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為什麼不接電話?凱瑟琳·所羅門滿腹疑地掛斷了手機。他在哪裡?
三年來,在他們每周日晚間七點的約會中,他總是先到。這是他們家族持續已久的慣例,每個新的一周開始之前他們都要相守在一起,也是為了讓彼得了解凱瑟琳實驗室的最新進展。
他從沒遲到過,想,他也一直不接手機。更要命的是,直到此刻凱瑟琳還不能確定,萬一最後他出現在自己面前,是否要告訴他那件事。今天發現的那件事,我怎麼開口對他說呢?
的腳步有節奏地落在地面上,悠長的走廊像是貫穿SMSC的脊椎。這條走廊在SMSC被稱為「大街」,連接著大樓的五個大艙室。架在四十英尺高的橘黃管道循環系統和整座大樓的「心跳」一起有節律地搏著——這是泵送循環過濾數千立方英尺空氣的響聲。
通常,在前往實驗室那段近四分之一英里的路程中,大樓的呼吸聲會讓覺平靜。可今晚,這種脈的聲音卻讓張。今天聽到的有關哥哥的事也許會給所有人帶來麻煩,可彼得是家族中惟一在世的親人,凱瑟琳一想到他對自己還有所瞞就覺得心煩意。
據所知,他惟一對保守過的……就藏在這條過道的盡頭,那是個絕妙的。三年前,哥哥和凱瑟琳一起走在這條長廊里,頗為驕傲地向介紹SMSC,這幢建築里有哪些不同尋常的藏品——編號為ALH-84001的火星隕石,坐牛酋長①的手書象形文字日記,盛有查爾斯·達爾文收集的原始種的蠟封球形罐。
『注①:坐牛酋長(SittingBull,1831—1890),國印第安人蘇族部落首領,一個傳奇人。』
當時,他們一起經過一道厚重的門,門上鑲著一扇小窗。凱瑟琳馬上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問:「這到底是什麼?」
哥哥邊走邊笑。「第三艙室,也水艙。看上去相當奇特,不是嗎?」
毋寧說是嚇人。凱瑟琳跟在他後。這幢建築就像外星球。
「我真正想讓你看的是第五艙室。」哥哥說著,在那似乎沒有盡頭的走廊上領著前行。「這是我們最新擴建的,用於儲藏國家自然歷史博館地下室里的藏品。按計劃,那些藏品五年後全部要搬到這邊來,也就是說,第五艙室目前是空的。」
凱瑟琳看了一眼說,「空的?那我們來看什麼?」
哥哥的灰眼睛里閃現出悉的調皮勁兒。「我突然想到,現在這兒既然沒人使用,那也許可以給你用。」
「我?」
「正是。我想,也許你應該有一個專門的實驗空間——你可以盡使用這兒的設備,把你這些年研究的理論付諸實驗。」
凱瑟琳驚訝地看著哥哥。「但是,彼得,那些實驗完全是理論上的假設!
幾乎不可能付諸實際作。」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凱瑟琳,對你來說,這幢大樓很理想。SMSC並不僅僅是個儲存藏品的地方,也是世界上最前沿的科學研究場所。我們一直在挑選藏品,用拿錢所能買到的最好設備進行探測。只要你用得上,這裡任何裝置你都可以隨意支配。」
「彼得,這種實驗需要的裝置是——」
「已經在那兒了。」他咧一笑。「實驗室已經布置好了。」
凱瑟琳停下了腳步。
哥哥指著長長走廊的盡頭。「我們現在就去瞧瞧。」
凱瑟琳幾乎說不出話來。「你……你為我建了一個實驗室?」
「這是我分的事。史森學會是為科學發展而建立的。作為書長,我必須認真負責。我相信你的實驗有不可估量的潛能,能推科學進未知領域。」
彼得停下來,正視著的眼睛。「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妹妹,我都有義務扶持這項研究。你的想法相當驚人。全世界都應該看到自己的前景何在。」
「彼得,我不可能——」
「好了,放鬆些……這是我自己的錢。現在沒人在使用第五艙室。等你完自己的實驗,你要搬出去也行。再說,第五艙室有一些獨特的設備,非常有助於你的工作。」
凱瑟琳想象不出這個巨大而空曠的艙室對的研究會有什麼幫助,但知道馬上就能親眼見證了。他們來到一扇鋼門前,上面刻著醒目的字樣:第五艙室
