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井上部長雙臂環抱站在那兒，一邊思忖蘭登剛才說的話，一邊懷疑地盯著蘭登。「他說要你為他打開一個古老的口？我應該怎樣理解這個說法，教授？」

蘭登有氣無力地聳聳肩。他又到一陣噁心，竭力避免低頭去看他的朋友被斬斷的手。「這是他的原話。一個古老的口……藏在這幢大廈的某個地方。我告訴他，我不知道什麼口。」

「那麼，為什麼他認為你能夠找到呢？」

「顯然，他神失常。」他說彼得會指路的。蘭登低頭看著彼得指向上方的手指，想起那個待狂綁架者的話，又是一陣噁心。彼得會指路的。蘭登迫使自己的眼睛順著手指的方向朝著頭上的穹頂看去。一個口？在那上面？瘋子。

「那個打電話給我的人，」蘭登告訴佐藤，「是惟一知道我今晚要來國會大廈的人，所以，不管是誰通知你我今晚在這兒，一定就是你要找的人。我建議——」

「我從哪裏得到的報與你無關，」佐藤尖厲的聲音打斷了他，「此刻，我的首要任務是與此人合作，而我的報說你就是惟一能替他找到他要的東西的那個人。」

「但我的首要任務是找到我的朋友。」蘭登氣餒地回答。

佐藤深吸了一口氣，的耐心顯然到了考驗。「如果想找到彼得·所羅門，那麼我們的行目標是一致的，教授——跟知道他在什麼地方的人合作。」佐藤看一下手錶。「我們的時間有限。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必須儘快答應那個人的要求。」

「怎麼做？」蘭登懷疑地問，「尋找和打開一個古老的口？沒有口，佐藤部長。那人是瘋子。」

佐藤向他走近一步，距蘭登不到一英尺。「如果我向你指出……你所說的瘋子今天早上已經機靈地控了兩個相當聰明的人，你怎麼想？」直視著蘭登，又瞄了一眼安德森。「在我的領域，瘋子和天才之間存在清晰的界線。我們也許應該對此人心懷些許敬意。」

「他斬下了一個人的手！」

「我的觀點沒錯。這不太可能是未約束的神病患者或神狀態極不穩定的人的所作所為。更重要的是，教授，此人顯然相信你能幫助他。他大費周折把你弄到華盛頓——他這麼做必然有其據。」

「他說他相信我能打開『口』的惟一理由就是彼得，是彼得這麼跟他說的。」

蘭登反駁道。

「如果這不是真的，那彼得·所羅門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我肯定彼得沒說這樣的話。如果他這麼說了，那一定是不由己。他神志不清……或是被恐嚇了。」

「是啊。那就是所謂的刑訊供，相當有效的一招。那就更有理由讓人相信彼得說的是真話了。」佐藤說話的語氣好像本人也曾用這種方式達到過目的。

「他解釋過為什麼彼得認為只有你能夠打開那個口嗎？」

蘭登搖搖頭。

「教授，如果你不是浪得虛名，那麼你和彼得·所羅門兩人都對這類事興趣不淺——各種，歷史上的玄奧，神主義，諸如此類。回想一下你和彼得的所有談話，難道他一次都沒有向你提起過什麼——有關華盛頓特區口？」

蘭登簡直不能相信這是一個中央報局高級員問出來的話。「我敢肯定沒有。彼得和我談過很多不可思議的事兒，但相信我，如果他跟我扯到什麼地方藏著一個古老口，我會他找大夫查查腦子。尤其是這個口能引向什麼古代奧義。」

向上瞟了一眼。「你說什麼？那人明確告訴過你那個口通向的目標？」

「是啊，只是他沒有必要說出來。」蘭登指著那隻手。「神之手是一則正式邀請，邀請某人穿過一個之門獲取古代神知識——被稱為古代奧義的智慧，據說法力無邊……換言之，就是失落的古代智慧。」

「那麼，你是聽到他說，他相信是藏在這兒。」

「很多歷史學家都聽說過此事。」

「那你怎麼能說這個口不存在？」

「恕我直言，夫人，誰都聽說過青春不老泉或世外桃源的傳說，但那並不表示它們一定存在。」

安德森的無線電對講機鳴起來。

「隊長，」無線電里傳出聲音。

安德森從皮帶上取下對講機。「我是安德森。」

「夫人，全部搜查完畢。沒有發現目標中的嫌疑人。請指示下一步行，夫人？」

安德森迅速朝佐藤瞥了一眼，以為又要挨批，但佐藤部長似乎對此毫無興趣。

安德森離開了蘭登和佐藤，低聲對對講機說著什麼。

佐藤繼續直視著蘭登。「你是說，他所相信的藏在華盛頓的這個……是一個幻想？」

蘭登點點頭。「一個非常古老的神話。確切說來，這個有關古代奧義的公元前就有了。流傳數千年之久。」

「現在仍在流傳？」

「和許多不可信的信仰一起流傳著。」蘭登經常提醒他的學生，現代宗教中的大部分故事都經不起科學驗證：每一樁事兒都是這樣，從西分開紅海……到約瑟夫·史斯過一副有魔力的眼鏡翻譯發掘於紐約北部的《門經》，經文刻在一系列黃金薄片上。被廣泛接的思想未必經得起檢驗。

