,我有這賊心沒這賊膽。國法其實只是個虛幌子……我怕傅相爺的家法!臨離家時傅相接見說,‘但聽你有貪賄的事,沒有活命這一說,送你全家黑龍江給披甲人為奴!’因此我也和張克家約法,想發財別再指司,你們做生意,打打我的招牌……防著再鬧出事來,我把婆娘接來任上。誰知道他們沒上沒下,有恃無恐,連我夫人、上房里的丫頭都……咳,說出來辱沒祖宗,掃爺的臉……我但能在外頭就不回家。一回家進門就頭嗡嗡直響……”他說著已是潸然落淚,“這些話和誰說去?主子,您說,當個好人怎麼這般的難……我又該怎麼料理清白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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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你娘的這副膿包勢,你給我打起神來!”福康安沉思一會,眼波一閃大笑道,“這事你早該寫信回稟阿瑪,不好意思,讓吉保家的轉稟我,我也不能我的奴才委屈戴著綠帽子當王八兒!這事爺給你料理了。現在你聽我說第二條,派你衙里得力的心腹,帶我手諭去縣,挑綠營干兵士三百人,一律便,明晚酉時正趕到棗莊聽我號令,營里的火槍鳥槍都帶上,一要二要快,誤了我就行軍法!”

“是!不過……三百人太了吧?”

“不,還有你這里衙門的人集起來有五百人,以有備打無備,依多勝,打不贏我就該死了!”

劉墉沒想到福康安這般雷厲風行說干就干,想說請調濟南府軍隊策應,知會山東巡,話到口邊又咽了回去。福康安像是回答他的疑問,端茶喝了一口,說道:“這一仗不難打,一是機,二是迅雷不及掩耳,不能驚別的衙門——說不定他們自己就是賊!他們得了消息,蔡七也早他媽的逃了!小葛子,這邊公所里有多存銀?”“有三萬吧?還有一萬多散碎的,裝了箱去镕庫銀,還沒有運走。”葛逢春迷地看著福康安,“爺要用,得給府里打個條子。”

“都留下,軍用,回頭由兵部和戶部扯皮。現在誰也不告訴!”福康安頓了一下,“要有一門炮那就更好了!”

“有的,爺!關帝廟門前就有一尊!”

“能打麼?”

“能!那是前明唐王逃跑時丟下的。年年關帝生日,月月社日都放炮打彩兒的。”

福康安右拳擊左掌,眼中異彩熠然一閃,孩子氣地咧一笑,鄭重說道:“準備十八頭健騾,衙役們扎一輛炮車,也是明晚酉時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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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這個嘛……”葛逢春不安地囁嚅道,“扎炮車要買木料、請木匠,衙門里頭折騰,難免走風的,不如用煤車,有做得好的征三輛,用一備二,又省工又省力還不張揚。一輛好煤車能拉五千斤,那炮上鑄的字只有三千斤,松松快快就拉走了。”

福康安嘿嘿一笑,大大展了一下四肢,對葛逢春道:“你的人找一張地圖來放這里。我到你家走一遭。帶幾個衙役一道兒去!——崇如,你就留這里,把事由寫個夾片記錄。我去去就回,參酌著寫出奏折,火急發給你家老爺子!”劉墉笑道:“他那家務忙什麼?這里十萬火急,你去和奴才的奴才慪氣!”

“不能修齊家,何以治國平天下?”福康安道,“過一會姓張的再來催,你煩人不煩?人子留下,富揚跟我來——”說著就穿褂子,戴了頂瓜皮帽,又黑又的辮子向腦后一甩,“咱們走!”

這里葛逢春出去人送地圖,就所里值巡衙役點了二十幾號人出了衙門。此時已過亥初時牌,還在打初更梆聲,街上行人已經甚是稀落。乍從溫煦和暖的房間出來,但見天街繁星布,衢巷燈火闌珊,歌樓侑酒曲聲縹緲,涼風颯然沁人心肺。衙役們不知這個年輕人什麼來頭,也不知這位太爺親自領隊回家是什麼意思,一路都默不做聲。轉出十字口向西,福康安才辨清了方位,原來和慶榮酒店隔著只有半里左右。眼前一座倒廈門,門前掛著米黃紗燈,寫著“縣正堂知令葛”七個字,便知已經到了。福康安張了張,門閉著,連個守門的也沒有,一拽過葛逢春,過黃富揚,問道:“逢春,心疼你老婆不心疼?”葛逢春應聲答道:“不心疼!”福康安道:“那就好!你給他們亮牌子,就說我是相府管家,他們聽我的——富揚,我拿人你們拿,我打,別犯嘀咕,給我照死里揍,今晚給小葛子出氣!”葛逢春答應一聲就過去傳令。饒是黃富揚一輩子見多識廣,沒見過福康安這般哥兒行事,笑道:“遵爺的令!跟爺辦事真爽利痛快!”一時便聽眾衙役們也是一陣興的鼓噪。福康安看看表,臉上毫無表,指定了門,說道:“逢春,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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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逢春不知積了多日子的惡氣,今日有恃無恐,上去把輔首銜環拍得一陣山響,連喊:“我回來了!門上的人都死絕了麼?你們我回來,回來連個迎門的都沒有,這是什麼規矩?”一時便聽里頭踢踏踢踏不不慢的腳步聲,福康安示意衙役們留在門外,聽那人口中不三不四說道:“老爺自己回遲了,怨我們麼?爺消消氣,汪老先生也等得不耐煩了呢!”說著,門“吱呀”一開,開門的正是那個張克家,他一眼看見福康安和黃富揚,怔了一下,問道:“你們怎麼也跟來了?”

