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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門忠烈傳》第13章

突然間鈴聲大作,不是手中的大鈴,而是前的小鈴。老二聽得最真切,不知出了什麼意外。一個念頭未曾轉完,他忽然覺得腰間一,拖曳的力量極大,不由得仆倒在地。虧得機警,急忙雙手撐地,頭向上仰,這「狗吃屎」也似的一跤,沒有摔破了,但是腰間勒得極,發生了什麼事,可以推斷得知了。

一聽鈴響,自老三以下,一起都站住了腳;腳上用力,用手中的棗木支拄地面,採取嚴戒備的態度,卻都不發一言。

遇到這種意外,規定是由孫炎星來理。他先平靜地問一聲:「怎麼了?」

「老二摔倒了!」是老三在回答。

接著又有聲音:「我是老二。我是被拖倒的,大概老大摔到一個坑裏了。坑很深,老大一定是懸空吊在那裏。」

孫炎星可以料想得到,一定是老二腰間的繩子,曳得很,所以他判斷張老憨是臨空懸吊著。如今先要穩住了再作道理,因而他略略提高了聲音下令:「老三先幫老二拉住繩子,分量不要吃在他一個人上,我馬上過來看。」

他解下腰間的繩子,很小心地走到前面,在老二旁站住。但見張老憨手裏的那盞風燈,正摔落在一塊突出的崖石上,配合著自己手裏的一盞燈,高舉下照,定睛細看,但見黑漆漆的一個大坑,約有四尺方圓,坑口拖著一條繩子。顯然,老二的判斷不錯,張老憨失足掉進坑裏去了。

「老大!老大!」孫炎星在坑口喊,「你不要吧?」

坑中只有孫炎星自己的迴音,卻並無張老憨的反應,這可以確定,張老憨必已昏厥。孫炎星心憂急,卻不開口,俯伏坑口,提燈照看。坑底黑漆漆的只有一點漾,半空中黑乎乎地吊著一樣東西,當然是張老憨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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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分派有救援任務的老六、老七、老八,已自報到。孫炎星看著他們說:「坑底不知道是什麼?看上去是水。」

老六的反應很快,隨即撿了一塊小石子,輕輕往下一落,一會兒,才聽得「嗵」的一聲水響,果然是個極深的寒潭。

「好險!」大家都在心裏說,「若非繩子系住,一失足就千古恨了。」

「拉上來倒容易。」孫炎星問,「口不夠大,子橫亙著會破腦袋,要如何才能直著吊上來?」

「辦法是有一個,只怕力量不夠。」

老六所說的辦法,是放下去一個人,繩索系住腋下,垂直而降,然後抱住張老憨,一起再吊上來。不過,上面只有七個人,要臨空吊起兩個人來,又無著力之,力量只怕不夠。

孫炎星不響,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點點頭說:「可以辦得到,有借力的辦法。老七,你材最矮,分量比較輕,你下去!」

「是!」老七立刻卸下上的裝備,放在一旁,隨又腰帶,檢點袖、腳,扎束得很利落地預備下潭。

「老二、老三用力穩住,老四、老五來幫忙。」

於是有了五雙手可用。先用雙繩子將老七齊肩臂界之,一頭則系在巖石上,然後合力將老七垂放下去,潭口橫置兩條棗木——這時就用得著孫炎星那把好刀了,在潭口挖出兩條槽,將棗木嵌在裏面,槽口上用腳踩住,不使。繩子沿著棗木,慢慢往下放。

「差不多了。」老七在中說,「已經抱住了老大。」

「老大怎麼樣?」孫炎星在上面問。

「昏過去了。頭上在流。」老七說道,「拉吧!」

繩子一拉,棗木在槽,彷彿轆轤似的,輕巧得力,拉到潭口,老七一手抱著張老憨,一手住棗木,仰臉說道:「先把老大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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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炎星親自手,將張老憨抱了起來,放倒在地,檢視傷勢。

外傷倒並不重,只額上破了一塊。行囊中備有救急的藥品,一麵包紮,一面撬開牙關,由孫炎星將一粒蘇合香丸嚼碎了,塞張老憨口中,外用通關散吹鼻孔,不多一會兒張老憨悠悠醒轉,大家才鬆了一口氣。

