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星雲小說 恐怖靈異 大唐狄公案·迷宮案 第二十二章

《大唐狄公案·迷宮案》第二十二章

方緝捕銷差復命后即去衙丁下房復見吳峰敘話。

吳峰惦記白蘭仍然失蹤一事。其餘一概毫無興趣。他早將皮鞭,囹圄之苦忘記乾淨,對方正說道;「我心中只想著白蘭,一旦將尋到,我就要請出大上門求親,與早定百年。」

方正默默點頭。尋思如此高門子弟與他長永結秦晉之好,不覺心中暗喜。但方正是個古板之人。萬事循規蹈矩。講究尊卑禮數。似這等兒大事。於他看來。吳峰須先請出三六證與他說合,然後方可在他面前言及婚嫁迎娶之事。

洪參軍遣他尋訪李夫人消息,他也是拘於禮教,不願親自前往,只命次黑蘭代為打探。他心中思忖。自古男不親,若是一名男子到尋訪一名子,不免瓜田李下,無私有弊,弄不好還會有損李夫人清名。

方正見吳峰如此說話,忙改變話題道:「我思量來,老爺明日定會另有安排,再遣人找尋。不過,你既能畫得我真像,我意請你將畫影圖形,於西、北、南三坊坊正傳看了,也許能得些許線索。」

吳峰道:「妙!我這就回去畫來i」說畢轉就走。方往挽其手,說道:「吳峰,狄老爺為你洗刷冤屈,你當求見老爺,道聲謝再走才是!」

吳峰哪裡肯聽,口稱「改日再面謝不遲」,急急去了。

狄公於衙書齋默默用了便飯,手捧茶盅,對洪參軍說道:「你去將喬泰、馬榮與陶甘一起喚來,我要將丁虎國喪命等案與你等剖析明白。」

四親隨幹辦齊齊來到,狄公靠椅背,先將他審丁禕一節略述—遍。

陶甘聽了搖頭不迭,嘆道:「老爺,如此奇案,紛加麻,我們還是第一次遇到。虧得老爺於風鑒,剝繭,明察秋毫,才有今日之明聽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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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公道:「看似茫無頭緒,其實不然。只因當地背景況與真正罪案纏結於一,才使我們虛實不知,真偽難辨,如墜五里霧中。如今百川歸海,水落石出,真偽虛實便一目了然。我們面前實有三案:第一,丁虎國遇刺,第二,倪家產紛爭;第三,白蘭失蹤。其餘諸如錢牟稱霸蘭坊,倪琦謀造反及潘縣令城外喪命等案均應視為當地.背景況,與上述三案實無多大關聯。」

洪參軍問道:「丁虎國一案,初時一切跡象均表明吳峰乃作案之人,但老爺並未對他立即下手,卻是何故?」

「丁禕第一次與我們相遇。就顯形跡可疑。我將自己的份向他明講之後,他始時驚恐萬狀。我思量來,丁禕對我聽訟斷獄的一點虛假名聲亦有所聞,心中害怕,一時曾想打消毒死親父,嫁禍於人的邪念。再一轉念,又覺自己的謀天;且機不可失,不妨試它一試,故邀我與馬榮二人去茶肆一敘,編造了吳峰蓄意加害丁虎國的故事。」

馬榮惱道:「丁禕這廝講得繪影繪聲,竟將我都瞞過了。」

狄公微微一笑道:「後來丁虎國飲刃而亡,對此,丁禕卻是一無所知。今日堂上我又當面試他,將狼毫突然取出並將筆管開口一端對了他面門。若是丁禕過此筆,明白管藏有殺人暗,就不能不出破綻。暴自己。

「丁虎國並非死於果脯之毒,而是喪命於毒刃,丁禕一定象我們一樣被此不解之謎所困。始時,他一定絞盡腦想弄明自其中奧妙;他的婦王月花有無就中手?會不會有人知他心存殺父之念,從而阿其所,下手先殺了他父親,再來向他討賞?丁禕思量再三,決定仍按原計行事,拿吳峰作替罪羔羊。一旦府定了吳峰殺人之罪,他就無須擔心真正的殺人兇手來恐嚇或訛詐於他。這樣,他就徑來縣衙將吳峰告下,滿以為他的謀劃雖屬無中生有,卻也編排得滴水不,殊不知他既弄虛作假,誣陷無辜,就必然百出,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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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甘話:「老爺,我可沒想到這許多,只知吳峰作案,那裝染毒棗的紙盒便是明證。」

