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的閨學，坐落在後院一栽滿青竹的庭院，名曰問津堂。

此時，早課都快下了，楚曦玉不不慢走進來，頓時引起眾人側目。

學堂之中，坐著十幾個豆蔻。

除了本家幾位小姐，還有一些旁支親戚送來的。

楚曦玉略掃了一眼，見楚若纖邊有一個空位，便坐下了。

「三姐姐的病，好些了？」楚曦玉輕聲問道。

楚若纖寵若驚的點點頭，「是，多謝五妹妹送的人蔘。」

周圍的人，竊竊私語。

「都逃學大半年了，今天怎麼想起來上課……」

「聽說兄長的案子被延後，不必四奔走，就回來上學了……」

「切，那不過是逃學的藉口罷了！朝廷命案，還能乾涉不？」

講臺上的老夫子，敲了敲醒木，「安靜！」

他是個很有名的大儒，博學多識，被楚家請來授課。

楚家主母和趙姨娘都暗中塞了很多銀子，所以，他對楚若蘭和楚若教導的格外用心。

其他人……

那就隨便了。

聽得懂幾句，算你自己的本事。

至於楚曦玉……

他得到某些人暗中示意，不用盡心。

心底明白大宅門的是非，便仗著夫子的份，以打取笑為樂。

這大半年沒怎麼見到楚曦玉，安逸不得了。現在一看回來上課，隻覺得礙眼。

便想找茬，把趕出去。

「剛才我們說到，如今正鬧得沸沸揚揚的仙泉山一案。此事，涉及大盛律中的一項政令。大盛律，乃朝凰大選文科必考，今年恰遇時事，說不得就得考此題。」老夫子了鬍鬚，視線落在楚曦玉上，眼中閃過一嫌棄：

「楚曦玉，你起來回答，我朝安置山民，依照大盛律哪一條政令？」

楚曦玉一臉茫然地站起來。

學堂之中頓時響起一陣譏笑聲。

楚若纖看了老夫子一眼，趕拿起筆寫下三個清秀小字。

均田令。

楚曦玉心知一片好意，但也隻能一副努力辨認的模樣，小聲問道，「第一個字，念什麼？」

這一出聲，前麵幾個閨秀都聽到了，立即發出一陣大笑。

「夫子，楚曦玉不知道，楚若纖幫作弊，結果連字都不認識……」楚燕兒立即站起來舉報。

是三房的庶，行六。

不過娘沒有生兒子的運氣，隻是一個普通的姨娘，沒什麼地位，就做了楚若的狗子。

整天跟著楚若一起欺負楚若纖，最擅長告狀，十分討人嫌。

「堂堂楚家小姐，連字都認不全，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草包。」老夫子冷嘲熱諷，問道，「楚燕兒，你可知是什麼政令？」

楚燕兒趕答道，「均田令！」

「看看，楚曦玉，你可是忠勇候的嫡，卻連一個庶出都比不上，真是令你父母蒙。」老夫子端起架子教訓，「大家一定要引以為戒！勤好學，不要像這樣。」

楚曦玉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如此厭學，跟這個糟老頭子有很大的關係。

剛識字的時候，就一個勁兒誇楚若蘭和楚若，天天貶低做對比……

給留下了很深的心理影。

要不是後來世事無常，可能真的會文盲一輩子……

「楚燕兒，你來說說，均田令容是什麼？」老夫子還嫌不夠，想繼續辱。

但楚燕兒的學問可跟不上了，支支吾吾，滿臉通紅。

眼見如此，楚若一臉驕傲地站起，道，「夫子，學生知道。均田令曰，每丁授田40畝，婦20畝……」

「很好很好。四小姐博學多識，這一次朝凰大選，必定榜上有名！」老夫子趕誇獎，又斜眼去看楚曦玉，眼中滿是鄙夷，「不像某人，嘖嘖……」

若是以往，楚曦玉都要憤的無地自容了。

但此時，深以為然點點頭，看著楚燕兒道，「夫子說的對，某人，你連均田令的容都記不得，朝凰大選，就別去湊數了，考不上的。」

楚燕兒被懟的又又氣，捂著臉哭了起來。

楚若見楚曦玉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嘲諷道，「五妹妹，你連均田令都不知道，還好意思說六妹。說的像你就能考上似的？你去朝凰大選，一樣是湊數！」

楚曦玉似乎被到了痛，狠狠一拍桌子，氣勢洶洶道，「你說什麼！你纔是湊數！」

「哈哈哈，我湊數？笑話！」楚若嗤笑，眼珠一轉，道，「要不我們一起報名，誰考不上，誰就去城門口大喊三聲，我是草包。你敢不敢？看看是誰湊數。」

穩！

就等你這句話。

楚若可真是助人為樂啊。

「大家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傷和氣。」楚若蘭眼中閃過一道，站起來做老好人，假惺惺勸道：

「四妹，你又不是不知道五妹妹不如你，你怎麼能仗著自己學識淵博，欺負？」

「我也不想和這種草包計較，是自己不服氣。」楚若一臉驕傲，就像是開屏孔雀，「楚曦玉，你現在低個頭，承認自己不如我，那就算了——」

楚曦玉氣呼呼打斷，「誰不如你了！不就是朝凰大選，考就考！」

「當真？你該不會出爾反爾吧？」楚若眼神一亮。

這個草包，這次丟臉丟遍整個京城，太好了……

不就是仗著自己是嫡嗎？

有什麼了不起！

「誰說話不算數，誰就是王八蛋！」楚曦玉怒喝。

楚若心底鄙夷，鄙之語！果然是個草包。

「好，一言為定！」

老夫子看了半天戲，既不規勸，也不阻止，此時才慢悠悠道，「楚曦玉，楚若纖，你們一個不學無，一個幫忙作弊，都去門外站著！」

楚曦玉二話不說，轉就走。

也不想看見這一群人。

如今已過霜降，廊外寒風陣陣。

楚若纖雙手捅在袖袍裡，臉蒼白。

「連累三姐姐和我罰了。」楚曦玉歉意道。

立即命夏蓮取兩件披風。

楚若纖微微搖頭，「無礙。倒是五妹妹，剛才……嗯……」

想勸阻來著，楚曦玉三言兩語就敲定了，連的機會都沒有。

「朝凰大選，就算去湊數，也不能錯過如此盛事。三姐姐要一起嗎？」

楚若纖低垂下頭，「五妹妹說笑了，我琴棋書畫，一竅不通，怎麼能考得上。」

說是一竅不通，其實也不盡然，隻是達不到及格。

朝凰大選，很難。

就說楚曦玉最擅長的書法一道。

考試之時，有品鑒一題。若沒有名師指點，雄厚財力，怕是連是哪個名家的字都認不出來。

「除了大選，不是還有特招嗎？」楚曦玉抿。

楚若纖一怔。特招……

「最關鍵的，還是看你自己，想要過什麼樣的日子。」

楚曦玉說完這句話，便閉口不言。

此時夏蓮拿著兩套厚實的披風過來。兩姐妹立在廊下，並肩看著秋葉飄零。

一個眸堅定，一個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