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可羅·馬基亞維利大街被譽為佛羅倫薩最優雅的一條林蔭大道。它在蒼翠茂盛的樹林綠地中蜿蜒,兩邊是樹籬與落葉樹,S形的彎道很寬闊,是自行車好者和法拉利發燒友鍾的車道。
西恩娜駕著三托,技高超地兜過一個個拱形彎道,黯淡破舊的居民區被甩在後,撲面而來的是這座城市西岸高檔社區乾淨、充滿雪松香味的空氣。他們經過一座小禮拜堂,鐘塔正好敲響八下。
蘭登摟住西恩娜,腦海里翻滾著但丁筆下的地獄里那些令人困擾的畫面……還有麗銀髮子的神面孔,他剛看到被兩名五大三的士兵挾持,坐在麵包車的後排。
不管是誰,蘭登想,他們現在已經控制了。
「麵包車裡的人,」西恩娜的聲音過三車引擎的噪音,「你確定就是你在幻覺中見到的那個子?」
「絕對沒錯。」
「這麼說,過去兩天里,你肯定在某一個時刻見過。問題是你為何會反覆見到……而又為何不斷提醒你去尋找並發現呢。」
蘭登也有同樣的疑問:「我也不知道……但毫沒有印象見過,而且每次我看到的面孔,都會產生一種不可抗拒的想要去幫助的衝。」
非常抱歉。非常抱歉。
蘭登突然懷疑他這奇怪的道歉或許就是對那個銀髮子說的。難道我讓失了嗎?這個念頭在他心裡打了一個結。
對蘭登而言,這種覺就像是他的軍火庫中丟失了一件最為重要的兵。我的記憶不見了。從孩提時代起,他便有著清晰異常的記憶,而這副好記也是他最依仗的智力財富。對一個習慣了能清楚地回憶起邊所見之每一複雜細節的人來說,記憶失常就如同試圖漆黑的夜晚,在沒有雷達的形下去降落飛機。
「我覺得找到答案的唯一辦法就是破解這幅《地獄圖》,」西恩娜說,「不管它藏有何種……那應該就是你被追殺的原因。」
蘭登點點頭,想起那個單詞「catrovacer」,凸顯於繪有但丁《地獄篇》里那些痛苦扭軀的背景之中。
突然之間,一個清晰的想法浮現在蘭登腦海里。
我是在佛羅倫薩醒來的……
再沒有一個城市比佛羅倫薩與但丁的聯繫更加了。但丁·阿利基耶里生於斯、長於斯,據傳說,他上了佛羅倫薩的貝雅特麗齊,但被殘忍地從故鄉放逐,命中注定在義大利各地漂泊多年,朝思暮想著重歸故土。
你將拋下你摯的一切,但丁這樣描寫流放,這是放逐之弓出的第一支利箭。
蘭登一面回味《神曲·天堂篇》第十七詩章的這兩行詩,一面向右扭頭,凝視著阿爾諾河對岸佛羅倫薩老城遙遠的塔尖穹頂。
蘭登在腦海里勾勒老城的布局——一座大迷宮,遊客如織,通擁堵,熙熙攘攘的狹窄街道環繞著佛羅倫薩著名的大教堂、博館、禮拜堂還有購區。他懷疑只要他和西恩娜把三托丟掉,立刻就能在水一般的人流中銷聲匿跡。
「老城才是我們要去的地方,」蘭登宣布,「如果有什麼答案,應該就在那裡。老佛羅倫薩就是但丁的整個世界。」
西恩娜點頭表示同意,並大聲喊道:「去那裡也安全一些——有很多地方可以藏。我現在朝羅馬門開,我們可以從那裡渡河。」
過河,蘭登心裡不由自主地一。但丁著名的地獄之旅也是從渡過阿刻戎河開啟的。
西恩娜加大油門,兩邊的風景飛掠而過,蘭登也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地獄的畫面,死去的亡魂和垂死者,惡的十條,以及瘟疫醫生和奇怪的單詞——CATROVACER。他回味著《地獄圖》下方塗寫的文字——只有通過死亡之眼才能瞥見真相——懷疑這句無的格言是否引自但丁。
我想不起來。
蘭登對但丁的作品了如指掌,而且作為一名以通圖標而聲名赫赫的藝史學家,他偶爾會收到邀請參與闡釋但丁作品中極為富的象徵符號。巧合的是,或者並非那麼巧合,大概兩年前,他還做過一個關於但丁《地獄篇》的講座。
「神聖但丁:地獄的符號。」
但丁·阿利基耶里已經演化被拜且歷史上確有其人的偶像之一,並促了世界各地但丁協會的誕生。歷史最悠久的國分會於一八八一年由亨利·沃茲沃斯·朗費羅在馬薩諸薩州劍橋市創立。這位新英格蘭著名的「爐邊詩人」是第一位翻譯《神曲》的國人,直到今天,他的譯本仍然是最歡迎、最通用的版本。
作為研究但丁作品的知名學者,蘭登曾邀在一次學盛會上發言,主辦方是世界上歷史最悠久的但丁協會之一——維也納但丁·阿利基耶里協會。這次會議被安排在維也納科學院舉行。會議的主贊助商——某位富豪科學家兼但丁協會員——居然弄到了科學院有兩千個座位的講堂作為會場。
蘭登到達后,會議總幹事親自迎接,並領他進會場。在他們路過大廳時,蘭登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布滿整面後壁的驚人大字:要是上帝錯了怎麼辦?
「盧卡斯·特羅伯格(當代知名先鋒派藝家。)的作品,」總幹事低聲介紹道,「我們最新的藝裝飾。你覺得如何?」蘭登打量著巨大的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嗯……他的筆畫大氣豪邁,但對虛擬語氣的掌控尚有欠缺。」
總幹事了他一眼,出不知所云的神。蘭登只希待會他與聽眾們的通會更融洽一些。
等他最終登臺準備開始演講的時候,整個大廳座無虛席,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
「尊敬的士們、先生們,」蘭登用德語開場,渾厚的嗓音過擴音在大廳里嗡嗡作響,「Willkommen,bienvenue,welcome。」這引自《歌廳》里的著名臺詞贏得了臺下聽眾會心的笑聲。
「主辦方告訴我,今晚的聽眾不僅有我們但丁協會的會員,還有許多訪問學者及科學家——他們有可能是第一次涉足但丁研究,而且忙於科研沒有時間去研讀這部中世紀義大利史詩。因此,為了這部分聽眾,我想還是首先快速簡要介紹一下但丁其人——他的生平、作品,以及他為何被視為人類歷史上最有影響的人之一。」
掌聲再度響起。
蘭登摁下手中的微型遙控,一系列但丁的圖片開始播放。第一張是安德烈·德·卡斯塔格諾所繪的但丁全畫像,畫中詩人站在門廊上,手持一本哲學書。
「但丁·阿利基耶里,」蘭登開始介紹,「這位佛羅倫薩的作家、哲學家生於一二六五年,卒於一三二一年。在這幅肖像畫中,與在幾乎所有描繪但丁的畫作中一樣,他頭戴一頂紅的方濟各會的頭巾——有褶、帶耳罩、繃的兜帽——再配上深褐的盧卡風格外袍,這已為最深人心的但丁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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