狄公道:「只因此罪證過於彰明較著,不免令人生疑。再者,此舉與吳峰秉亦格格不,故知其中必定有詐。我對吳峰雖無甚好,但他卻是一名英才。此類人通常不拘小節,風流倜儻,對日常鎖事往往馬虎草率,可是一旦遇有要事。便會全神貫注,一不茍。若是吳峰存心毒害某人,絕不會用他作畫料藤黃,也絕不會於紙盒之上留下印記。如此人命大事,他豈能疏忽大意,留下把柄?」

陶甘點頭,又說道:「我於盒中放了九枚無毒棗,吳峰吃了一枚,還要再吃,我思想來,吳峰無罪,從此可下定論。」

狄公道:「正是!我們還是按順序講下去。丁禕報案后,為將兩造的人格品作一比較,我即去訪見吳峰。一見其人,便知吳峰並不似預謀殺人之輩,丁禕稱他因世仇而殺人更是無稽之談。我猜想此案為一第三者所作。丁虎國罪惡滔天,如此千古罪人一定結怨甚多,某一怨家仇人結果了他命,買不足為怪。丁禕就是用此嫁禍於吳峰的,丁禕誣告吳峰,始時我猜想乃為二人爭風吃醋所致。吳峰畫中一子肖像反覆出現,丁禕向一子又寫書又贈艷詩,我以為他二人與同一子相,互為敵。我們於死者中尋出染有藤黃之毒的果脯,丁禕陷害吳峰便更昭然若揭。誠然,一個人為了除掉敵絕不會戲之以親父命,丁禕一定事先作好安排,使其父吃棗之前便發現其中有毒。」

洪參軍話道:「原來老爺將吳峰排除於罪犯之外,原因卻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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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公道:「我尋思丁禕既存心陷害他人,可見他品行不端,心歪邪。後來我發現了、吳二人並非是場仇敵,既如此,丁偉為何定誣陷吳峰?答案只有一個,就是丁禕本人殺了親父,使吳峰為他頂罪替死。我尋思丁禕殺父兇有二:一是小匕首,已奏效,但如何施用一時尚不擇而知;二是染毒果脯,萬一筆管中機關失靈,丁虎國吃了棗也要喪命。但丁禕弒父原因何在?此與他的婦是否有涉?為此,我二次遣黑蘭去丁宅打探虛實。」

狄公略停,呷了幾口茶,又說道:「但我卻為一反常現象所困,既然丁禕熬費苦心將施毒之罪引向吳峰,卻為何不在機關暗上做些手腳,明裡暗裡亦將矛頭指向吳峰?為此我絞盡腦,卻百思不得一解。於是我又回到第一個想法上,即丁虎國乃為一尚不知名姓的第三者所害,此舉正好與了丁禕毒死生父之圖謀相偶合。通常我並不信有偶合的事發生,然這次偶合卻不由人不信。」

喬泰道:「老爺適才說過,丁虎國結怨甚多,宿敵不,故有倪壽乾為八百男兒雪洗千古奇冤,結果他命之舉。有此巧合,亦並非偶然。」

狄公點頭,又說道:「丁虎國為一第三者所殺,此人是誰雖不知曉,但至我消除了對丁、吳二人的懷疑。後來我發現了丁禕存心殺父的機,至此,丁虎國命案中與丁禕有涉的部分總算弄明白了。」

洪參軍接過話來:「老爺曾說,『丁將軍之案我心中已有一半數了』,原來就是指的這個。從黑蘭口中得知,丁虎國的四夫人王月花年輕妖冶,丁禕則是風流好,卻又日夜守們不出,他所作艷詩中不但有『無章典,忘綱常』這樣的自供,更有『月花心肝』四字這一鐵證,老爺故知丁禕與王月花通倫。為了不做水夫妻,丁禕心生殺機,壞親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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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公道:「正是如此!此案的另一半,即真正的作案人是誰,若是倪壽乾不將其書齋名刻於筆管之上,恐我今生是無法查出了。丁虎國書房關門落鎖,兇手無法進出,故他一定為某一機關暗所傷,但此暗原來就在筆管藏匿,我卻無從知曉。倪壽乾聰穎絕倫,我自是塵莫及,自嘆不如。匕首出筆管之後,彈簧即鬆開於管壁之,即使向里細看,也看不出毫痕跡來。

