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媛和夏芷瑜年齡相近,也到了開始說親的年紀了,京城但凡有這宴那宴的,只要有拿到帖子,湯夫人必然是會帶上湯媛一道的,是以京城之中的人家便更是知曉湯夫人對于湯媛的疼,別府中的嫡妻那是對庶視如己出,所謂‘視’,就是讓外人看起來是如此,至于真實況如何那是天知地知。湯夫人待湯媛好卻真是實實在在的。
那日永寧侯府花宴,湯媛還以為夏芷瑜必然是會在場的,畢竟這永寧侯府的世子夫人是家嫡長姐,沒想到轉了一整圈,想瞧見的人沒有瞧見,討厭的人倒是見了不。
見湯媛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夏芷瑜沒忍住了因為生氣而氣鼓鼓的雙頰,引得瞪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湯媛子直,湯夫人寵是一回事,自己有沒有分寸是另一回事,夏芷瑜想,既然事已經過得差不多了,就沒必要再讓多生一場氣,于是只道,“就算都是妹妹,也是有親疏的。花宴而已,去不去都是可以的,我又何必湊上去惹人討厭呢?”
“所以,不是們不讓你去,是你自己不想去嗎?你不想去就提前和我說一聲啊,我還以為你在才去的,早知道你不在,我就不過去了,你是不知道那些人,一個個的,見到夏芷就夸長得好看。那夏芷也是的,好像這個夸,那個夸的,就真能京城第一人了。”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你有什麼可氣的。”但凡子,沒有一個不盼著自己容貌姣好的,但那多也有些前提,得先有一個和容貌匹配的份,不然……只怕難免淪為棋子或者玩。
“氣你沒去啊,你要是去了,只要不是瞎的,哪里能對著夏芷夸贊?”
“有機會的。”雖然其實,并不是很想要這樣的機會。
“對了,今天怎麼想著約在這兒見了,你不是說你平日最招蚊蟲了嗎?”想看著湯媛笑,不想讓繼續生氣,夏芷瑜轉移了話題。果然下一刻,湯媛就子一僵,然后這兒撓撓,那兒撓撓,一副渾哪哪兒都的樣子。
“誒誒誒,不是那朵,是旁邊這朵,對對對,那片葉子也不錯……”
夏芷瑜坐在剛才湯媛坐著的那塊大石頭上,看著湯媛力十足地指揮邊的丫鬟采荷花,摘荷葉,面上多有些無奈之,還以為,湯媛轉了,這是要拉一塊兒賞景看花作畫詩作對,就像京中其他閨秀一般,原來只不過是想親自挑選食材。
香滿樓算是京城之中口碑比較好的酒樓之一,湯媛是這兒的常客,經驗頗富,提早幾天就預定了廂房,跟著伙計進屋之后,湯媛倒是如常,夏芷瑜有那麼些微微的不適,因為廂房之中燃點的檀香氣味。
能在香滿口當差的,那幾乎都是伶俐人,幾乎是夏芷瑜皺眉的下一瞬,那伙計已經大步走到了窗邊,推開了窗子,也不說自家鋪子的熏香不好,只道,“兩位姑娘定下的這間廂房那是極好的,從這兒還能看看外頭的景……”
夏芷瑜頗慵懶地靠在窗邊,雙眸微斂,任帶了些微微熱意的清風拂面。說來大約有些可笑,在這兒竟比在夏府自在輕松許多。
“我和你說,這家的荷香糯米是全京城最地道的,就是那荷葉有時候看著有些丑,不過今天這荷葉是我自己挑的,肯定好看,還有荷葉粥、荷香排骨……”夏芷瑜靜靜地聽著湯媛細數這家酒樓的招牌菜品,直到突然沒了聲,回頭一看,正咽口水中。
夏芷瑜:“……”
“你在看什麼呢?外頭能有什麼好看的?”湯媛把能說的都說了之后,喝了杯水,湊到了夏芷瑜邊。
“隨便看看罷了。”話音剛落,夏芷瑜本來似弱無骨的子突然繃了起來。記憶就是這麼玄妙的東西,有時候你覺得你什麼都沒記住,見過的人,經歷過的事,于發生當時,都似藏于厚重的迷霧之中。久而久之,你甚至會開始懷疑,是否曾經見過這個人,經歷過這件事。但當某一天,那人復又在你跟前出現的時候,就似日出霧散,一下子直沖臆。
夏芷瑜的心跳的很厲害,眼前浮現的場景似乎又把帶回到了那驚心魄的一刻。當時覺得眨眼而過的場景,此刻似放慢了數倍,在腦中回放。
