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晴，萬里無雲。

這樣的天氣似乎和犯罪毫無瓜葛，花兒依舊開放，鳥兒依舊歡唱。在鋼花小區進出的人們毫沒有注意到邊早已佈滿了警惕的眼睛。在二號樓的樓頂，一架高倍遠鏡被藏在太能熱水後面，鏡頭直指三號樓。

方木坐在被曬得滾燙的瀝青樓面上，大汗淋漓。肖蹲在他邊，眼睛湊在遠鏡上，上的襯衫也已經被汗水完全。

這時，手裏的對講機傳來徐桐的聲音：「怎麼樣了？有靜麼？」

「沒有。」肖頭也不回地說，「媽的，夠沉得住氣的。」

「你那邊怎麼樣了？」方木邊汗邊問道。

「都準備好了。」徐桐的聲音著一張，「就等你這邊的消息了。」

徐桐的緒可以理解，火車站人多、況複雜，抓捕行難度極大。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所以專案組決定在付贖金時同時展開抓捕和解救人質工作，以避免犯罪嫌疑人狗急跳牆，傷害人質。

突然，肖半直起子，小聲喊道：「出來了出來了！」

方木神一振，探出半個腦袋向樓下看去。果真，男犯罪嫌疑人正走出樓門，四下張了一圈之後，轉向樓後走去。那裏，正是銀灰萬事得車的停放。

肖起對講機，通報了犯罪嫌疑人的著特徵。半分鐘后，銀灰萬事得車駛出了小區，絕塵而去。在它後不遠，一輛貌不驚人的舊桑塔納轎車悄然跟上。

一張大網，在不聲間徐徐拉開。

肖留下一個同事在樓頂繼續監視，然後和方木下樓，直奔樓角的指揮車。按照計劃，這一組的任務是坐等另一組的行進展，如果時機，兩邊同時手。

肖上車后，先詢問材的準備況，得到肯定的答覆后，他關好車門，命令全人員做好準備，隨時候命。

等待是一件最難熬的事。雖然大家都默不作聲，但相信每一個人的心裏都不平靜。肖更是一接一地煙，隔幾分鐘就看看手上的腕錶。偵破此案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大家的神經都已經繃到了極限，唯有希一切順利，大獲全勝。

然而，意外還是不期而至。

正當肖皺著眉頭，再一次抬起手腕看錶的時候，對講機里忽然傳來了徐桐焦急的聲音：「肖，肖！」

肖撲到對講機前，「我是肖，什麼況？」

「我們正在跟蹤犯罪嫌疑人，可是他的行進路線並不是去火車站，而是……」徐桐似乎在查看地圖，「……而是城外啊。」

「城外？」肖吃了一驚，回頭看看方木。

方木皺皺眉頭，開口問道：「他現在什麼位置？」

「我們在高家屯以西的一條國道上……等等，有重要況！」

徐桐的聲音一下子變得遙遠起來，似乎在和什麼人通電話。片刻，他又回到對講機前，「裴嵐的家屬剛剛接到電話，綁匪要求他立刻登上十點零五分發車的5301次火車！」

方木看看手錶，現在是九點五十五分，火車十分鐘后就要開了。

「怎麼辦？」徐桐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繼續跟麼？」

「繼續跟！」方木斬釘截鐵地說，「保持適當距離。」

說完，他轉頭對電腦前的同事說：「給我查查5301次列車的路線！」

5301是由本市開往Z市的一趟列車，途經不小站，屬於一列慢車。方木看著那些麻麻的站點，裏喃喃自語：「火車……火車……」

忽然，他問肖：「這是輛舊車，對吧？」

「嗯。」

「不是空調車？」

「不是。」肖有些莫名其妙，「怎麼了？」

方木笑笑，起對講機對徐桐說：「徐支隊，讓裴嵐的家屬上車后，一切按照綁匪囑咐的做。」

「要不要派人搜查車廂呢？」

「不用。」方木肯定地說，「領取贖金的人，就在車下！」

放下對講機，方木立刻察覺到肖正疑地盯著自己。

「你的意思是……」

「犯罪嫌疑人肯定知道我們已經在準備抓人了，所以他確信會有警察一直跟在裴嵐的家屬邊。他也想造會在車上跟他接的假象。」方木想了一下，「但是他沒料到我們早就清他的藏了。所以，他應該會在半路要求裴嵐的家屬拉開車窗，把贖金丟出去。」

