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伙綁匪就不同了，對手機的監控格外敏，警方本沒法通過手機信號查到他們的任何線索。

對於這個時間迫的綁架案，查手機信號是最有用也是最有效的手段，現在綁匪把這扇門給關上了，嗯，案子很棘手，對方不太好對付。

王格東思索片刻，吩咐道：「先這樣，我布置的四塊工作還要繼續做下去。視頻里的這個綁匪，只能看出是個胖子，長相和年齡都沒法判斷。著上看不像個小青年，但也不排除小青年穿這種夾克衫的可能。跟我們通話的綁匪聽著聲音像二十來歲的，但也可能是用了變聲，不讓我們聽出真實聲音。視頻里的這個傢伙到底是不是和我們通話的那個人，現在也沒法確定。恩……今天只能先這樣了，你安排幾個人繼續查監控的線索，其他人先回去休息吧。」

等林傑走後，王格東一支支地點起煙，閉眼躺在椅子里分析著。

這個案子不簡單，綁匪有很強的反偵察意識和能力，可以說，警方對他們的一切都一無所知。

他們有幾個人？

用了什麼手段能在短時間控制住江小兵，周圍居民沒聽到靜？

江小兵現在是死是活？

如果還活著，綁匪為何不讓江小兵與王麗琴通話？

如果已死，為何綁匪不儘快完易，而是給警方三天時間破案，三天後再易？

該不會綁匪得知警方介后，就放棄了繼續易的打算，虛晃一槍，故意約定三天期限，這中間理乾淨江小兵，此後警方再想找出兇手，兇手是誰，躲在天涯海角誰知道呢！

此外，綁匪口氣真大，毫沒把警方放在眼裡，甚至抱著把犯罪當遊戲的態度。

不過話說回來，王格東也不由承認這次的對手幹得很利索，從頭到尾沒留下人證證，還囂張地明正大從監控底下走過，豎中指挑釁。卻讓警方依舊對他無可奈何。

通常的綁架案，警方都能在短時間查出綁匪和人質的所在地，從而進行圍剿，到時派談判專家通，幾乎所有的綁匪都會在警方兼施的包圍下，心理崩潰，從而投降。

但這起案件，最關鍵的是警方不知道綁匪是伙什麼人，更不知道他們的位置，所有常規理綁架案的慣用套路都無效。

如果三天時間一到，警方依然不知綁匪的行蹤，最後只能進易階段嗎？這是王格東不願看到的。

他細細思索著案，除了綁匪狡猾，不留線索以外，他覺得這起綁架案更是疑點重重，似乎不單純只是一起綁架案。

第一，綁架對象挑的是江小兵。一般綁架案對象都是學生，這起案件中，江小兵是男生，還是個混混，年紀雖小，但個頭壯，會打架，放學回家也總是一幫人一起走，對綁匪來說，這種目標下手很有難度。金縣雖然是浙江中部的縣城，但有錢人同樣很多，有錢人中，總有不人家的子，正在讀初高中，需要夜自習，夜自習結束也是自己獨自回家的。挑他們下手不是更方便？

第二，綁匪對這次犯罪顯然是做足功課了。他們專門準備了很多不記名手機卡，分別從不同地方購買，每打一次電話，就丟棄一張卡。而且對方很有耐心，江小兵獨自回家出現的概率不高，回家路線也不固定，從同學口中得知，江小兵最近一直和他們一起走，唯獨那天剛好落單，綁匪就抓住這個機會下手，顯然是經過了多天的跟蹤結果。

