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慈母

第二天上午，趁著線最強的時候，我們重新趕到了現場。穿戴整齊后，我跟李峰老師一頭鑽進了發現的庫房之。

吱呀，木門被我輕輕地推開。

眼前的一幕，讓我們師徒倆驚在原地，屋充滿了「生命的氣息」。

「師傅，這屋裏怎麼長出了豆芽，前幾天還沒有呢！」我指著庫房北側的地面，對著他喊道。

「怎麼會有豆芽，而且還是這麼一大片？」李峰老師也十分疑，趕忙放下手中的勘查箱，快步走上前去。

李峰老師仔細地觀察之後，扭頭對我說道：

「豆芽的生長周期一般是一周，可能是這裏之前了，我們前幾天勘查現場時，黃豆正於發育期沒有冒芽，所以我們才沒有注意到。」

「現場已經完全封鎖，這庫房裏如此乾燥，而且最近也沒聽說下雨，地面怎麼會呢？」我有些困。

李峰老師沒有在意我說的話，他用力搬開一袋黃豆，又是一大片豆芽出現在我的面前。

「小龍，來，把北邊牆邊的黃豆全都搬開！」李峰老師激地對我喊道。

「好。」我拳掌快步走上前去。幾分鐘后，十幾袋黃豆被我們平鋪在了屋中的地面上。

我了一把汗水，氣吁吁地說道：「這北牆地面上的黃豆怎麼那麼厲害？南牆的都好好的。」

李峰老師雙手扶著膝蓋，彎著腰著氣，咽下一口唾沫對我說道：「這間屋子有一點兒向北邊傾斜，照目前這種況來看，應該是有大量的水從南邊流向北邊。」

「到底從哪裏來的水呢？」我走到南牆附近，彎腰從地面上抓起一把乾燥的秸稈。

「這裏的秸稈都十分乾燥啊。」說完，我又走到北牆附近，抓起一把秸稈在手中來回。

「老師，這邊的秸稈都乎乎的。」

啪嗒啪嗒。

咯吱咯吱。

我用腳使勁地踩著地面，尋找乾燥區和區的分界點。

「老師，水應該是從這裏流淌的！」我一腳站在了庫房的中間位置。

李峰老師瞪著眼睛，怪異地看著我站立的地方，對我說道：「小龍，你發現了什麼？」

我猛地一抬頭，一房梁的原木出現在我眼前，我使勁咽了一口唾沫，開口說道：「這裏正好是死者上吊的位置！這裏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水？」

「看來我們都被算計到裏面了，我現在把死者的兒子喊來，我相信一切就快要真相大白了。」李峰老師雙手兜抬頭看了一眼房梁，意味深長地說道。

姜亮這兩天就借住在同村的親戚家中，接到我們的電話，他很快跑了過來。

李峰老師還沒等姜亮站穩腳跟，張口便問：「你們家裏有沒有冰箱？」

姜亮咽了一口唾沫趕忙回答道：「有。」

「在哪裏？」李峰老師急切地問道。

「在豆腐房裏。」

「快，帶我們去看看。」李峰老師快速地戴上了手套催促道。

姜亮聞言轉進了堂屋東邊的豆腐房。只見他走到房間南側的牆角，掀開了一塊沾滿污漬的木板，一個老式的立方冰櫃出現在了我們面前，這個冰櫃跟路邊擺攤賣冰糕的冰箱形狀一模一樣。它擺在豆腐房裏，不仔細看還真難分辨出來。