「靠，怎麼聽著像電影節似的？」

「這就是電影節！」方木笑笑，「還記得你曾說過綁匪『估計沒看國大片』麼？湯小是學電影專業的，而·弗里曼主演的一部電影中，綁匪也是要求在火車上付贖金——跟本案一模一樣。」

「那怎麼辦？」肖有些急，「現在只有一組人跟著綁匪，其餘的人還在火車站呢。」

「讓徐支隊他們離開火車站吧，在那兒守著已經沒有意義了。」方木頓了一下，「還有，給我弄張地圖。」

按照方木的想法，如果要人贓並獲，最好的抓捕時機就是綁匪取得贖金的時候，但是如果一路隨，綁匪很可能有所警覺而放棄取得贖金，那裴嵐就很危險了。如果跟得不，又很可能使綁匪控。如果能搞清綁匪要求把錢箱扔出車窗的大致位置，並事先埋伏的話，應該是最佳的方案。

5301次列車的詳細線路圖很快就出現在電腦屏幕上，方木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些象的道路與田野，大腦在快速轉著。

裝有四百萬元人民幣的錢箱應該很重，即使綁匪能夠順利拿到錢箱，如果不能及時帶離現場的話，對他而言仍然是很危險的。因此，他要求投擲錢箱的地點應該靠公路，至也是一片便於離開的開闊地。很快，方木就確定了最有可能的三個地點，分別是一座鐵路橋下、104公路旁和107公路旁。

隨後，方木要求留在火車上的警察隨時通報列車行進況，一旦綁匪打來電話，馬上通報。同時，徐桐帶領其他抓捕人員火速趕往以上三個地點集結待命，務必要在綁匪趕到前做好抓捕的準備工作。負責跟蹤銀灰萬事得車的小組保持適當距離，隨時通報萬事得車的行進方向。而且，方木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綁匪在以上三個埋伏點都沒有要求投擲錢箱的話，由負責跟蹤的小組立即進行抓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狹窄的指揮車裏已經煙霧瀰漫，每個人都在嚴地關注列車和鋼花小區的靜。對講機里不時傳來各方的通報：綁匪的車輛已經通過鐵路橋……三個埋伏點都已經佈置完畢……列車上一切正常，綁匪尚未打電話……

相對於另一個抓捕小組的高度張，鋼花小區顯得格外平靜。502房間始終地拉著窗簾，從外面本無法窺視裏面的況。

肖已經吸了整整一盒煙，儘管表面上看起來平靜如初，但是從他不停看錶和向外張的作來看，他也很焦躁。

「要不，」他又拆開一包煙，「我們先搞定這邊？」

「不。」方木輕輕地搖了搖頭，「湯小和那男的很可能一直保持通訊，如果我們這邊先手，徐支隊那邊就被了。」

肖罵了一句，悶頭吸煙。

「耐心點。」方木看看手錶，「應該就快有結果了。」

二十分鐘后，對講機里再次傳來案通報：綁匪的車輛已經通過第二個埋伏點，依然沒有要求投擲錢箱。

所有的目再次集中在方木上。他沒做聲，沉默著吸完手裏的煙，然後，扶扶眼鏡，平靜地說道：「走吧。」

十五分鐘后列車將經過第三個埋伏點，到時無論綁匪是否要求投擲錢箱，抓捕行都必須實施。

方木、肖和另三個警察沿著牆角小心翼翼地進三號樓二單元，又躡手躡腳地登上四層和五層之間的緩臺。悄無聲息間，子彈上膛，破門槌和網絡信號屏蔽也已經準備就緒。五雙眼睛都地盯著斜上方不遠那扇閉的木門，只等待最後的一聲命令。突然，肖按住了耳機，眉頭鎖，隨即，表就變得堅定起來。

