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離開之後，西婭看著約恩：「你質問完了嗎？那你自己呢？」

約恩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你沒過朋友，對嗎？」說，「就連在厄斯古德的時候也沒有。」

「你知道為什麼嗎？」約恩把手放在手上。

搖了搖頭。

「因為那年夏天我上了一個孩，」約恩說，重新獲得全部的注意力，「十四歲。後來我就一直著。」

他微笑著，也笑了。他看見走出藏之，朝他走來。

「湯很好喝。」社會事務部部長轉頭向戴維·埃克霍夫，說話聲大得足以讓聚集在此的記者聽見。

「這是按照我們自己的食譜做的，」總司令說，「幾年前我們出版了一本食譜，如果……」

瑪娜看見父親打手勢，立刻走到桌邊，在社會事務部部長的湯碗旁放下一本書。

「部長您在家裡想做一桌營養味的料理，就可以參考這本食譜。」

到燈塔餐廳採訪的數記者和攝影師發出咯咯的笑聲。餐廳里客人不多，只有幾個來自救世軍旅社的老男人、一個披著披肩滿臉淚痕的悲傷子，還有一個額頭流的毒蟲。那毒蟲全像白楊樹葉一樣抖，非常害怕去野戰醫院，也就是二樓的診療室。客人這麼並不令人意外，因為燈塔餐廳平常這個時候不開放，然而部長早上沒時間來，所以沒機會看見這裡平時有多熱鬧。總司令把這些全都解釋給部長聽。部長不時點頭，並因職責在，又喝了一口湯。

瑪娜看了看錶，六點四十五分。部長書說他們得在七點離開。

「很好喝，」部長說，「我們有時間跟這裡的人說說話嗎？」

書點了點頭。

瑪娜心想，明知故問。他們當然有時間跟人說話，這才是他們此行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分配補助款，這在電話里就可以解決，而是為了邀請來拍攝社會事務部部長探弱勢群、喝喝熱湯、跟毒蟲握手、同地聆聽並許下承諾。

新聞助理對攝影師比了個手勢，表示他們可以拍照了，也就是說，希他們拍照。

部長站了起來，扣上外套，環視餐廳。瑪娜心想，不知道在三個選項之中他會如何挑選？那兩個典型的養老院老人無法使他達到目的——部長和吸毒者或面對面之類的。那個傷的毒蟲看起來有點瘋狂，可能會把事搞砸。至於那個子……看起來像是一般公民，是民眾會認同並希幫助的人，尤其是在他們聽了令人心碎的故事之後。

「你慶幸能來到這家餐廳嗎？」部長問道，朝子出了手。

子抬頭向部長，部長說出了自己的全名。

「我佩妮萊……」的話被部長打斷。

「只說名字就好了，佩妮萊。有記者在這裡，你知道的，他們想拍幾張照片，你介意被拍照嗎？」

「霍爾門，」子用手帕擤了擤鼻涕，「我佩妮萊·霍爾門。」朝點著蠟燭的桌子上的一張照片指了指。「我是來這裡紀念我兒子的，可以請你讓我一個人靜靜嗎？」

瑪娜走到佩妮萊的桌子旁，部長及其隨從迅速離開。看見他們還是去找那兩個老人了。

「佩爾的事我很憾。」瑪娜低聲說。

佩妮萊抬頭朝去，的臉因為哭泣而腫脹。瑪娜猜想這也可能是服用鎮靜劑的緣故吧。

「你認識佩爾？」佩妮萊問道。

瑪娜比較喜歡說真話，即使真話會傷人。這並非來自從小的教養，而是因為發現，就長遠來看，說真話比較簡單。彷彿聽見佩妮萊用嗚咽的聲音禱告，祈求有人說兒子不只是個行走般的吸毒者，死了會讓社會一個負擔，而是一個人，一個別人曾經認識並為朋友，甚至會喜歡的人。

「霍爾門太太，」瑪娜的聲音似乎被噎住，「我認識他，他是個很好的青年。」

佩妮萊眨了兩下眼睛，沒有說話，試著微笑，但在臉上卻形苦笑。最後只出一句話：「謝謝。」淚水撲簌簌地滾落面頰。

瑪娜看見父親在桌前朝揮手，但還是坐了下來。

「他們……他們也帶走了我先生。」佩妮萊嗚咽地說。

「什麼？」

「警方說佩爾是他殺的。」

瑪娜離開佩妮萊時，心裡想的是那個高大的金髮警察，他說他關心佩爾時一副正派的樣子。覺得怒火中燒，同時又到困，因為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對一個陌生人這麼生氣。看了看錶，六點五十五分。