「小龍，把指紋勘查箱給我拿來，我理一下。」李峰老師拉了拉白的棉布手套，扭頭對我說道。

我聞言快速地打開鐵質的工箱，一盒盒末被遞到了他的手裏。李峰老師看了一眼冰箱表面，拿出三種刷，快速理之後，掀開了冰箱的櫃門。

姜亮好奇地往冰箱裏一瞅，指著一個放在冰箱底部沒有蓋子的鋼鍋皺著眉頭說道：「咦，我的豆腐湯怎麼沒有了？」

「豆腐湯是什麼？」我疑地看著他問道。

「我們這兒做豆腐用的都是山裏的泉水，泉水裏富含很多礦質。但我們這兒的豆腐之所以好吃，除了水好以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它的做法比別的地方要多一道工序。因為通常豆腐做好了都會有一石膏味，為了祛除這種異味，我們還要重新燒一鍋乾淨的山泉水，焯一遍豆腐，焯過的泉水是可以食用的，我們它豆腐湯，我去市區里賣豆腐的時候會給客人順帶舀上一勺用來做菜。由於我去市區賣豆腐路途遙遠，為了防止豆腐湯在路上顛簸溢出來，我都會提前把它放在鋼鍋里凍上，這樣攜帶起來方便。我有兩個鋼鍋，前幾天進城帶走一鍋，冰箱裏應該還剩下一鍋才是。」姜亮瞟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鋼鍋，對我說道。

「小龍，把鋼鍋提走，拿回去檢驗。」李峰老師將鍋從冰箱裏拿出，放在我面前。我雙手接過，小心地用大號證袋包裝起來。

「對了，把庫房地面的秸稈也提取一點兒。」李峰老師又補充道。

「明白。」包裝完鋼鍋，我又領命朝庫房走去。

姜亮疑地看著我們師徒倆的舉。當李峰老師看著我從庫房裏出來時，他轉對姜亮說道：「你現在進屋清點清點，看看家裏有多財損失。」

姜亮點了點頭，轉朝屋走去。也就是一支煙的工夫，慌張的喊聲從屋傳來。

「完了，完了，家裏的錢全都不見了。」此時姜亮頂著一頭的蜘蛛網，驚慌失措地抱著一個鐵皮盒子跑了出來。

「多錢？」我趕忙問道。

「整整六萬塊！」姜亮哭無淚地對著我們說道。

「你最後一次發現錢還在是什麼時候？」李峰老師開口問道。

「我不知道，平時這錢都是我媽拿著，這可是我辛辛苦苦攢了幾年的汗錢啊！」姜亮傷心絕地說道。

「這鐵皮盒你從哪裏找到的？我記得我們勘查現場的時候，好像沒有發現這個盒子。」我站在一旁問道。

「我媽平時把它放在床底下挖的地裏，只有我和我媽知道，這個挨千刀的，他是怎麼找到的？」姜亮咬牙切齒地喊道。

「小龍，把盒子提取掉，回去檢驗。」李峰老師給我一個證袋對我說道。

我戴上手套，把鐵皮盒從姜亮的手中拿過來，仔細地包裝以後，上了標籤。

幾十分鐘后，我們師徒倆回到了技室的大樓。

李峰老師面凝重地將鋼鍋取出，用吸管取了鍋底殘存的溶，接著又拿起庫房裏漉漉的秸稈朝理化實驗室走去。

我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他在工作枱上調試儀。一個小時后，理化檢驗儀的電腦屏幕上出現了兩張如同市大盤走勢圖的照片。

李峰老師點擊幾下鼠，兩張圖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庫房地面上的水是豆腐湯？」我看到這個結果驚呼道。

李峰老師沒有回答，而是走進了指紋實驗室，他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就把鐵皮盒、鋼鍋把和冰箱門上的指紋全部導了電腦，接著便是全神貫注的比對工作。

