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蘭登重重地落在護牆另一側鬆的草地上,這裡是波波利庭園樹木茂的南端。西恩娜在他旁落地,站起來,拍拍上的塵土,察看著周邊環境。
他們所站的地方是一塊林中空地,長滿了青苔和蕨類植,面前就是一片小樹林。站在這裡,碧提宮完全被遮住了,蘭登估著他們大概是在花園中距離宮殿最遠的位置。至沒有工人或者遊客一大早就跑到這麼偏遠的角落來。
蘭登著豆礫石小徑發獃,這條路蜿蜒曲折,穿過面前的森林,通往山腳下。在小徑沒樹林的地方,映眼簾的是一尊與周邊風景完融合的大理石雕像。蘭登並不吃驚。畢竟波波利庭園的設計者包括尼可·特里波羅、喬治奧·瓦薩里和貝爾納多·布翁塔倫提——這個由藝天才組的智囊團,在這片一百一十一公頃的畫布上創造了一個適於步行的傑作。
「我們只要朝東北方向走,就能到達宮殿,」蘭登指著這條小徑說,「我們可以在那裡混進遊客裡面,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去。我想花園應該是九點對遊客開放。」
蘭登低頭看錶,才意識到他的米老鼠手錶不見了,手腕上禿禿的。他突然走神了,琢磨著手錶是不是和其他一起留在了醫院裡,不知自己還能不能把它取回來。
西恩娜站在原地一不,質疑他的決定。「羅伯特,在我們採取下一步行之前,我想知道我們要去哪裡。你剛才在廁所那兒想起什麼了?是惡嗎?你說它的順序被打了?」
蘭登指著前方那一片樹林,「我們先躲進去再說。」他領著西恩娜沿一條蜿蜒展的小徑前行,進一塊封閉的空地——在園林建築學中被稱作「房間」——這兒有一些仿木長椅和一座小型噴泉。樹下的空氣明顯涼爽許多。
蘭登從口袋裡掏出小投影儀,開始搖晃它。「西恩娜,製作這幅電子圖像的人不僅在惡中罪人的上增加了字母,而且改變了他們所犯罪行的順序。」他跳到長椅上,俯視著西恩娜,將投影儀對準的雙腳。波提切利的《地獄圖》若若現地在西恩娜旁邊的椅面上鋪開了。
蘭登指給看斗底部的多層地帶:「看到惡中的字母了嗎?」西恩娜在投影上找到這些字母,從上到下將它們讀了出來:「Catrovacer。」
「沒錯。但毫無意義。」
「於是你意識到十條惡被打重新洗牌了?」
「比那要來得簡單一些。如果我們把十層惡比作一副有十張牌的撲克,那這副牌只是簡單地切了一次,而沒有洗牌。在切牌之後,撲克牌仍保持著原先的順序,只不過第一張牌變化了而已。」蘭登向下指著十層惡:「按照但丁的描述,第一條里的應該是被惡魔鞭打的者。但是,在這個版本里,者一直到……第七條里才出現。」
西恩娜琢磨著眼前漸漸黯淡的圖像,頻頻點頭:「是的,我看到了。原先的第一條現在是第七條。」
蘭登收起投影儀,從長椅上跳下來。他抓起一小樹枝,在路邊一塊泥土上劃出十個字母:「這就是它們出現在我們這個經過修改的地獄里的順序。」
C
A
T
R
O
V
A
C
E
R
「Catrovacer。」西恩娜念道。
「對。而這裡就是『這副牌』被切的地方。」蘭登在第七個字母下面劃了一條線,著正在研究自己手跡的西恩娜,等待的反應。
C
A
T
R
O
V
A——
C
E
R
「那好,」很快介面道,「那就是Catrova和Cer。」
「對,然後只要將底下一張牌放回到上面,不去切這副牌,我們就能將它恢復原狀。兩摞牌換位置而已。」
西恩娜注視著這幾個字母。「Cer。Catrova。」聳聳肩,不以為然地說,「還是毫無意義……」
「Cercatrova,」蘭登重複了一遍。過了一會兒,他又將兩個詞連在一起讀出來:「Cercatrova。」最終,他在中間斷開:「Cerca…trova。」
西恩娜突然了一口氣,蘭登一抬頭,兩人四目相撞。
「對!」蘭登微笑著說,「就是Cercatrova。」
cerca和trova是兩個義大利語單詞,字面意義分別是「尋找」和「發現。」如果構一個片語——cercatrova——它的意思相當於《聖經》里的箴言「去尋找,你就會發現。」
