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遠笑了笑，用力點了點頭，臉上一陣欣喜，“多謝郎中，若是沒有郎中，怕是爺爺的病還要再拖些幾日。”

羅伊一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卻有幾分疑。

按理說，阿遠和老人家吃的是同一個缸里的水，可為什麼他會像現在一樣安然無恙。

終是羅伊一忍不住了，蹲下子，輕聲問道，“阿遠，你跟我說實話，你叔叔在水缸里放了毒，為什麼你會沒事？”

“因為爺爺知道是叔叔下的毒，所以他便不讓我在家里吃飯，每次到了飯點，我都會被爺爺趕到隔壁家的家。從小隔壁家的就很疼我，所以也便歡迎……”阿遠一字一頓的解釋著，看著越發愧疚。

明明知道真相，卻還要這般作為，著實是一個不肖子孫。

可若是不這麼做，若是將消息放了出去，爺爺又定會大發雷霆，只怕到時候子越發虛弱。

三個人簡單的聊了幾句，羅伊一和顧青便又出去了。

只等著天黑，那個人的到來。

……

漆黑的夜空，只有幾顆零星的星星點綴著，一陣風吹過，顯得越發寂寥。

羅伊一和顧青躲在阿遠家不遠的草垛后邊，兩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不遠的屋子，神嚴肅的很。

今夜，他們在等一個人。

“怎麼還沒來？”顧青不由得嘀咕著，微皺眉頭。

莫不是搞錯了？不是今夜？

“再等等。”羅伊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堅定的說道。

無論如何，今晚總要有個代。

顧青聞言，手用力拍了拍臉頰，掐了掐大，試圖讓自己清醒。

許久……

“嘶！”

門被推開。

這一聲響，雖然極輕，卻讓羅伊一和顧青整個人都激靈起來。

終于來啦！

兩個人立即抖擻子，緩緩向前。

只見推門的那個男子，前后左右環顧了一下四周，才躡手躡腳的走進院子，神倒是沒有慌張，整個人的作練的很。

男子悄悄走近院子里的水缸，從自己兜里掏出一包藥，而后撒進缸里。

瞥了一眼前邊的屋子，亮著燈火，也能聽到一陣咳嗽聲，但他卻依舊沒有進屋探的。

就在男子轉要離開的時候，阿遠出現了。

“叔叔！”

這一聲，男子停住了腳步。

“誰是你叔叔？別喊。”

聲音冷漠的很。

阿遠卻立即跑出去，攔住他的去路，“叔叔，爺爺病了，病得很重，你不去看看嗎？”

男子看了一眼屋子，卻只看見桌子上的蠟燭，看不到角落里那一張躺著病人的床。

“別瞎喊！”說著，男子就要離開。

羅伊一和顧青忽的直接沖進來，擋住面前的男子。阿遠被他們拉到旁，保護。

男子被面前的一幕驚了一下，隨后直腰板，一點都不客氣的模樣，“你們是誰？來做什麼？”

“這話應該是我們問你吧。”羅伊一直截了當的應著。

男子挪了一下腳步，低下頭，臉閃過一異樣。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早就已經不是這家的人了。

阿遠站在一旁手拽了拽羅伊一的角，輕輕搖了搖頭。

怎麼說眼前的男子也是他的叔叔，自然也不希鬧得太僵。

雖說關系陌生，但這骨子里的親緣是無法改變的。

羅伊一點了點頭，心里知曉這茬兒。

“村里的很多老人因為你中了毒，難道你就不給個說法？”顧青冷冷的說道。

男子輕哼一聲，似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們中毒，那是因為他們活該，如果當初不是他們，我又怎麼可能會被送走。如今過去這麼多年，我的傷痛誰來補償？”男子義正言辭的說道。

事實上，自從他被送一個陌生的家庭，確實沒有被當做正常人對待過。他的養父養母，整日里不是鞭打就是怒罵，從來不曾將他當做兒子看待過。

換句話說，他就是養父養母買來干活的奴隸。

阿遠在一旁低著頭，心里有些愧疚。

他不知當年發生了什麼，他只知道那一年，村子里鬧荒，那些中毒的爺爺只勸說自家爺爺將小叔送走。自家爺爺雖說不舍得，卻也沒有辦法。后來父親主站出來，提出將自己送走，只是中毒的那些爺爺一一反對。原因是父親要幫襯著家里干農活。

如此，小叔這才被送走。

確實，在這不穩定的年代，很多村子的飽確實是一種患，有些村子窮的連饅頭都吃不上。可這些地方府卻無于衷。百姓們也怨聲載道，但終究也是沒有法子。而這些貪污吏的惡心行徑，沒有人敢去拿。