「我於深山訪見鶴先生,得知『寧馨簃』即倪壽乾書齋之名,忽記起丁虎國死前所用狼毫筆管之上亦刻有此書齋名,又聯想到陶甘的吹管之說,心裡一,一空心筆管不正可用於同一目的麼?再回憶起丁虎國書案之上蠟臺移位這一事實,方推斷出丁虎國移近右首蠟臺燒去筆端飛之時,筆管熱,管松香之類凝固因此熔化,彈簧張開,匕首飛出,丁虎國於是一命嗚呼。」

喬泰問:「丁禕若是寡廉鮮恥,不去引咎自戕,又當如何?」

狄公道:「我就將這對賊男拿到堂上審問,再治罪不遲。」

狄公捋了捋長須,向四助手環視一遍,見眾皆無言,又說道:「現在,我再將第二個案子,即倪壽乾囑一案說於你等。」

四親隨幹辦不約而同扭過頭去看牆上畫軸。

狄公道:「原藏於畫軸夾層之中的文乃倪壽乾為轉移倪琦視線所留。倪琦發現后,沒將畫軸毀掉,而是以梁換柱之法,將自己編造的一份假畫軸夾層之中,重新裱糊后再將畫軸還了倪夫人。他萬沒想到,尋出真正囑的線索竟於此風景畫畫面之上!」

狄公站起,走向畫軸,四親隨幹辦—起離座立於他後。

狄公道:「我早就估此畫與倪壽乾的迷宮有某種關聯,我親訪迷宮,目的就在於此。」

陶甘忙問:「老爺,你道二者有所關聯,何以見得?」

狄公答道:「這個中道理其實簡單。倪壽乾不惜一切代價保存下來的東西即此二件,他千方百計不讓畫軸於他死後毀掉,又嚴命倪琦不得更迷宮中一草一木,一磚一石,這中間豈能沒有緣故?

「初時我以為此畫乃為倪壽乾東郊別業的一張圖,從圖中可尋出別院中暗藏他真正囑的地方,然到別院一看,卻未見一與此畫有相似之點,直到昨日夜間,我才悟出其中奧!」

四親隨幹辦無語,只等狄公一語點破機關。

狄公道:「乍看畫中山回水曲,白雲飄繞,木宇相間,曲徑通幽。但若細心觀瞧,就會看出畫面上不無怪異之。你們來看,畫中屋宇若干,星羅棋佈於盤亙峰巒之間,屋前均有山道相通,惟右上角這座高亭例外,它立於山泉一側,無路可達。我尋思此高亭與眾不同,其中必有蹊蹺。

「你等再看這畫中樹木,其中亦有奇特之,只不知你四人能杏看得出來。」

陶甘與洪參軍近前反覆細瞧了半日,只好搖頭認輸。喬泰與馬榮自知無能為力,只向狄公投以讚賞的目

狄公道:「畫中大小屋宇均被樹叢包圍,不難看出,這簇簇樹木多畫得十分雜,惟十幾棵松樹畫得一不茍,每棵都清晰現於畫面之上。你等細看,這簇簇松樹均以數目多寡按次序排列下來。山頂上山道開始有兩棵,下面山腰三棵,再下面山道穿過山泉四棵,右上角亭館近旁五棵。我以為這十四棵松樹實為宮引路之標,山頂上兩棵即為我們於迷宮見到的那一對古松。」

陶甘道;「如此,此畫乃一宮指南,有了它,就可輕而易舉到達倪壽乾建於宮的一棟小舍或一座小亭。」

狄會搖頭道:「不然,並非完全如此。不錯,此畫指出了近向宮中一亭榭之路。倪壽乾生前幾乎每日必宮一次,分明宮中有一亭閣供他讀書作畫。畫中這座高亭即表示宮中亭閣,你也說得不錯。但僅隨宮中曲徑而走即能到達此亭,此有差矣!須知,倪壽乾宮中書齋實為他存放重要契書、憑信之室.若有識有膽之人曲徑深即能去到此,倪壽乾是絕不會將藏於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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