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崇云只當完守緒是在給自己投降找個借口，并不在意，笑道：“那就請陛下拭目以待吧！”

　完守緒見他神淡然，心中氣悶，冷哼了一聲，不再多言。

　柯崇云便對哲別道：“還勞煩叔父在此收降俘虜，我先帶他回汴京，安人心！”

　哲別答應一聲，不過面上卻顯出猶豫之。

　柯崇云自然看出他有話想說，便讓手下將完守緒帶進行轅看管，這才問哲別道：“叔父可是有話不方便說？”

　哲別見完守緒已經離開，便道：“主當真要饒恕完一族麼？”

　哲別雖然在宋國生活多年，但骨子里還是信奉草原上的那一套。

　在他看來，金國就是一個強大的部落而已，而在草原上，征服一個部落之后，殺死對方首領，貴族，收編其麾下的人口牛羊才是正理。

　柯崇云也明白他的意思，不但是草原上，便是中原的王朝更迭，前朝的王公貴族也有能夠幸免的，就他所知，也不過就一個趙匡胤善待柴氏一族而已，而且那也是因為趙匡胤本就是周臣，與眼下明金對立全然不同。

　不過柯崇云卻也不認為自己這麼做有什麼問題，笑道：“我明白叔父的顧慮，不過眼下完合達還有十幾萬大軍在手，論實力其實并不比我們差，若是殺了他們的皇帝，這些人同仇敵愾之下，我們就算能勝，也必然是慘勝，到時候戰火綿延，遭殃的還是天下百姓，而若能收降金國皇帝，則金人抵抗之心便會土崩瓦解，及早平定戰火，才是對天下最有利的！”

　哲別道：“那事之后呢？”

　柯崇云道：“若能助我迅速平息戰，那麼這完守緒便是功不可沒，我自然會按照約定，除非他又做出什麼惡事，否則我自然會如約尚待他以及真人，父親常說天下一家，無論是真人、漢人還是蒙古人，都應該一視同仁，有功者賞，有過者罰，人人生而平等，這些道理我自然不會忘記！”

　哲別聞言出欽佩之道：“主心果然不凡，哲別明白了！”

　柯崇云剛才的話可不止是解釋為何要招降金國皇帝，也是在告訴哲別，無論蒙古人還是真人，在明教治下，都會一視同仁，讓他不必擔心自己會兔死狗烹。

　哲別自然不是蠢人，能夠聽得明白。

　柯崇云見狀，笑了笑，道：“若無其他要事，我便先一步回城了！”說罷見哲別并沒有別的事，便招呼起五行旗各部共三千多人，一同返回汴京。

　此刻汴京城四門已經全被拿下，皇宮、府庫也全都落了明軍手中。

　李莫愁正安排著教兵在城中一邊清剿小抵抗的金兵，一邊安城中百姓。

　本來是不喜歡做這些事的，但是這一年來，每日跟在柯崇云邊，這些事耳濡目染之下便自然也就會了一點點。

　看到柯崇云率兵回來，李莫愁松了口氣，然后看著皇帝行轅上下來的完守緒，笑問道：“這就是金國的皇帝麼？既然已經抓了皇帝，是不是就不用打戰了！”

　完守緒面無表，冷冷哼了一聲。

　柯崇云揮手讓人將完守緒帶去起來，這才說道：“不打戰就最好了，城中況如何了？”

　李莫愁道：“城后，我按照你畫的圖紙，將倉庫、幾家大的糧鋪全都控制了起來，皇宮、府衙等重要地方也都控制了起來。”

　“干得漂亮。”柯崇云知道本來不喜歡這些東西，為了讓能夠發揮熱，自然不會錯過任何夸贊的機會。

　李莫愁聽他夸獎，心中歡喜，便又接著道：“城中投降的金兵大約萬余，傷亡還在統計！”

　柯崇云聞言有些皺眉，便道：“我記得當時城金兵近三萬，怎麼才有一萬降兵，另外的人莫非都死了麼？”