就像拿蛋去石頭，傷的只會是蛋。

羅伊一嘆了一口氣，眼睛里閃過一同。

若是這地方府有所作為，老人們又怎會落這般田地。

說到底，也不過是人的自私心在作祟罷了。

那些衙門吏，只知道自己吃飽喝足，卻不問百姓的生活艱難。

真真是些沒良心的。

“無論如何，你都不應該殘害命，更何況，這些老人都是你的親戚，你又怎能忍心下毒？說到底，你骨子里流的也是本家的脈，難道就不應該替他們想想？”羅伊一干脆了當的說道。

自古以來，緣是維持親的最大扭帶。

若非苦大仇深，誰又舍得傷害自己的家人？但男子這番作為，確實有違倫理。

男子愣了愣，一時沒有言語。

下毒的時候，他只希這些老人能夠慢死去，卻不曾考慮，他們竟還是一家人。

可每次下完毒，他心里總是有些莫名的難過。

“叔叔，你可知道？這些年，爺爺經常在睡夢里喊你的名字，生怕你吃不飽穿不暖，他也經常帶著我去隔壁村子看你，只是你不曾發現……”阿遠突然站出來，輕聲說道。

他并沒有說假話。

可這些事實，也只有他們祖孫倆知道。

男子怔住了。

怎麼可能？老頭子將我送走，不得我死在外面，又怎麼可能去看我？

他緩了緩神，頓了頓子，高傲的抬起下，“休要在這里胡言，我與他已經沒有任何關系。”

這般說辭，聽著著實讓人心驚。

看著眼前的一幕，羅伊一知曉這男子并無悔改之意，也便不想浪費過多時間，“既是如此，那便去衙門吧。這事應給衙門理。”

說的一本正經，臉上沉的很，惹得面前的男子不自覺的后退了兩步。

“咳！”

屋里突然傳來老人家的咳嗽聲，聽著十分虛弱。

顧青立馬抬腳沖進屋里，只見床上的老人，正力下床，一臉的不悅。

阿遠上前攙扶，輕輕拍著老人家的后背，順著氣兒。

“不要，不要讓他送進衙門，他是我兒。”

僅這麼一句話，羅伊一下子容了。

到底是親爹，總是不舍得自己的親兒子傷。

想來還真是可笑，自己的親爹卻不曾想過，自己還活在這世上。

怕是羅盈盈和胡夫人自始至終也沒有將自己生還的消息告知于羅夫。

看著眼前憔悴的老人家，男子的角搐了一下。

“兒啊，若是你對我有怨氣，那便沖著我來。我子骨老了，沒什麼用，你將那剩下的毒留給我，我會如你所愿。但是其他的親戚都是無辜的，莫要傷及他人命。”老人家一邊清著嗓子，一邊低聲說道。

語氣里夾雜著幾分哀愁。

他又何嘗沒想到會有這種結果，只是當時無奈……

不然怕是活不到今天。

男子不屑的笑了，滿眼的鄙夷。

這麼些年了，這仇終于要報了。

可是為何，看著眼前的一幕，他竟有些心傷。

“你們都該死，我不會放過你們。”

“咚！”

老人家一個沒站穩，徑自跪了下來。

“當年是我不對，是我送走了你，與其他人無關……”

越說越激，終是，老人家昏了過去。

瞬間，男子那眼睛里閃爍著些許明晶瑩的，可那張卻始終不饒人。

羅伊一見狀，立即上前為老人家把脈。顧青則一直攔著男子，生怕逃了出去。

這事兒若是不能私了，那便只能送府。

整個晚上，幾個人一直待在屋子里，等待著老人家的醒來，出奇的，男子竟不再鬧騰逃離，一雙眼睛只是時不時的瞥向床上的老人，看著似乎有幾分擔憂。

……

天微亮，一抹洋洋灑灑的過窗子進地面，看著有幾分溫暖。床上的老人漸漸清醒，里不停的吆喝著阿遠。

“阿遠，千萬不要讓人將你小叔送進衙門。”

這番話，已經不知說了多次。

一旁的男子只是低著頭，沉默著，臉頰通紅。

昨晚羅伊一已經將老人家的病告知于他，即便沒有中毒，以老人家的子骨，怕是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

“爺爺，小叔就在這里。”阿遠指了指男子。

羅伊立馬將男子推向床邊。

有著緣關系的父子倆，有什麼事說不清楚？

只不過，他們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