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過去了。自打那一夜之後,我和直之間,就不再只是單純的教練與隊員的關係。
我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大對頭。但自從出現了男關係之後,直那種可謂歇斯底里的神狀況卻得到了迅速扼制。神上的安定同時也反在了方面,讓功地找回了往日的那種活力。在各種賽事里捷報頻傳,沒過多久便被再次招回了國家隊。
並沒有向我提出過結婚這類的要求,而這也是我們兩人之間的關係能夠持久的重要原因。而我自己也在為自己開,告訴自己這是為了直著這種危險關係帶來的樂趣。
對我而言,最好的結局就是直能夠征戰奧運,在引退之後,便與徹底了斷一切。
然而我卻從未想過,如果不能得到這最好的結局,這份又該怎樣理。
奧運選拔賽過去了一個星期後,直把我約了出來。跑到我公寓外來了,在附近的公園裡,我們見了面。
「我想放棄箭了。」
斬釘截鐵地說,之前我對此就有些預,因此倒也不是特別吃驚。
「是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對。我也再沒什麼留了。」
「最後,一起再好好喝上一次吧。」
聽了我的話,直並沒有點頭。的臉頰上帶有一淡淡的笑意。
「教練。」
說,「你能和你太太提提我的事嗎?」
「哎……?」
「我想請你把我們之間的事告訴。」
「你冷不丁地說些什麼呢?」
「我能放棄箭,但我卻忘不了教練你。如果教練你不好開口的話,那我直接去見見你太太好了,我會懇求和教練你好聚好散的。」
直的話似乎是真心的。之前一直沉溺於征戰奧運的夢裡,如今夢碎難圓,也只能另找一個結婚的夢來延續了。對缺乏男之間社經驗的而言,或許會覺得,把自己深擁懷的男人,心裡最的人一定就是自己。
我一下子慌了神,我完全沒想到,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要求來。我勸服,讓今天先回去,給我點時間好好想想。
「好,今天我先回去。不過,教練你可別背叛我哦。如果你背叛了我,我就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我二人的關係。」
說著,直的雙眸中閃現了芒,我覺背後一陣發涼。
「知道了,我不會背叛你的。」
我抑著心中那種被給到走投無路的覺,說道。
如果去年試圖自殺時沒有留下那捲錄像帶的話,或許我就不會想到這辦法了。手裡只要有那捲錄像帶,我就能在不引起任何人懷疑的況下,把給殺掉了。
除了殺掉直之外,我別無選擇。直每天都會打電話來,問我有沒有和妻子說過那事。一聽我含糊其辭,就說要直接與我妻子面談。
我害怕對其他人說起這事。如果讓公司知道的話,那麼一切就全都玩完了。
除了子和孩子,我只能殺掉直——每次因為殺人這種行為而到畏懼時,我就會在心中不斷告誡自己,繼續準備。
那捲錄像帶就放在書架的最裡邊。我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確認了沒人能夠看出它是去年拍的。問題的關鍵,就在於錄像的後半段里拍下了我救的場面。我截去了那段,只留下了救醒之前的那段。或許警方會對錄像中斷的事起疑,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把房間里的布置復原拍攝錄像時的樣子。之後還必須讓直本人也復原當時的模樣,對於這一點,我自有安排。
「箭隊就快解散了,不如來拍段紀念錄像吧?穿上隊服拿上長弓。」
想也沒想,就開心地答應了我的提議,還說那可得好好化化妝才行。
「化妝就不必了,我喜歡看你去比賽的模樣。頭髮最好也剪短一些……就像這張照片上一樣。」
把試圖自殺時的照片拿給看了看。接過照片,想了一會兒,說:「那我就去弄這種覺好了。」
當天下午四點,我們在活室里見了面。其他隊的活室依舊和往常一樣,不見半個人影,這讓我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
把頭髮剪了我跟說的樣子,那副紅珊瑚耳環也和去年時一樣。
稍微聊了幾句,我拿出一瓶果,當著的面擰開瓶蓋,遞給了,那是一瓶我下了安眠藥后又重新蓋好瓶蓋的果。
沒過多久,便開始昏昏睡,就連說話也變得前言不搭后語。我輕輕抱起倒的。就連睜眼都有些困難。
「我好睏……」
「那你就睡吧。」
「教練……」
「什麼?」
「別了……教練。」
不一會兒,直髮出了均勻的呼吸聲,我小心翼翼地把放在長凳上。
之後,就像去年所做的那樣。為了不留下指紋,我戴上了手套,在的前和後背纏上電纜,通過計時接通電源。之後我閉上眼睛,的姿勢與剛才完全一樣,看起來就彷彿睡未醒一般。我輕輕把手到的邊,呼吸早已停止。
全上下皮疙瘩驟起,一種新的恐懼迫著口。然而我卻不能有半分的遲疑,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設置好攝像機,我從架子裡邊拿出了那捲錄像帶。為了以防萬一,我再看了一遍,沒問題,這樣子能行。
為了不讓任何地方與直自殺的狀況有矛盾,我細心地在屋裡檢查了一遍。計時OK,錄像OK,指紋和直的姿勢也沒問題。
很好。
我深呼吸了一口,向著房間角落裡的電話出手去。警察是100。我該怎麼說呢?是該張得有些結好嗎?還是該淡定從容一些——還沒拿定主意,對方便已接起了電話。於是我便心無雜念把況告訴了對方。
進展應該還算順利吧?
警方似乎並沒有對我起疑。雖然聲音聽起來有些高,但或許這樣還比較自然。之後再給公司打個電話就行了。
這時,一樣東西堵在了我的心口。是直最後的那句話。
「別了,教練。」
當時為什麼要說這話?