「你的幻覺!」西恩娜激地大,幾乎不過來氣,「蒙著面紗的子!一直不停地你去尋找並且發現!」一下跳起來:「羅伯特,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這說明cercatrova這兩個詞自始至終都在你的潛意識裡!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在你走進醫院之前,你肯定已經破解了這個片語!你很可能早已看過投影儀里的圖像……只是忘了而已!」
說得沒錯,他如此沉迷於這個碼文字本,以至於本沒有意識到他可能已經解開了所有的謎團。
「羅伯特,先前你說過,《地獄圖》指向老城中一特別的地方。但我還是想不出是哪裡。」
「Cercatrova這兩個詞沒有給你一些提醒嗎?」
聳聳肩。
蘭登在心裡笑。終於,還有你西恩娜不知道的事。「水落石出,這個片語非常地指向一幅著名壁畫,壁畫就在維奇奧宮——五百人大廳里那幅喬治奧·瓦薩里的《馬西阿諾之戰》。在壁畫頂部附近,若不留意很難發現,瓦薩里繪下cercatrova幾個小字。至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人們眾說紛紜,但各派意見都還沒有為自己的說法找到確鑿的證據。」
頭頂上突然傳來小型飛行的尖嘯聲,它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飛快地掠過他們頭頂的樹冠。它的轟鳴聲離得太近了,蘭登與西恩娜呆立在原地一不,等著它飛過去。
飛行漸行漸遠,蘭登的目過樹冠間隙追隨著它遠去。「是玩飛機。」他看著這架三英尺長、由無線電控制的直升飛機模型在遠傾斜著轉彎,長吁了一口氣。它發出的聲音聽上去就像一隻憤怒的巨型蚊子。
然而西恩娜仍然沒有放鬆警惕,對蘭登說:「蹲下,別!」
果然如所料,直升機模型兜了一個大圈,又飛回來了,再次掠過樹梢,從他們上方經過,這次朝他倆左邊的另一塊空地飛去。
「這可不是玩,」低聲說,「這是一架無人駕駛偵察機。機上應該載有視頻攝像頭,會將直播畫面傳送回給……某個人。」
蘭登著小直升機飛快地消失在它來自的方向——羅馬門和學院,頓時收了下。
「我不知道你究竟犯了什麼事,」西恩娜說,「但某些有權勢的人顯然非常迫切地想要找到你。」
直升機又拐了一個彎,兜回來,開始沿著他倆剛剛躍過的圍牆慢速巡航。
「肯定是在學院看到我倆的人中有誰向他們彙報了,」說著,西恩娜率先朝山下走去,「我們得離開這裡。要快!」
偵察機朝花園另一端飛去,嗡嗡聲逐漸消失在遠方。蘭登用腳抹去剛才在地上寫的字母,匆匆追上西恩娜。他滿腦子裡都是cercatrova、喬治奧·瓦薩里的壁畫,還有西恩娜的那個發現:他肯定已經解開了投影儀里的碼。去尋找,你就會發現。
就在他們剛走進第二塊林間空地時,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擊中了蘭登。他在林間小道上站定,臉上掛著茫然的表。
西恩娜也停下來:「羅伯特?怎麼回事?!」
「我是無辜的。」他大聲宣布。
「你在說什麼啊?」
「那些追捕我的人……我本以為是因為我幹了什麼罪大惡極的錯事。」
「沒錯,在醫院裡,你不停地重複『非常抱歉。』」
「我知道。但之前我以為自己說的是英語。」
西恩娜詫異地看著蘭登:「你當然說的是英語!」
蘭登藍的眼眸中閃著興之:「西恩娜,當時我不停地重複『verysorry』,並非是在道歉。我裡念叨的是維奇奧宮壁畫上的訊息!」他耳邊仍然回著錄音筆里自己那斷斷續續的聲音。Ve……sorry。Ve……sorry。
西恩娜完全懵住了。
「你還沒明白?!」蘭登咧笑著,「我說的不是『非常抱歉,非常抱歉。』而是一位藝大師的名字——Va……sari,瓦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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