　李莫愁嘆了口氣，眼中出幾分不忍，道：“城破之后，巨木旗與銳金旗的銳很快便破了敵陣，但是金人的抵抗十分頑強，最終還是靠著城外的火炮支援，才徹底將金兵擊潰。他們那個主帥下令讓一千多名親衛投降，然后自己便自盡了，誰知那些親衛本來已經準備投降，見主帥死了，立馬便又百余人當場自盡了，余下數百人倒是沒有自盡，卻又拿起了武，跟銳金旗的兄弟們廝殺起來，若不是烈火旗的火銃兵及時支援，估計銳金旗直接就潰了，就是這樣，銳金旗也折損了近兩百余人！”

　看著李莫愁在說起這些事的時候，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柯崇云大概也能想象出當時的那個場面。

　李莫愁接著道：“金人最銳的這親衛最后全都戰死了，除此之外，金兵死傷者大約有一萬三四千人的樣子，算上投降的總計兩萬五千人不到一點，余下的趁躲進了城各巷道，教兵們現在正在搜捕追殺，汴京城太大了，這個工作可不好做！”

　柯崇云大概估算了一下，分散逃到城金兵居然超過五千，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于是道：“搜捕的工作我來主持吧，你去幫我準備些犒賞將士的飯菜，多準備些，一會兒哲別麾下的騎兵也會過來，喂養馬匹的料也多準備一點。”

　李莫愁問道：“酒水呢？”

　柯崇云道：“酒水就算了，完合達的大軍此刻就在鄭州，得知汴京被破，說不定會率輕騎急行軍來攻，咱們穩妥一些，等徹底平定了中原，再大賞三軍！”

　李莫愁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你小心些！”

　柯崇云目送李莫愁離開后便閉上了眼睛，功聚雙耳，本就遠超常人的耳力頓時又增三分，很快以他為中心，方圓三里范圍的靜盡收耳，很快腦中的汴京布局上便出現了二十余標記出來。

　汴京城的布局他早在這些日子排清楚，此刻據聲音，把那些幾十人聚集在一，還發出兵甲鏗鏘之音的地方，以及一聽就是金兵對話的地方在圖上標記出來，然后招來教兵，吩咐下去。

　很快一對對教兵便按照柯崇云的指示，開始了有針對的排查清剿，他則帶著一隊士卒，往人最多的幾地方行去。

　有他這樣的本事在，清剿工作的效率提升了何只數倍。

　也就是他如今的心眼距離還短，若是換柯鎮惡在此，確度還能再升一個檔次。

　約莫申時的時候，哲別的一萬蒙古騎兵便押送著六千多俘虜進了汴京，此時城躲在各建制的金兵都已經被搜索出來，總數不到五千，其中繳械俘虜的只有兩千多人，戰而死的人數還更多一些。

　柯崇云這才算是見識到了金人的悍不畏死。

　之前在山東，河北等地，明教大軍所到之，兵不是潰逃便是投降，這讓柯崇云多有些輕視了金人的戰心。

　事實上，金宣宗宣布遷都之前，河北之地的真族銳都已經提前遷了河南，留在河北的都是臨時征調的漢人武裝，自然沒什麼戰意。

　而汴京城的金兵，大多都是真人，和漢人銳。

　這些人的戰斗力或許比不上五行旗，但是比之明教的教兵還是要強一些的，特別是真人，各個都抱著將要亡國滅種的必死之心，就算打不過，就算逃跑，就算戰死，也不愿做出投降的舉。

　柯崇云連夜灑下的勸降信，他們不是沒有看到，只是這些士兵大多數不識字，如之奈何？

　柯崇云估計城中還有千余金兵藏匿，但分散太開，且時間太久，早已換回了平民裝束，想要繼續搜捕那便有些麻煩了。

　好在余下的數量已經不多，已經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于是柯崇云便將力放到的別的地方。