「我明白了。那麼，這個……古代奧義到底指什麼？」

蘭登嘆了口氣。你有一兩個星期的時間嗎？「簡單說來，古代奧義指的是很久以前長期累積下的一套知識。這種知識的蠱人心之在於，據說能讓掌握它的人獲取匿在人腦中的強大能量。被授予這種知識的先哲們發誓要守護這一奧義，確保其不為外界所知，因為他們認為對於未經開化的大眾來說，這種知識的能量過於強大，過於危險。」

「危險表現在哪些方面？」

「保守這一的道理如同我們不讓小孩子玩火一樣。在使用得當的人手中，火能提供明……但若落到不合適的人手裏，火也能造極大的毀滅。」

佐藤摘下眼鏡盯著他。「告訴我，教授，你相信這種有強大能量的知識真的存在嗎？」

蘭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古代奧義一直是他學生涯中最大的悖論。事實上，世界上每一種神傳統都圍繞著一個思想——確實存在能對人產生深刻影響的知識，這種知識神而不可思議，彷彿有神聖的法力：塔羅牌和《易經》的魔力是向人們預言未來；鍊金通過杜撰的魔法石指示長生不老的路徑；威卡①應許那些高級信徒們施展魔咒的能力。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

『注①：威卡（Wicca），一個現代巫宗教團，由傑若·加德諾於一九五一年創立。其教義融合了猶太神主義、塞爾特人神話、東方哲學和埃及觀念學等元素。』

為學研究者，蘭登不可能對歷史記載中的這些傳說視而不見——被發掘的文件、手工藝品和藝作品，確實都明確顯示古人有過非凡的智慧，並且，他們只可能把這種智慧編織在寓言、神話和圖符之中，以確保只有那些有資格被接納的人方可獲取智慧的力量。不過，作為一位現實主義者和懷疑論者，蘭登一直都對此存疑。

「這麼說吧，我是一個懷疑論者，」他對佐藤說，「我從未在真實世界裏見到過任何證據能表明古代奧義不止是傳說——一種不斷重複的神話母題。在我看來，如果人類真的有可能獲取某種神奇能力，那倒能證明奧義真的存在。但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人獲得過超人的力量。」

佐藤挑了挑眉。「那麼說並不完全屬實。」

蘭登猶豫了一下，他意識到對於許多宗教信徒來說，人類神祗的先例確實存在，其中最明顯的就是基督耶穌。「毫無疑問，」他說，「許多知識分子也相信那種能夠給人力量的智慧存在，但我還不能確信。」

「彼得·所羅門屬於那一類知識分子嗎？」佐藤問道，目瞟向下面的那隻手。

蘭登無法從容地正視那隻手。「彼得的家族，歷來熱衷於一切與古老有關的事。」

「那就是說，他是？」佐藤問。

「我可以向你保證，即使彼得相信古代奧義真實存在，他也不可能相信能夠通過什麼藏在華盛頓特區的口去找到它。他通曉充滿喻的符號學，而綁架他的人似乎不懂這個。」

佐藤點點頭。「所以，你認為那個口只是一個喻。」

「當然，」蘭登說。「無論如何，從理論上講是這樣。這是一個相當普遍的喻——一個神的口，你必須得到啟悟才能被授權進其中。口、門，都是相當普遍的符號建構，門象徵了某種改造作用的儀式。要尋找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奧義口，如同找到一扇真正的天堂之門。」

佐藤似乎此刻正在思考著他的話。「不過，看上去好像所羅門的綁架者相信你能幫他打開那個真實的口。」

蘭登又嘆了口氣。「他和許多狂熱分子犯的是同樣的錯誤——把真實與喻攪和在一起了。」同樣，早期的鍊金士們也曾徒勞地想把鉛煉金，從來都不曾意識到鉛金只不過是關於激發人類潛能的喻——把一個麻木的、無知的傢伙轉變為一個聰明的文明人。

佐藤指著那隻手。「如果這個人要你去為他找到某種口，為什麼他不幹脆告訴你怎麼去找？為什麼要佈置這樣一個戲劇化的場景？為什麼要給你一隻文有刺青的手？」

蘭登也向自己提過同樣的問題，答案卻是無法確定。「看來，我們要對付的這個人，雖然神不是很穩定，但過良好的教育。這隻手證明了他非常通神主義以及符號的。不用說，他對這個大廳的歷史相當了解。」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今晚所做的每一步都與古代文獻中的儀式規程極其吻合。在傳說中，這隻神之手是神聖的邀請，所以，必須放置在一個神聖的地方。」

佐藤的眼睛瞇起來。「這是國會大廈的圓形大廳，教授，不是什麼古代的神殿。」

「說實在的，夫人，」蘭登說，「我認識的許多歷史學家都不會贊同你的說法。」

這一刻，城市的另一頭，翠西正坐在「立方」發的等離子大屏幕前。

已經完搜索蜘蛛的編程，鍵了凱瑟琳給的五個關鍵片語。

暫且這麼試試。

基本不抱希地啟蜘蛛，開始了一個全球範圍的大規模「釣魚」遊戲。

片語開始以令人炫目的速率比對全世界所有的文本……尋找完的匹配。

翠西當然想知道那些片語的含意，但和凱瑟琳·所羅門一起工作已久，早已習慣了不去刨問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