第五艙室
哥哥把鑰匙卡進槽,電子鍵亮了。他出手指正要鍵碼,卻又停了下來,像小時候那樣調皮地挑了挑眉,問:「你確定準備好了?」
點點頭。我的,哥哥,總是熱衷於追求戲劇化的效果。
「往後站一點。」彼得在按鍵上敲了幾下。
鋼門嘶嘶一響,開了。
門只是一片漆黑……像是一個豁開的黑。黑暗深似乎迴響著曠野中的嗚咽。凱瑟琳到一寒氣從裡面發散出來,一如夜間朝大峽谷深去。
「想象航空公司有個空機庫,正等待一隊空客機到來,」哥哥說,「這麼想,你對它就會有一個基本概念了。」
凱瑟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這個艙室太空曠了,很難保溫,可你的實驗室是用空心磚砌的熱絕緣房間,大致上是一個立方,安置在這個艙室最偏的角落裡,以便與其他區域最大限度地隔離開來。」
凱瑟琳試著想象實驗室的格局。盒子裡面的盒子。竭力朝眼前的黑暗深看去,可是什麼也看不見。「裡面有多大?」
「相當大……擺下一個橄欖球場還綽綽有餘。我得提醒你,這段路走起來你會覺得有點費勁。裡面特別黑。」
凱瑟琳往牆角看。「沒有電燈開關?」
「第五艙室還沒有埋線通電。」
「那……實驗室怎麼運作?」
他眨眨眼睛。「用氫燃料電池。」
凱瑟琳簡直目瞪口呆。「你是在開玩笑吧?」
「這兒的清潔能源足以維持一個小型城市的運轉。你的實驗室擁有與大樓其他部分隔離的全頻率無線電設施。而且,所有艙室外部封有阻薄,以保護裡面的品不輻。實際上,這個艙室是一個能量中的封閉環境。」
凱瑟琳開始理解第五艙室的魅力了。因為的實驗需要在一個能夠阻隔任何外來線、沒有「白噪音」污染的環境里進行,大量工作的重心就是測定此前未知的能量域。的實驗對微程度要求非常嚴苛,甚至不允許來自周圍人的「腦電波」或「思想線」的干擾。正因為如此,大學校園或是醫院實驗室都不能滿足的實驗條件,而像SMSC這樣的封艙室可謂是最理想的工作環境。
「我們進去看一下吧。」哥哥朝咧一笑,走進無邊際的黑暗中。「跟著我就行。」
凱瑟琳過門檻。在一片漆黑中要走一百碼吧?想哥哥拿只手電筒來,但哥哥彷彿已消失在深淵裡了。
「彼得?」喊。
「信念助你大步飛躍,」黑暗中他的聲音漸行漸遠,「你會找到路的,相信我。」
他在開玩笑,不是嗎?凱瑟琳邁過門檻走了幾英尺,心怦怦直跳,竭力想過黑暗看見什麼東西。我什麼都看不見!突然,後的鋼門又嘶嘶一響,砰地關上了,猝不及防地陷徹底的黑暗。任何地方都不見一亮。「彼得?!」
毫無聲息。
你會找到路的,相信我。
索著一點點地向前挪去。信念助你大步飛躍?這裡手不見五指。繼續向前移,但不過幾秒鐘工夫,已完全不知所往。我要走到什麼地方去?
這是三年前的事兒。
現在,凱瑟琳來到同樣厚重的金屬門前,想,自第一天晚上來到這兒至今,已經有了多大的進展。的實驗室——外號「立方」——了的家,第五艙室深的一個聖所。正如哥哥先前預言過的,在那晚的黑暗中找到了自己的路,從那之後,每天晚上都穿過黑暗前往實驗室——多虧了哥哥讓自己發現的那套獨特而簡單的引導系統。
更重要的是,哥哥的另一個預言也實現了:凱瑟琳的實驗取得了驚人的果,尤其是在最近的六個月里,這種突破將可能改變整個思維模式。凱瑟琳和哥哥都同意將的研究果嚴格保,直至完全領悟個中深意。但凱瑟琳知道,不用很久,就會發表人類歷史上最革命的科學新發現。
博館的實驗室,想著,把鑰匙卡第五艙室門上,電子鍵亮了,凱瑟琳輸自己的個人識別碼。
鋼門嘶嘶地打開。
悉的冷風,曠野中的嗚咽。像往常一樣,凱瑟琳覺自己的脈搏跳速率開始加快。
世上最奇特的上下班。
穩住自己,踏進黑暗之前先看一眼手錶。可是今天晚上,一個焦慮的念頭始終在心裡盤桓。彼得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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