“是你們老爺請的我!好一個撒野的奴才,上下尊卑都不分了!”福康安然大怒,一把扯開葛逢春,掄圓了臂一個掌打了個滿臉花,“媽的!小爺今天專門來**你們!”

那張克家天靈蓋上挨了這麼一下,滿頭滿眼火星直冒,就地打了個磨旋兒,道:“怎麼抬手就打人?怎麼抬手就打人?就是老爺也得講理……”他沒說完,黃富揚笑嘻嘻上去,了他下一下又在肩上了兩把。張克家兩臂下額頓時了臼。兩條胳膊耷拉下來,口中兀自嗚嗚直,便聽東屋一個老頭子聲氣咳嗽著問:“是怎麼的了?來了劫賊麼?”上房也聽眷聲音喊:“來人啊!有劫賊!護住上房!”三個人已經闖進院子,葛逢春見家人們打著燈籠擁過來,邊走邊道:“是我!你們敢怎樣?”

他在家從來就是個氣包,心都沒有展過,今夜突然發威,回來就打人,說話膽氣壯,家里十幾個長隨,七八個婢有的持燈站在天井,有的在上房廊下僵立,仿佛不認識自己的這位東家一般,張皇著不知該怎麼辦。東廂是賬房,一個管賬的扶著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出來,老頭子從花鏡底下翻眼看看葛逢春,說道:“太爺,您今個兒是怎的了?”上房里一陣響,一個打扮得妖妖冶冶的婦似乎摔了什麼東西,穿著撒花綢,一手掠鬢一手扣著項前紐子大步出來當門而立,叉了腰,星眸含怒,柳眉倒豎,瞪著他三人,惡狠狠說道:“你怎麼了?有了什麼撐腰子的了?你回來看貨,你看現在都什麼時分了?你敢是和他們喝醉了酒,再不然就是犯了痰氣!——這兩個是干什麼的,半夜三更來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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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潑婦!”福康安怒極反笑,拾級上階,一把推開那人,昂然室,居中坐下,鐵青著臉道:“我聽說這里是個男盜娼的王八窩兒,想王八湯!也想看看你和張克家主奴通是什麼景!”葛逢春見他坐,忙獻上一杯茶,福康安一把就把杯子打落在地,“我就是販茶的,有的是茶!”

那葛氏渾如做夢,搖了搖頭又掐了一把臉,看看丈夫又瞧瞧這兩個不速之客。施威作福慣了的人,見這二人打扮,無論如何沒有個“來頭”想法,認定了是丈夫的狐朋狗友噇醉了來替丈夫出氣,指就罵:“你家才是王八窩,一看你就是個小雜種!老娘跟誰睡與你什麼相干?娘那個的,怎麼個睡法,回去問你媽!”

“好,好!你罵得爺好!”福康安咬牙切齒,格格一陣冷笑,對葛逢春道,“我竟不知道這家姓葛還是姓張王李趙了!你早就該把這窩拆了,也能做個清白好——你說怎麼辦?拾掇不了這群混蛋,把我姓名倒起寫!”葛逢春郁怒已久,一發不可遏,指指賬房先生,又指指垂著胳臂進來的張克家,最后指定了葛氏,答道:“縣十幾萬百姓,都知道我是戴綠頭巾的好。殺了這個**材兒,我的頭巾就沒了。”

葛氏冷笑一聲,反相譏:“你是好?收沒收過宋家銀子?黃家、宋家、夏家、崔家的錢收過沒有?汪老先生,上回你送他多冰敬?家里有老婆,你外頭堂子,以為我不知道!”突然揚頦對賬房先生命道,“趙德祥!把那個本本兒拿給他看!”那管家“哎”地答應一聲,快步出去,轉眼便取過一本小冊子,雙手捧給葛氏,葛氏隔幾步遠甩給了葛逢春,說道:“你不拿我當妻,我也不認你這丈夫!這本子遞到上頭,你就預備著進號子里去吧!”那個汪老先生起先疑心來人有“子”,見葛逢春臉上慌尷尬,頓時放了心,捋須兀立,換了一副有恃無恐模樣,說道:“我和尊夫人是生意來往,大人和上司是烏紗帽來往!今兒這事,我老頭子看,還是私了為——”他“好”字沒出口,福康安已經夾手過那個本子,在手里看也不看,抖蓬松了。就在燭上燃著了。葛氏“嘻”地一哂,說道:“你還是個雛兒!抄本——那是抄本,還有幾本藏著呢!你是什麼人?夜宅欺門霸戶,沒有王法了嗎?姓葛的,今兒到這地步,明兒咱們濟南臬司衙門見——你們兩個給我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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