「怎麼樣?」孫炎星安他說,「老大,你不要著急。我們人多,大家流背著你走,不費什麼事。」

「不必!」張老憨強自掙扎著要站起,但頭上暈眩,只一抬子便支持不住,仍舊倒了下去,連話都懶得說了。

「你先躺一躺,休息一會兒。等我重新來調配一下。」

整個計劃有點了,孫炎星只有自己領頭,出人來背負張老憨,每五百步一換,行程自然慢了,幸喜一路還順利。走到一,發現中一塊白,仰臉而,丈許方圓一個大直通山頂,中天皓月,如玉盤似的嵌在一塊藍緞子上。孫炎星覺得生平沒有見過這樣的月亮。

「老憨!」他從老四肩上扶住張老憨說,「我們在這裏歇一歇,吃飽了再走。」

張老憨人已好得多,坐在月影里說道:「這裏有兩個大池子,大家先別,當心黑咕隆咚看不見,失足掉了下去。先聽我說。」

於是各人都持著戒心,解下行囊,集中在那丈許大的一塊白之中,聽張老憨講這裏的地形。

「今天我們運氣不錯。」他說,「連朝天晴,地方乾燥,倘是雨天氣,這裏的泥濘會得站不住腳。但是稍微遠些,因為不到,還是長滿了青苔,千萬要小心。」

「老憨,」孫炎星問,「你說的兩個池子在哪裏?裏面有沒有水?能不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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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子在西面,走過去大概有五十步。一大一小兩個。小池子在上面,那裏的水可以喝,下面大池子裏的水不能喝。」

「噢,為什麼?」

「大池子——」張老憨說,「最好走都不要走過去。」

「為什麼呢?」

張老憨本不想說,無奈孫炎星著問,只好照實回答:「裏面有條水桶般的大蟒蛇,蟄伏了一冬天,如今正是想——」

正是想餵飽肚子的時候。他不說,大家也明白。水桶般的大蟒蛇,子總有二三十丈長,那得多人來餵飽它的肚子?

念頭轉到這裏,孫炎星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心亦大為不安。窟是蛇的天下,蜿蜒遊行,無曲不達。被襲擊的人,迴旋無地,於異常不利的地位。虧得中不大有風,否則冬眠已過,腹中空空的這條大蟒蛇,聞見人的氣味,出池尋來,九個人都得飽它的貪吻。

於是他問:「大家看一看水壺!不添水行不行?」

這意思是,如果勉強夠用,就不必再去添水。各人檢點,差不多夠用;有那覺得不夠用的,省會得他的意思,亦都不肯作聲。

「既然都夠了,我們走吧,這裏不是個好地方。」

孫炎星又問張老憨:「你是不是還要歇一會兒?」

「不,我們走。」

「該我來背老大了。」老五振臂而起。

「不必,我能走。」

即使能走,必不能維持正常的速度,依然拖累大家,而且要步步為營,須防他再次失足,因而孫炎星堅決主張,還是背著他走。

張老憨拗不過,只得依從。不過,他亦不是增加大家的負擔,一無用:首先,他手裏的一盞燈就很得力,因為高燈遠照,大家的視界較廣,招呼更加便利。其次,他仍舊可以擔負嚮導的任務,及時指點提醒,所以這後半段的路,比前半段更覺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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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經此長途跋涉,氣力耗費甚多,所以用計算步數的方法與前半段路比較,約莫還有兩千步便可出時,孫炎星下令休息。