　兵將已經得到控制，接下來便到員了。

　柯崇云將城中所有七品以上的吏，包括之前隨完守緒出逃的那批員，全都召集到了皇宮五樓前的廣場上。

　與士兵不同，這些當的都是文化人，即便靠關系上位的貴族子弟，至也都是識字的，自然都看到了柯崇云的勸降信。

　柯崇云站在五樓上，他的邊是被他強行拉過來的完守緒。柯崇云對廣場前的員們大聲道：“你們原本都是金國的員，如今你們的皇帝已經投降，你們是選擇退出場，還是愿意效忠與我，都有你們自己決定。”

　接著他指著右邊道：“不愿投效的，去那里留下自己的名字、住址和原本的爵，便可離開，不過在我們把信息核實清楚之前，你們還不能輕易出城，我雖不會限制你們在城活，但為了方便之后核實信息，還請你們盡量都呆在家中。”

　然后他又指著左邊的一排臨時搭建的營帳道：“若是愿意投效，便去這邊，同樣留下名字住址和原本的爵，既然決定投效的話，便要些累，把自己的一本事，從前做過的政績以及想要擔任的職也寫一下，之后我們會按照這些對各位進行考核，我明教素來賞罰分明，因才是用，各位若是自覺有才，切不要有所保留而錯失良機。”

　“好了，我要說的便是這些，請各位大人選擇吧！”

　柯崇云說完最后一句，便側過去，低聲對完守緒道：“陛下覺得我這麼做怎麼樣？”

　完守緒看了一眼逐漸分流的數百員，面晴不定，半晌才道：“我以為你會帶著我先去接完合達的大軍！”

　柯崇云笑道：“這個暫且不急，想必完將軍得知京城失陷，皇帝投降，必然會率軍來降，我又何必再多走一遭，正好也讓麾下將士休整一番。”

　完守緒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柯崇云看了一眼廣場上的況，不由微微一笑，道：“看來愿意為大金守節的員還不，差不多有五十人了吧！”

　完守緒卻不說話。

　廣場上的員有三四百，不愿當的才只有五十，余下三百多人竟都選擇投效柯崇云，這讓完守緒暗暗咬牙，心道這些漢人員果然都不可信。

　完守緒登基之后大肆重用真族員，漢人吏的比重已經從之前的六降到了五，還都是比較低級的吏，這自然讓漢人吏十分不滿，如今眼見皇帝都投降了，他們自然不會去替金人守節。

　事實上，不愿投降的那五十余人中，也是有漢人吏的，只不過只有兩三人，余下的多是真貴族。

　愿意投效的人當中，真貴族其實也有不，畢竟皇帝都投降了，他們也是要生活的。

　柯崇云見完守緒不說話，也不再多說什麼，將他帶過來，本來也就是為了勸降這些員更加方便一些而已。

　如今效果已經達到了，他也不再繼續刺擊這個皇帝了。

　于是他命手下帶著完守緒回去，他則去了城校場，去勞軍去了。

　汴京城的資還算充足，若不是柯崇云的火炮攻擊太過突然，打了城金兵一個措手不及，讓完守緒判斷錯誤，就憑城的五萬金兵，全都留在城展開巷戰的話，明軍還真未必能輕易取勝。

　完守緒得知柯崇云一方連同哲別那一萬輕騎再，一共也不過只有三萬五千兵馬，城外的帳篷全都是空的之時，悔得腸子都青了。

　犒賞三軍的事柯崇云只出席了一個時辰，戌時之后，他便返回衙署，手下已經將收集好的員信息呈報過來。

　柯崇云先沒有理會那些投效之人的資料，而是先看了一眼不愿投靠的員名單，很快便從里面看到幾個悉的名字。

　悉不是因為認識或者聽說過，只是在一群完、仆散、虎、移刺答等真姓氏中，忽然出現幾個漢人的名字，自然更容易讓人覺得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