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看李昂態度堅決,於淼水倒也乾脆,雙手一拍椅子扶手,抄起摺扇,起向屋外走去。
艾榮猶豫一下,還是收起了乙版契約,臨出門前,輕聲提醒道:「日升,於醫師遊廣泛,在當鋪、錢莊、寺廟都有舊友。你還有一個多月就要參加省試了,還是不要分心為好。」
「日升明白。」
李昂點了點頭,艾榮這句話是提醒他兩點。
一,於淼水在當鋪、錢莊都有關係,別想著從其他地方借貸
二,於淼水真正顧忌的,是李昂的士子份。如果他沒有州學士子這重份,於淼水早就巧取豪奪,想辦法搶佔保安堂了。
言盡於此,艾榮拱手離去。
看著二人淹沒於街道中的背影,柴翠翹氣憤地咬著牙,焦急道:「爺...」
「急什麼。」
李昂搖了搖頭,走上前去把正門關好,「他們手上有畫押過的正經契約,衙門那裏也有備份。
程序、理由,都正當無比。
總不能攔著不放他們走吧?」
「可是...」
柴翠翹一跺腳,「那是一百五十貫啊!」
「我知道。」
李昂搭上門栓,拍了拍手掌,轉過來看著自家僕,笑著說道:「好了,這事我自有辦法。
今天就這樣吧,你先去燒火煮飯,準備做菜,我把這卷書放好了就出門買菜和水果。
回來得急,答應你的奉化桃還沒買。」
「...爺您心真大。」
柴翠翹真心說道,不過李昂的沉著自信倒是讓不再那麼張,急忙叮囑道:「奉化桃要而不爛的,太過爛就不好吃了。」
「知道了知道了。」
李昂擺了擺手,打發小僕去燒火做飯,自己將《上清靈章》帶到書房,和家裏剩下的其他捲軸書放在一起,出門向北。
一百五十貫。
這確實是一筆不小的款項。
在洢州城,可以修十五口水井,蓋三間涼亭,買兩匹上等好馬,需要一個底層家庭不吃不喝辛苦勞作整整四年,才能攢到。
李昂先去洢州橋橋頭轉了一圈,看了眼橋頭,木質告示牌上的一張張懸賞,又去城南碼頭觀察一番,看了看那裏辛苦勞著的碼頭勞工,沿途漫不經心地思索著。
一百五十貫減去四十一貫,還有一百零九貫的缺口。
他並不打算麻煩隔壁宋姨,雖然宋姨們家的蘭生樓生意很好,一百貫湊湊也能湊出來,但平日裏麻煩宋姨的已經夠多了,父母葬禮的錢還沒有仔細算過。
他也不打算找留軒。
留軒才剛接到學宮恢復教授職位的書信,而於淼水利用杏林會打算買下保安堂,目前用的還是正當理由,找不出干涉借口。
至於自己利用學宮弟子的份,對於淼水施...
好吧,李昂目前還不是學宮弟子,連預備生都不算,只是有舉薦信而已。
何況要是讓外界知道自己利用學宮舉薦信,去做一些事,指不定會生出什麼事端——說不定就有人出於嫉妒,或是為了抹除競爭威脅,而向府舉報。
對方既然出招,那就接招好了。
洢州城的一天觀察下來,李昂已經有了把握。
————
「服日月之,奔二景之妙,妙極之寶,寶之最高...」
「凡行妙化,當先化,化者先志道...」
夜已深,李昂就著油燈的芒,讀著捲軸書上的晦文字,每讀一會兒,就要停下來閉上眼睛休息。
文字的玄奧難懂是一方面,油燈的昏暗則是另一方面——虞國原本使用的油燈,是像蓮花造型的,分兩個碟,下面的碟注水,上面的碟盛油。
使用時,點燃油碟里的燈芯,由於下碟裝有水,燈芯溫度不高,燃燒速度自然減緩,從而減油燈的油耗,延長燃燈時間。
這種省油燈,是油料稀缺昂貴的被迫無奈之舉,直到五十年前學宮改進工藝,發明了玻璃和新式煉油法,才有了新式的玻璃油燈。
有玻璃燈罩防風,可以通過旋鈕來控制燈芯短或延長。
在省油之餘,還能控制亮度。
已經接近李昂記憶里的近代油燈了。
「不過,還是太暗。」
李昂了發酸的眼睛,將《上清靈章》放在桌上。
讀不懂啊。
跟天書似的,每個字都認識,連在一起就完全懵了。
說好了看修行典籍,能到陣陣熱流呢?
李昂猶豫片刻,站起來,在房間里輕輕跳了兩跳,又擺了中小學生廣播的造型,
從《初升的太》、《雛鷹起飛》,到《時代在召喚》、《舞青春》,
從展運,到拉運,
甚至還倒立了一下。
完全沒有熱。
同屋不同床的柴柴早已睡去,聽到靜又迷迷糊糊地轉過來,子在被窩裏,只出一張白皙的小臉,閉著眼睛,輕聲說夢話,「爺...你要上廁所啊...」
「會不會說話?」
李昂臉一黑,從倒立狀態恢復,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塵,輕聲道:「快睡快睡。」
「哦。」
柴翠翹如蠶繭里的蠶寶寶一般,扭著扭著翻過去,不一會兒就傳來了細微呼吸,以及小聲夢話,「櫻桃畢羅,嘿嘿,荔枝,嘿嘿,豆沙粽子,嘿嘿...」
做夢都是吃的,這僕沒救了。
李昂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轉頭看向桌上半閉合的捲軸書,了生疼的眉心。
說好了穿越者自帶金大呢?別說金大了,給個金手指也行啊?
難道是還沒發功?
李昂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在意識海洋中默默念道,「系統?系統?」
毫無反應。
「深藍?風靈月影?修改呢修改呢?救一下啊!」
還是毫無反應。
李昂睜開雙眼,平息了幾秒鐘氣息,在房間里凝重邁步,逆時針走正方形,同時微,「福生玄黃仙尊,福生玄黃天君,福生玄黃上帝,福生玄黃天君...」
等待片刻,依舊...毫無反應。
好吧,我就知道。
李昂一拍腦門,無奈地接了現實,將捲軸書用細繩系好,懸掛在床頭,再關閉油燈,躺上房間里的另一張床。
心底想著學宮、修行、水井、一百五十貫,昏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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