哈利煮了魚湯，用的是芬達斯湯料加上牛和魚布丁，還買了法麵包。這些材料都是在尼亞基雜貨店買的，這家小雜貨店是他樓下的鄰居阿里和弟弟開的。客廳桌上除了湯盤，還擺了一大杯水。

哈利把一張CD放進音響，調高音量，清空思緒，專心聽音樂、喝湯。現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聲音和味道。

湯喝到一半，CD播放到第三首時，電話鈴聲響起。哈利決定讓它繼續響。響到第八聲時，他起關上音響。

「我是哈利。」

電話是阿斯特麗打來的。「你在幹嗎？」低聲音說，但聽起來依然有迴音。哈利猜想應該是把自己關在家中浴室打電話。

「吃東西、聽音樂。」

「我要出去，那地方正好離你家不遠，你今天晚上有事嗎？」

「有。」

「什麼事？」

「繼續聽音樂。」

「嗯，聽起來你不想有人做伴。」

「可能吧。」

一陣靜默。阿斯特麗嘆了口氣：「你改變心意的話再找我吧。」

「阿斯特麗？」

「什麼事？」

「這跟你沒關係，好嗎？純粹是我個人的原因。」

「哈利，你用不著道歉，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以為這對我們兩個人都很重要，那大可不必。我只是想說，能去找你也不錯。」

「改天好了。」

「什麼時候？」

「就是改天。」

「改天？還是下輩子？」

「都差不多。」

「好吧，哈利，不過我喜歡你，你可別忘了。」

哈利掛上電話，站著不，無法適應突然的寂靜。剛才電話鈴聲響起時，他腦子裡浮現出一張臉，這讓他覺得驚訝無比。他並非因為看到那張臉而驚訝，而是因為那既不是蘿凱的臉，也不是阿斯特麗的。他在椅子上癱坐下來，決定不要再多花時間去想這件事。倘若這表示時間這劑良藥已開始發揮作用，蘿凱正在離開他的，那麼這是個好徵兆，好到他不想使這個過程複雜化。

他調高音響音量，清空思緒。

他付了賬，把牙籤放在煙灰缸里，看了看錶。六點五十七分。肩套著他的。他拿出上袋裡的照片，看了最後一眼。時間到了。

他起朝廁所走去，餐廳里沒有一位客人注意到他，連隔壁桌的一對男也沒注意。他走進廁所隔間，鎖上門，等候一分鐘，抑制住檢查手槍是否上膛的衝。這是他跟波波學來的：如果你習慣每件事都要檢查兩次，就會失去敏銳度。

一分鐘過去了。他走到寄，穿上雨，繫上紅領巾，將帽子到耳際，打開通往卡爾約翰街的餐廳大門。

他快步走到這條街的最高點，並不是為了趕時間，而是因為他發現這裡的人走路都很快，所以他必須跟上步調，以免突顯自己。他經過路燈旁的垃圾桶。昨天他就計劃好了，要在回程時把手槍丟棄在這個位於熱鬧步行街上的垃圾桶里。警方會找到這把手槍，但沒關係，只要手槍不是從他上搜出來就好。

他遠遠地就能聽見音樂聲。

數百人在樂隊前方圍一個半圓。他抵達時，一首歌剛表演完畢，眾人齊聲鼓掌。這時鐘聲響起，於是他知道自己已準時抵達。半圓，樂隊一側的前方有個黑的鍋掛在三木柱上，鍋旁邊的男子就是照片中的人。這裡只有來自路燈和兩個手電筒的線，但他十分確定就是這個人，尤其是男子上穿戴著救世軍的制服和帽子，令他更為確定。

樂隊主唱對麥克風喊了幾句話，眾人鼓掌歡呼。音樂再度響起，一個手電筒熄滅。音樂聲震耳聾，鼓手每次敲擊小鼓都高高舉起右手。

他穿過人群，來到距離那名救世軍男子三米遠的地方，並查看後方是否有障礙。他前面站著兩名，正把口香糖的氣味呼到冷空氣中，兩人都比他矮。他腦子裡沒有特別的想法，也不趕時間，只是來執行任務，不需要任何儀式。他掏出手槍，直手臂。如此一來，距離短到兩米。他瞄準目標。鍋旁邊男子的影變了兩個。他放鬆，兩個影又變了一個。

「Skl。」約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