許久之後，李峰老師關閉了電腦屏幕上的指紋對比頁面，對我說道：「鐵皮盒和冰箱門上只發現了死者和姜亮的指紋，鋼鍋把上我只找到了死者的指紋。」

聽到這兒，我有種不好的預。

「小龍，咱們去量一下鋼鍋的高度。」李峰老師起對我說道。

「嗯。」我點了點頭跟著他，走了出去。

「老師，鋼鍋直徑38厘米，高46厘米。」我放下尺子，說出了一串數字。

「警，警！」我剛停下筆，就聽見門外有人大聲喊。

李峰老師向窗外對我說道：「姜亮來了！走，出去看看。」

「什麼事這麼著急？」我走上前去問道。

姜亮大口著氣，從口袋裏拿出一張被攥得皺的字條對我說道：「你們走後，我又進屋一趟，在床底下的地裏發現了這個。」

我接過字條快速打開，紙條上用鉛筆寫著一句話：「打這個電話，49××866。」

李峰老師把字條從我的手中接過，看了一眼對姜亮問道：「這個號碼你打了沒？」

「沒有，我不敢打，我一發現就給你們送過來了。」姜亮張地回答道。

「這紙上是不是你母親的筆跡？」李峰老師把字條遞到姜亮面前問道。

姜亮瞇起眼睛仔細瞅了幾眼，不敢肯定地回答道：「好像是吧。」

李峰老師重新收回字條，對我說道：「走，打一下這個號碼試試！」

我們三人徑直走進辦公室，嘀嘀嘀嘀，李峰老師最先按了一下「免提」鍵，然後快速地在電話上按著字條上的數字。

「喂，您好，大西洋保險公司，請問您找誰？」電話那邊傳來一位士的聲音。

李峰老師聽到「保險公司」四個字，稍微愣了一下，幾秒鐘后，他開口說道：「哦，是這樣的，我有一個親戚姜雨珍，53歲，我想查一下在你們公司投的什麼保險。」

「對不起，這是客戶的私人信息，我們不能隨便的。」對方客氣地拒絕道。

「姜雨珍突發了一點兒特殊況，是委託我們打這個電話的。」李峰老師耐心地解釋道。

「那你知道的份證號碼嗎？」對方試探地問道。

「知道，3×010619××10233432。」姜亮把頭湊到電話機前，迅速地報出一串數字。

「請稍等！」電話那邊傳來啪嗒啪嗒的鍵盤聲。

「您好，讓您久等了，在我們公司投的是人意外傷害險。」

「的投保金額是多啊？」李峰老師對著電話問道。

「哦，投保金額是六萬元。」對方停頓了一下，回答道。

「益人是誰啊？」李峰老師接著又問道。

「的兒子姜亮。」

「好，那麻煩您了。」李峰老師聽到這兒，按了一下掛機鍵。

此時姜亮不可思議地盯著辦公桌上的電話機，說不出一句話來。我跟李峰老師對一眼，因為我們這時候基本上明白了這個案件的真實況。

「姜亮，這個案件到目前為止，我們基本已經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了！這個案件本就不是命案，其實就是你母親自導自演的一場戲。」李峰老師點燃一支煙捲，開口說道。

「什麼？」姜亮有些不相信地著我們。

「你母親脖子上的疙瘩本不是脂肪瘤，其實在去年已經被確診為淋癌，卻一直沒有去治療。就在今年的6月份，癌細胞已經擴散，本沒有辦法再醫治。」李峰老師拿出了從醫院調取的病歷單，遞到他面前。

姜亮雙手後背，無力地搖著頭，眼淚順著他的臉頰大顆大顆地落在辦公室的地面上，他不願意相信這一切是事實。

李峰老師看著姜亮的舉，把病歷單重新放在了桌面上，接著說道：

「你母親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就去買了一份人意外險。在你進城賣豆腐的時候，故意穿著大碼的鞋子把屋裏的品翻，製造被盜竊的假象。然後又來到庫房，搬了一個凳子，從冰箱裏拿出凍上的豆腐湯冰塊扣在板凳上，踩著這個冰塊製造了一個看似本人無法完的上吊現場。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我們公安局認為是被人殺害的，這樣你就能從保險公司拿到大額的賠償金。雖然生在農村，但是據我們的調查，基本上跟你描述的一樣，是一個很有見識的老師，所以能設計出這樣的案發現場，也在理之中。」

「媽！媽！」聽到這兒，姜亮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緒，整個技室的大樓里充滿了他撕心裂肺的喊聲。

第二天清晨，死者的被姜亮領回，我看著懸掛有死者黑白照片的車子從技室的院子駛出，心裏真的是慨萬千。這個案件能夠圓滿落下帷幕，百分之九十都是依靠痕跡檢驗學去發現線索。這也使得我重新認識了這門曾經被我輕視過無數次的學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