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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的證詞》第八章 白骨沼澤

囊括了一切,再扭曲的靈魂也不例外。

——甘地

1

我從不休假的原因並不是我不想休假。

不得不承認,我還真是點兒背得可以。工作幾年來,每次打算休假,都會遇到重大案件,不得不半途而廢,久而久之,師父一看到我的請假單就會發紫、眼冒金星。師父說:「都說我們這職業是被犯罪分子牽著鼻子走的,現在看來,犯罪分子是被你的請假單牽著鼻子走的啊。」

話雖如此,病假不休可以,事假不休可以,年假不休可以,但婚假總不能不休吧?

這一年來最幸福的事,就是鈴鐺答應了我的求婚。雖然「雲泰案」還沒有偵破,但鈴鐺或許是被我鍥而不捨的神所,我們的長跑終於要畫上句號了。當我戰戰兢兢地把婚假條給師父的時候,師父總算沒有再出一臉驚恐的表,而是笑瞇瞇地遞來了一個裝得鼓鼓的紅包。

但結婚儀式竟然比工作還要累人,新婚第二天,我和鈴鐺在家裏整整宅了一天。這種悠閑自在的慵懶真是很久沒有過了。

第三天回門,雖然力漸漸恢復,但我的心異常忐忑。果然,無假魔咒又顯靈了。在丈母娘家吃飽喝足了兩天之後,我接到了師父滿懷愧疚的電話。

「我們實在是不出人手了。」師父說,「你知道的,你一休假,案子不斷來。」

「這次是哪裏?」我了個懶腰。反正休假也就是在家福,不去辦案還真有點兒閑得不太舒服。

「最近接了四五個案子,你們科里的人分。」師父說,「你在雲泰休假,不如就把雲泰的案子給你吧。」

「什麼時候?」我問,「什麼案子?」

「今早接的報警,」師父說,「況你去了就知道了,我估計這個時候雲泰刑警支隊的車已經在你丈母娘家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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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這明明是早就安排好了啊,我咋是聽出了商量的口氣呢?」我笑著從臺往下看,樓下已停著一輛現場勘查車,高法醫在車側張

「龍都發的那起案件DNA數據傳過來了沒有?」我一上勘查車就問。

「傳過來了,」高法醫說,「我們兩地的DNA檢驗部門最近在加大比對力度,希能找出嫌疑人。」

我點點頭,心想這半個多月過去了,依舊沒有消息,估計想通過資料庫破案的可能已經不大了,就看排出來的嫌疑人DNA有沒有能比對上的。

現場很遠,車開了半個多小時,到了長江之濱。

這是一片廢棄的農田,兩年前因為有開發商開發這片土地,所以政府花了大力氣拆遷改建。可是樓房蓋了三層,開發商就因為資金問題捲鋪蓋走人了。

經過兩年的風吹雨打,這片廢舊的工地已經為流浪漢和神病患者的收容地。這一片不正常的土地上只有一小片正常的地方,那就是位於長江大壩旁的一座水泵房,然而,命案恰恰就發生在這座水泵房裏。

水泵房的四周圍了一圈藍石棉瓦,這簡陋的小院子的一側開了扇小門。

平時這裏沒有什麼人來,發生命案之後,水泵房被警戒帶隔離開,戴著藍勘查帽和白手套的警察們正在現場進進出出,警戒帶外,一群衫襤褸的流浪漢正在看熱鬧,一邊嬉笑著煙,一邊往地上吐著口水,還有的爬過來撿起別人不要的煙屁幾口。

我站在車側換勘查裝備,看見好久未見的大師兄黃支隊正著鼻子走出來,蹲在院外看守水泵房的老頭邊說著什麼。

「師兄好。」我走過去打了聲招呼。

黃支隊出手來和我隔著手套握了握,老頭則是一臉驚恐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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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我儘可能地用溫和的聲音問道,「裏面是個什麼況?」

「這次真把老子呵吊了。」老頭用一口雲泰方言說道,意思就是把他嚇壞了。

「你能看出來那一坨東西是個死人?」黃支隊顯然已經初步看過了現場。

「我還以為是個麻袋呢,」老頭說,「用竹篙子捅了一下,那東西翻了一下,就看到了,哪曉得是個人頭。」

「你住在這裏嗎?」我踮起腳尖往小院子裏看了一眼,發現院子裏有一座簡單的小房屋。

「不住,」老頭說,「我一般一個月來看一眼。這邊都是孬子(方言,傻子)住的地方,我住這裏我害怕。」

「你的水泵房別人能進去嗎?」我問。

「進不去,」老頭說,「水泵房是鎖著的,但這小院子人家想進就能進。以前我在這裏住,晚上總有孬子來敲門要吃的,呵死個鬼人的。」

是在屋外的一個水池裏,」黃支隊知道我還不了解現場況,就說,「不在屋子裏。」

「那您以前來水泵房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池子裏的況?」我問。

「沒有,一般不會去看池子。」老頭說,「這次是因為我懷疑屋后的窗戶玻璃鬆了,就繞到屋后的池子旁邊看窗戶。結果就看見了池子裏的。」

「那您上次看池子,是什麼時候?」我問。

「今年夏天沒雨,」老頭說,「沒有看池子的必要。上次看,是去年九月份吧,那時候雨大,所以要注意。」

「現場通道打開了嗎?」我沒有細究老頭為什麼要看池子,轉頭問黃支隊,「有沒有什麼發現?」

所謂的現場通道,就是指從現場外非保護區域通往有的中心現場的通道。這需要痕跡檢驗技人員對地面進行勘查,畫出可能存在痕跡證的地方,然後法醫會在不踩踏被畫出區域的況下,進中心現場,對、現場進行初步檢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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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黃支隊說,「看況,在水裏泡很久了,現場外面的地麵條件也很差,不可能發現任何痕跡證。」