張老憨這時的力,已恢復得很多,神抖擻地跟孫炎星商議出前後的行計劃,主張先派一個人去偵察一下。

「對!」孫炎星說,「我也有這樣的想法——」

他沒有再說下去,心中在考慮,與其派別人,不如自己去。只是自己也累得不得了,竭蹶從事,怕偵察得不夠仔細,所以還在躊躇。

張老憨跟他的想法約略相同,所不同的是有一種躍躍試的極旺盛的企圖心。「我們兩個人去看。」他說,「就地商量停當,大家一出就好手。」

此鼓勵,孫炎星陡覺神一振,只是不能不問一聲:「你行嗎?」

「沒有什麼不行。一共只有這麼短短一段路,爬也爬到了。」

於是孫炎星囑咐大家飽餐待命,同時一再告誡:不可,只在原地休息。

計算是兩千步,其實遠不止此數,數到四千步,還沒有出的跡象。孫炎星不免疑,正要開口問時,突然發現,轉一個彎,豁然開朗,月如銀,斜,兩個人都站住了腳。

孫炎星仰頭細看,口是在一個半人高的上方,用手一口之下是一道相當、無可攀附的石壁。如果要暢通無阻,得用石塊墊七八級臺階,此時當然不可能這麼做,便看著張老憨問道:「當初你是怎麼上去的?」

「說起來傷心!當初千辛萬苦走到這裏,怎麼樣也上不去,只好回頭。第二次是帶著我一個外甥來的,上倒是上去了,哪知出就是一個險坡,我那外甥一不小心跌了下去,落山澗,首都不曾找到。」

想不到他還有這麼一段傷心往事。孫炎星也替他難過,但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安的話,只有怔怔地著他不作聲。

「不必去說它了。但願從這一次以後,將這條路打通了,方便大家。」

「是的。」孫炎星接著他的話,用極懇切的聲音說,「我無論如何幫你完心愿,你放心好了。」

「皇天不負苦心人!」張老憨很欣地說,「我們上去吧!我先上,請你蹲下來。」

說著,從腰間解下一條帶鈎的長索放在地上。孫炎星一看就明白了他的辦法,欣然蹲下子,等張老憨踩上肩頭,徐徐起立。於是張老憨半個口,兩手一撐,雙腳一。孫炎星往上看時,人已出,隨即撿起地上的鈎索,看準了往上一拋。

接索在手,張老憨將鈎子老松樹,撿起一塊石頭,使勁砸了幾下,砸了再將繩子繞樹兩匝,然後拿另一端拋中。孫炎星雙手拉繩,兩足撐壁,升而上,將出口時,聽得張老憨警告:「出不要放掉繩子,是個險坡。」

出去一看,果然是個險坡,唯一的倚靠,就是那株合抱的老松。孫炎星很小心地走了過去,攀著樹,找定了安穩的立足之點,才抬眼觀察周遭的形勢。

第一眼就看到山腰中錯落的燈火。一片平之地,中間有一串燈,貫珠般一共四盞。這不用說,就是敵人的中軍大帳了。

再轉臉看,斜坡無盡,本沒有可以歇足之。往上看時,但見樹木蓊鬱,倒像能找得出一塊平坦的地方似的。

由於一時勞累,而倚松息已定的張老憨,拉一拉孫炎星的服,向上指著說:「上面是一斜坡,都是松柏,也有竹林,要掛旗子裝神弄鬼,那裏最好。」

一聽這話,孫炎星大喜,急急問道:「由哪條路上去?」

「喏,」張老憨用手指著說,「繞過險坡,有條小路,盤旋上去,太費事,也太費時。倒不如依舊用鈎索飛爪。」

「對!辰,我去領他們來。」孫炎星說,「你在這裏接應。」

於是孫炎星仍舊緣索而下。這時只有他一個人在墳墓似的窟中,踽踽獨行,既興又害怕,心的緒,張弛起伏,很不穩定。走了有一千多步路,猛然警覺,中歧路很多,萬一走錯了,即令能夠尋回原路,已誤了大事。因而收斂心神,仔細辨認,幸好不錯,就再也不敢胡思想了,全神貫注著,順順利利走回原

在路上,孫炎星就已經想好。首先要報告好消息,激勵士氣:「敵人就在山腰,中軍大帳的燈號都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我們有強弓弩,從上面下去,可以教他們營盤大。」

果然,一聽這話,從老二到老八,無不神百倍,掌地恨不得立刻就能展開一場奇襲。然而有用武之人,用武之地,用武之時,卻無武可用,自不免令人掃興。

孫炎星從黯淡的燈中,看到大家的臉,了解到他們的心思,倒有些懊惱弄巧拙,急忙激勵開導:「大家要知道,用兵之道,鬥智為上,鬥力為下。我們能夠到上面設疑兵,出敵不意,做到這一點就不容易,就是一件大功。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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