「綁匪把車停在107公路旁了，停車點距離鐵路路基不超過150米。」他附在方木耳邊低聲說道。

「我們的人呢？」方木急切地問。

「跟蹤的小組為防綁匪懷疑，已經開過去了。不過你放心，附近就有我們的人。」肖看看手錶，「大概三分鐘后，列車就要經過那個地點了。」

這個消息讓大家都打起了神，每個人都像一把拉滿的弓一樣，蓄勢待發。肖仔細地傾聽著耳機里的靜，突然，他的眼睛瞪大了。方木注意到他表的變化，沒說話，只投以探詢的目。肖的臉很奇怪，似乎難以置信又早有預料。忽然，他在方木肩膀上輕輕地搗了一拳。

「真讓你小子說中了！」肖的聲音雖低，卻掩飾不住興，「綁匪要求把錢箱從車窗扔出去！」

幾個人頓時產生了小小的，有一個警察甚至拳掌地問道：「怎麼樣，現在手麼？」

肖急忙用手勢示意大家安靜，瞇起眼睛聽著對講機里的況通報，邊聽邊小聲傳達：「扔下去了……綁匪已經拿到錢了……正在朝車的方向走……我們的人已經上去了……靠！」

話音未落，肖拽下耳機，拔就沖了上去！

「手！」轉眼間，肖已經站在了門前，「他一直在跟湯小通話！」

幾乎是同時，一個警察打開了網絡信號屏蔽。另一個警察拎起破門槌向門鎖的位置用力撞過去。巨大的衝擊力使木門瞬間就被撞開，在一聲尖中，幾個人已經衝進了502房間！

尖聲來自於一個人，破門的時候恰好站在門后，結果被撞翻在地。對於突然闖的五個人，人似乎並沒有到驚訝，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向客廳北側的一個房間衝去。即使在昏暗的線下，每個人都看到的手裏寒一閃。

那是一把菜刀。

肖一個箭步衝上去，揪住的領，右手麻利地奪下菜刀，左手一翻，把人按倒在地上。

「去那裏看看！」

另外兩個警察應聲衝進了北側的房間，立刻就傳來一聲高喊：「人質在這裏！」

方木急忙走進去，那是衛生間，兩個警察正把裴嵐從浴缸里抬出來，不明就裏的裴嵐拚命掙扎著，眼睛圓睜，被膠帶封死的裏傳出「嗚嗚」的聲音。

「你別張，別張。」方木出手來安，「我們是警察，是來救你的。」

「警察」兩個字讓裴嵐徹底放鬆下來，停止掙扎，頭一歪，昏了過去。

方木起對講機說道：「現場已經控制住，讓救援組上來。」

走出衛生間，人臉朝下趴在地板上，雙手已經被上了背銬。肖站在邊打電話，見方木出來，滿臉帶笑地說道：「那邊也完事了，人贓並獲。」

方木點點頭，又向地上的人努努：「確認是麼？」

「沒錯。」肖合上電話，「就是湯小。」

大功告。方木突然到說不出的疲憊。他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靜靜地看著批的現場勘驗人員和醫生進房間。

證據提取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各種證被依次編號，裝進證袋裏。現場一共發現了兩臺電腦，技人員正在電腦里仔細檢查，防止錄像外泄。裴嵐在注了強心劑后，已經慢慢醒轉。肖大聲指揮著，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突然，一個技人員大喊一聲，「壞了」。現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肖第一個反應過來，疾步走過去問怎麼了。那個技人員把顯示轉向他，「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