第三，如果江小兵現在果真已經遇害了，那麼兇手沒有選擇儘快完綁架易，而是給足警方三天時間破案，到底是為什麼？

如果到明天結束，還是沒有進展的話，後天只能準備錢，與綁匪做易了。

王格東心裡異常惱怒，綁匪挑釁他的話語縈繞心頭，本來他勢必要在這三天里把綁匪揪出來，要是到最後揪不出，反而要滿足綁匪條件做易，面子全失。

不過他轉念一想，如果真要做易，他倒也不擔心，到時他有辦法讓綁匪現形！

窗簾閉，陳進點著一盞檯燈，坐在椅子里，專心致志地檢驗著他面前的皮箱。

這裡一共有兩個皮箱，大小和長相都差不多，皮箱也是他專程跑到杭州不同的兩家街頭小店分別買的，買來有些日子了，連他自己都記不清哪裡買的了。

這是最普通的雜牌箱子，若說警方想從皮箱手找出買家，別說縣城的公安民警，就算換來國FBI，也照樣查不出。

箱子很大。他事先做過計算，三百萬現金堆疊起來將近一米高，箱子小了當然不行。

不過這麼多現金還有個問題，全部一百元面值的金額，三百萬合起來大約重六十六斤，王麗琴他們一定會以錢太重，一個人拿不為借口，找個便說是親戚，跟著一起過來易。

如果要這麼說，我也不反對，就順了他們意，到時，他們會更後悔的。你說是吧，我最重要的朋友？

陳進角忍不住掛出一抹笑容。

對於這點，陳進很有信心。

旁的另一張大桌子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化學實驗儀，桌子底下堆滿了一條條香煙，各種牌子都有，大多是便宜的品牌。不用說，這些煙也是他分批從外地買來的，沒有人會注意一個人帶了幾條廉價煙。

過了很久，他終於抬起頭，了太，大功告，萬無一失！

其實這兩個箱子，他在之前就已經測試過很多次，完全沒有問題，合乎他實驗的結果。現在只不過在最後時刻，再次確認可靠。

對於實驗，他永遠追求最可靠的結果。

化學反應是世上最奇妙的過程。

大千世界，包括人，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化學反應。即便你死了，你也在進行著反應。

你的食住行，用的任何一件產品，都是化學的傑作。

可以說，近幾個世紀人類快速發展的源泉，得意於化工技的突飛猛進。

上帝創造了質，又創造出質的相互反應規則。

人類通過不斷的研究發現，總結出這套規則，從而發明了化學這門最神奇的學科。

陳進對化學的一切，都充滿了敬畏之。

同時他也知道，理論上可靠的化學反應，在實際中未必能如計劃進行。

譬如氣強度、溶的酸鹼度，任何一點的誤差，或許就會讓實驗的結果大打折扣。甚至有時候一個實驗失敗了，你找來找去就是找不出原因。

再如理論上，金屬不與鹼溶發生反應。但實際中，金屬鋁卻偏偏即能和酸溶反應，也能和鹼溶反應。實在奇妙！

陳進畢生的絕大部分力，都投到無盡的化學世界中。

而今，他需要把他的知識，投到他一生最有「價值」的一次實踐中了。

在回國之前，他對冒出這個計劃也嚇了一跳，他有過猶豫，有過矛盾，我這麼做究竟能否代表正義呢？

我到底是想踐行心中的正義，還是發泄我心的緒呢？

是否有比我這個做法更公正、更有效的方式解決問題？比如，法律？

當他看到了何家婆孫兩人盡欺辱，連做人最底限的尊嚴也遭他們踐踏時，他心中的矛盾一掃而空。

沒錯，發泄心中緒，完甘佳寧的心愿，和踐行正義，一點都不矛盾。我的做法，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制度已經夠完善了，法律也已經夠完了，瞧那部憲法，寫得多漂亮人！

問題出在哪？

不是律法，而是人！

馬車跑不了，你是舉鞭子馬呢，還是拿鞭子車？

答案毫無疑問是在馬上。

可總有那些自作聰明的人，偏偏想著把馬車弄得更結實些，而不去想著馬跑不的原因。還總冠冕堂皇地說些漂亮話，自詡是個理客觀的現代知識分子，頭頂道德和智力的優越，批判燥怒的人群，說要給上面的人時間，讓上面的人不斷完善制度。