初步檢驗了嗎?」

「沒有,我們害怕附近有痕跡證,正在調水泵來水。」黃支隊說,「把池塘的水干,再看。」

不幹的,」老頭話道,「池子下面有管子和江里通著的,建這個池子就是為了觀測江水水位的。」

「既然是這樣,」我說,「那我們再進去看看吧。」

如果不仔細觀察,本不會想到這座小屋的後面會有一個觀測長江水位的小池塘,更不會想到這座用水泥砌的三平方米左右的小池子裏居然會有一

還沒靠近池子,迎面就撲來一腐臭的氣息。可能是因為長期無人打理,池子裏雜草叢生,淤泥遍佈。此時的水位並不高,只到池邊的一半。池中央出黑乎乎的一坨東西,上面淤積著厚厚的泥土。不用竹篙探查,的確很難看出這是一

背上怎麼會有泥土?」我問。

「開始我也懷疑過這個問題,」黃支隊說,「不過想想也很簡單,這個池子是通往長江的,因為年久失修,沒人維護,所以池底一定覆蓋了大量的淤泥。當長江水位下降時,會沉到池底,甚至發生翻滾,淤泥自然就黏附到上,等長江水位回升,再次浮上水面,可淤泥就很難落了。」

「這個地方很蔽啊,」我說,「不悉或者事先沒考察過的話,是不會知道這裏的。」

「是啊,」黃支隊說,「拋在這裏,比沉長江更不容易被發現。如果拋到江里,很快就會浮出來了。」

「那你們調查他了嗎?」我指了指外面的看守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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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可能不太大,」黃支隊說,「這個老頭病懨懨的,不太好,說是每天都要喝藥酒。如果是他乾的,何必自己來報案,就讓在這裏繼續爛掉不更好嗎?不過放心,我也派人去調查了,以防萬一。」

我點點頭,說:「當務之急,得把撈上來。」

池子比較深,而且腐敗程度很嚴重,如果用鈎直接打撈的話,一是難度很大,二是容易破壞上可能留存的不多的證據。

聽見我要求打撈,現場的民警臉上頓時浮出了苦

此時已經是深秋,下水撈自然是苦差,尤其是和一高度腐敗的共同泡在這麼一個狹小的池塘里。要忍惡臭,要忍能夠想像得到的膩的手,而且池子這麼深,即便穿上防水服,仰頭把送上池邊的路上,也難保上的和淤泥不會迸進眼裏、裏或是領里。

想想就噁心,誰願意下去呢?

一陣沉寂之後,我默默穿上了防水服。

和我一起穿上防水服的,還有高法醫。

我倆小心翼翼地跳進池子裏,像個跳水運員般努力著水花,生怕濺到別人。

厚厚的防水服不能阻隔深秋的池水出的寒氣,我水后,一陣寒戰。

我和高法醫先在附近夾雜著雜草、垃圾和淤泥的水中了一陣,避免一些重要的證據。然後,我們一起抓住了隨水波浮

我第一次抓住的是死者的手,因為在水下,無法看見的手的況,只覺一陣膩。我心想要麼就是淤泥太厚,要麼就是手掌的皮落了。於是我趕順著手掌往上,終於一把抓住了冰涼的手腕。

沒穿服。」我隔著防毒面,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沒有穿著服,這就意味著打撈的難度又增加了幾分。因為淤泥的覆蓋和組織的皂化腐敗,基本沒有什麼可以抓得住的部位。

我和高法醫合力把推到池壁邊,然後用力將托起,讓他離開水面。離開水面的那一刻,我看見的是一顆半是淤泥半是白骨的頭顱,以及全是白骨的手掌。的下部位組織已經消失殆盡,耷拉著的頭顱,出白森森的下頜骨和牙槽骨,就像是咧著在朝我們笑。出水的一瞬間,一刺鼻的腐敗臭穿過了防毒面,猛烈地襲擊著我的嗅覺神經。

出兩滴眼淚,以強忍住令人作嘔的氣味。我知道,如果我吐在了封住我口鼻的防毒面里,那會有更慘烈的後果,所以我必須忍住。

已經完整離開水面,岸上的民警趕投下漁網,把拖上池邊。

上岸后,我就聽見有民警作嘔的聲音,這樣一被淤泥覆蓋的,就是看著都會讓人覺得噁心,更別說聞到剛出水后在太暴曬下散發出的那難以形容的惡臭了。

反正已經下來了,就不在乎多待一會兒。我見已經上岸,並沒有急於離開這腐臭難忍的臭水潭,彎下腰開始在池底索。

池底就像是沼澤,我覺自己的雙腳陷下去很多,彷彿再往下陷,池水就會漫過我的領,讓我好好洗一個泥水澡了。

索的過程中,我戴著厚橡膠手套的手,彷彿到了一個漂著的質,於是我迅速抓住了它。

在我拿起一個藍罩的時候,高法醫也拾起了一條藍。是一套

?」我聽見黃支隊在岸上的聲。

2

我個子不高,所以跳下來容易爬上去難。在同事的幫助下,我總算離開了那個臭氣熏天的池塘。上岸后第一件事就是小心翼翼地上那層厚厚的膠皮防水服。我低頭嗅了嗅胳膊,還好,防水服的隔離效果還不錯。

「怎麼會有一套?」黃支隊用樹枝撥開死者會部的泥土,「會部都爛完了,不過應該是。」

「爛完了也能看出來是?」我仍不放心地嗅著上的味道。

「男即便高度腐敗依舊會有殘餘痕跡,比如殘缺海綿、尿道或者皮。」黃支隊說,「這個看起來兒就是沒有。」

「不過這個骨架,看起來很壯實啊。」我說,「一個膀大腰圓而且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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