一陣不安在心頭漸漸擴散開來,我撥通了公司的電話。
6
坐在蒼白的日燈下,我默然不語。聽完了我漫長的講述,刑警們依然保持著之前的姿勢。
錄像的畫面仍在轉,這機種一旦暫停時間超過五分鐘,就會再次開始自播放。
「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鬍子刑警終於開口說道,「除此之外難道就再沒別的辦法了嗎?你的這種做法,就只能說是狂人的行徑。」
「對,恐怕是的。」
我把目挪回錄像的畫面上。直依舊還在講述。
「但要維持之前的生活,就只有這辦法了。」
「話雖如此,可你也犯不著手殺人啊?雖然你安排下了周全的計劃,但到頭來還是會餡的。」
「的確如此。」
我苦笑了一下,上再不剩半點氣力,也不想去設想,今後自己將會怎樣。
「可我一直認為……我的計劃是完無缺的。」
「這世上本就不存在完。這次你也算是親驗到了吧?」
「……是啊。」
畫面上的直已經講述完了的自殺方法,靜靜地閉上了眼睛。這下子,之前那些繃帶已全然不見。
說回來,我為什麼會看了那東西?
整個計劃的重點,就在於沒人能夠看出那捲錄像帶是去年拍的。為此,我也曾檢查過許多遍,可說是巨細無餘。左肩上的繃帶的確不太明顯,但我當時調查得那樣仔細,應該是不會看的啊。
這時,兩名刑警站起來。年輕的那個把手放在了我的肩上。
「走吧。」
點了點頭。再想下去也沒用了。事實上我的確失誤了。
「錄像可以關了吧?」
鬍子刑警朝著錄像機出手。顯示上依舊是直的影。就在刑警準備按下開關的那一瞬,那東西出現了。
「等一下。」
制止了刑警,把臉湊近畫面。直橫躺的長凳下邊,有樣東西在爬。
蜘蛛。
黃黑條紋的蜘蛛,就是前兩天直自殺時,從的弓上爬過的那隻蜘蛛。
猛然間,我到了耳鳴襲來,之後是頭痛,心跳加快,呼吸困難。
莫非——
不,就只是這一種可能了。如此一來,所有的一切也就全都水落石出了,這卷錄像帶,其實是直最近才拍的。
直早就知道了我的計劃。估計這是從各種狀況中分析得出的結論。或許我讓剪短頭髮,也更讓確信了自己的猜測。
然而直卻沒有阻止我的計劃。得知了我的不過只是一通謊言,再次決定自殺,用讓我下手的方法自殺。
但並沒有原諒我,給我設下了一個天大的陷阱,等著我自投羅網。
被殺的頭天夜裡,肯定曾經到這間屋裡來過。之後從架子里出那捲錄像帶,看了看自己去年的樣子,當時自己都說過些什麼,做過些什麼作,因為之前有過預演,回想起來很快。
之後設定好了攝像機,演了一出與去年一模一樣的戲。估計當時也看了許多遍,重拍了許多遍。最後,終於功地拍下了一段幾乎與去年一樣的錄像。不同之點只有一。那就是左肩上的繃帶。
剛才刑警拿給我看的那些績表角落上的話語,估計也是故意留下的,為的就是讓刑警們看穿我玩的把戲。
「到底怎麼回事?」
鬍子刑警盯著我的臉看。我緩緩搖頭。
「沒什麼。」
「那就走吧。」
刑警推著我的背,向著門口走去。臨出門時,我再次回頭了一眼那條直曾經躺過的長凳。
現在我終於明白,最後為何要說那句話了……
別了,教練——
「沒有兇手的殺人夜」
(夜晚)
拓也抓起手腕,把指尖在脈上,搖了搖頭。
「不行了。」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我到口一陣揪心的痛楚。
「死了嗎?」
創介說。就連這樣一位滿頭銀髮,說話穩重的紳士,聲音中也不免帶著一抖。
「對。」拓也回答,「沒有脈搏了。」
他的呼吸也有些不大規則。這也難怪,我心想,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忍住沒出聲來的。
「大夫……現在立刻請個大夫來看看的話,應該還會有救的吧?」
「不行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充滿絕,「已經晚了。還有……這麼做的話,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你準備怎麼和醫生解釋在口上的刀。」
「……是啊。」
創介似乎並沒有想好自己該怎樣回答,於是只好緘口不語。
「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時枝太太楸住創介問,然而的丈夫依舊閉著雙。不只是他一個,在場的其餘四個人——這對夫婦的兒子正樹、隆夫,還有隆夫的家庭教師拓也和我——全都無法回答的問題。
各人都沉默不語,時間漫長得讓人不過氣,但其實並沒過太久。
拓也掏出手帕來攤開,他似乎是要用它來蓋住的臉。幾個人當中,覺還是他比較沉著冷靜。
「毋庸置疑。」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輕輕乾咳一聲。
「這是……殺人。」
他的一句話,讓整個屋裡的氣氛變得更加張起來。
(現在)
來到岸田家,時枝太太面無地出現在玄關。那張看起來就跟貓一樣、平日故作鎮定的臉,早已變得扭曲。
「出什麼事了嗎?」
一邊慢吞吞地鞋,我一邊問。抓起我的手來。
「你來一下。」
太太把我拽進了客廳,的手竟然如此有力,讓我吃了一驚。
客廳里已經有人先到一步,是隆夫和他的另一位家庭教師雅。雅教英語,而我教數學和理。
看我進屋,雅便投來了張的目。隆夫臉蒼白,彎著細細地脖頸著地面。他這人原本就沒多大出息,自打那夜起就一直惶惶不安,但今天的樣子看起來似乎也有些不對勁。大概是出什麼事了吧。心裡一陣張,我的臉都不由得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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