實際上呢，這種人不過是把大頭釘扎在下——閑得蛋疼！他們的邏輯思維存在天然的缺陷。

惡徒拿著正義之劍，就是好人了嗎？

陳進輕蔑地笑了笑，還是讓我這位老師，給他們上一課吧。當然，我的朋友，這些活你肯定要參與。

還有一天多的時間，留給王格東。

第二天過去后，縣局對綁匪的行蹤依然沒有任何收穫。

通過排查工作，已經排除了綁匪就住在安樂路一側居民樓里的可能。同時，周邊的走訪工作沒有半點進展，江小兵失蹤時沒有目擊者。從江小兵同學朋友了解的況，也是如此，本一籌莫展。

縣局把經過監控探頭，需要重點排查的車子視頻發到了市局，但由於線條件差，監控解析度低，圖像理需要時間，並且說這個理的最終結果，也不會太清晰。

到了第三天，王麗琴已經完全坐不住了，多次打電話問綁匪抓到了沒，搞得王格東不甚厭煩，只能一次次好言寬。

到了下午，王麗琴又打電話過來說，跟幾個朋友約好了借錢的事宜，現在就過去寫借條，同時把錢轉到賬戶上，跟銀行預約，第二天一早就能取出三百萬。

王格東雖然基於綁匪不讓人質通話，又煮人質耳朵這兩點，判斷江小兵已死。但這個判斷僅僅是由已知線索的合理推斷，從一名刑偵專家的嚴謹角度出發，現在沒有證據斷定江小兵已經死了。如果貿然告訴王麗琴，恐怕馬上會緒失控，再與綁匪周旋想一網打盡會很麻煩。

所以於於理，他都不太好把這個未經驗證的猜測告訴王麗琴。

反覆忖度一番后，王格東同意去準備錢，他這邊也準備好了明天的計劃，綁匪再打電話時，必須要跟江小兵通上話。

如果綁匪執意不肯，那麼江小兵遇害的可能更大了，到時派便跟王麗琴一起，提著假錢去出綁匪。那時的工作重心就不是解救人質，而是抓獲兇手。

如果綁匪同意通話，證明江小兵實際上並沒死，到時用真錢還是假錢做易，王格東心裡也有了打算。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要綁匪真敢易，他一定讓對方無遁形。

安排已定，當天晚上，王格東先讓便把手小區的主要通道，監視是否有可疑人員在附近徘徊，確認沒有后，他和六名刑警穿著便，趁著夜籠罩，來到王麗琴家中。

王格東帶來了一大袋的「錢」，這些錢是按綁匪要求的，十萬塊一疊的錢磚，不過每個錢磚只有上下兩面一張是百元真鈔，中間都是銀行的練功券，錢磚的側面塗好了，若不拆開看，還真不容易分辨真假。

王格東向王麗琴詳細吩咐了一遍該如何跟綁匪通的事宜，包括各種況下如何應對，所有人都嚴陣以待，準備明天把綁匪捉拿歸案。

第二天早上九點，王麗琴手機響起，一看是個陌生號碼，大家頓時按計劃行起來。

縣局裡的技人員馬上開始著手查信號，現場所有人耳朵里都戴好無線耳麥，可以同時聽到手機的對話和王格東的指令，王格東上戴了個小話筒，用來髮指示，也可以直接接通手機與綁匪通話。

王麗琴咬咬牙，還是接起了電話。

對方輕鬆地說：「喂，還是我。意外嗎，還是不意外？期待嗎，還是不期待？」

王麗琴求助的眼神看向王格東，王格東確實教了對方說什麼話該如何應對等，可王格東從沒教過，如果對方的開場白是套莫名其妙的說辭，又該如何回應。

王格東張著口形示意：「問他怎麼易。」

王麗琴只好道：「今天就贖金嗎？」

「當然，我們不是給了警察三天的時間嘛，可惜他們太笨，找不到我們，現在我也不想繼續玩了。三百萬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