那一天,如何揚鞭打下馬匹,和小瑾之間依舊隔著手不可及的距離,那樣的距離,甚至連飛撲都沒有辦法做到。眼睜睜地看著小瑾被下馬兒帶著,越跑越遠,然后……他終于力,子騰空,再然后……在以為小瑾要重復前世的命運的時候,小瑾被人穩穩當當地接住了。不似想象中的艱難,就那麼簡簡單單地,化險為夷。
夏芷瑜突然眨了眨眼睛,忍住了落淚的沖。若被湯媛發現突然哭了,必然又要被問東問西,不得消停了。
“原來是他們,怪不得,下頭這樣熱鬧。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圓圓你……認識他們?”雖然聽著‘不消停’的人說旁人‘不消停’有那麼些讓夏芷瑜覺得好笑,但更多的,想知道他是誰,救命之恩,當時連道謝的機會都沒有,現在至,要知道他姓甚名誰吧。
“難道你不認識?京城里頭……算了,他們那樣的武夫,還是不認識的為好,俗得很,旁人是英雄本,他……就剩了。”
很輕易地,夏芷瑜捕捉到了湯媛稱呼之中的變化,從‘他們’到‘他’。
“京城里頭的人都知道?那你就隨便說說吧,不然萬一以后有人提起他們,旁人都能搭上話,就我什麼都說不出,那該有多尷尬。”
湯媛回頭看了夏芷瑜一眼,“你原來對這些不是都不關心的嗎?怎麼今天突然……該不會是……”猶帶著些圓潤的臉湊到了夏芷瑜跟前,搖頭晃腦地說了四個字,“春心萌?”接著,撇了撇,“就算要,也不該是他們呀!”里雖然嫌棄得很,但的目還是不由得往窗外而去。
“其實也沒什麼……”
如果說駱家出武將的話,那麼楚家,出的便是軍師。
“楚狐貍那家伙太狡猾了,我大哥他們經常被他算計的,偏偏被算計了還不自知,天天地,和他以至好友相稱。真是被賣了還替別人數銀子。”
“你很討厭楚……狐貍?”重復這個稱呼的時候,夏芷瑜的笑意有那麼些難以抑制,怎麼覺得,這是圓圓對他的‘稱’呢?
“討厭他的人可多了。”湯媛似是而非地答了這麼一句,夏芷瑜卻瞧見的耳子有點點泛紅,“你可別喜歡他啊,他這個人很壞很壞的。”
“哦,圓圓討厭的人,我肯定也不會喜歡。”夏芷瑜從善如流地答道。
夏芷瑜這麼一說,湯媛的目頓時有些游離起來,看著有那麼點小小的心虛。那之后,夏芷瑜再沒有從里聽到‘討厭’二字。
“這麼說,另一個人是駱小將軍。”
“嗯,楚……恒和駱小將軍是好友。”
“姓駱……”這個姓并不常見,夏芷瑜皺了皺眉,“他全名什麼?”不知為何,心中突然就生了些忐忑之意。
“你居然真的不知道,駱銘,他駱銘。”
聽到‘駱銘’二字的時候,夏芷瑜的思緒有那麼一瞬的放空。眼前無端地,就出現了全城縞素的場景。駱銘其人,驍勇善戰,年名,但可惜,天妒英才……
夏芷瑜又再低頭看了眼樓下意氣風發、神奕奕的男子,難以想象,他是如何在糧草斷絕的況之下與敵軍對峙多日,斬殺敵首,后……連完整的尸都留存不下。
“最近,可有戰事?”那個冬天很冷,即便時隔多年,夏芷瑜依舊印象深刻。問出的話雖然是問句,但其實已經有了肯定的答案。
“你怎麼知道?”湯媛下意識地應了一句,而后很快捂住了,眼珠子左右轉了轉之后,低了聲音道,“你可別往外說啊,這是楚恒悄悄和我說的。說,是,咱們要打突厥一個措手不及的。”
“楚恒也要去?”如果駱銘那般厲害,依舊死,那麼在湯媛口中只剩下‘狡猾’二字的楚恒呢?若此刻尚未能看出湯媛待楚恒的不同,那麼就算白活一遭了。
“嗯,他得去。駱銘是狼的話,他就是狽,狼狽怎麼能分開呢?但他說了,他會回來的。等他回來了,有事要和我說。我讓他現在說,他非不……你說他是不是很壞,吊人胃口,這一吊,至得幾個月呢!”
鮮活……此刻的湯媛在眼中唯這二字可以形容,事實上,夏芷瑜印象之中的湯媛一直都是很有神的,只除了……們最后見的那一面。那時候被迫為人繼室,而湯媛據說也許了人家,反抗無,絕至極,湯媛看著也沒了生氣,眼神空,神麻木,自顧不暇并未深究,之后,湯媛遠嫁,們便再沒了聯系。
現在……仿若知道了其中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