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臘八節的節日氣氛因為路橫州這個攪屎變得相當冷肅，人食不下咽，已經咽下去的東西也在胃里膈應得很。

　在路橫州說完那句話以后，眾人的目落在喬翎……和蘇問春上。

　眾人看喬翎，是艷羨是好奇，不知道這個子有怎樣特殊的能耐，竟然能讓三皇子殿下和古怪的平北侯世子當眾爭相求娶，而看蘇問春的眼神就變了同。

　這路橫州之前看著以為是個老實的，這一月以來跟蘇問春同吃同住，基本形影不離，方才還為了蘇問春跟蘇時寒起了一番沖突，當眾許了婚約，還占了便宜，結果一扭頭，路橫州對別人一見鐘了，這也未免太輕佻隨意了。

　盡管最近路橫州行事張狂，對誰都出言不遜，但蘇問春還是相信路橫州不會無緣無故的說出這樣的話，所以扛著眾人各式各樣的目，平靜得好像本聽不到外界發生了什麼。

　蘇問春沒給反應，喬翎自然更是乖乖站著，連余都沒給路橫州一個，唯有趙熠意味不明的挑眉看了路橫州一眼，路橫州一直盯著趙熠，兩人的目有短暫的撞，都看到彼此眼中的興味和挑釁。

　像兩頭狼，下一刻就會為了爭奪什麼撕咬起來。

　轉了轉去，球又回到趙震珩手里。

　一邊是自己的兒子，一邊是為國戰死的大臣孤，好像偏心誰都落不到好名聲。

　趙震珩捻著指尖沒有說話，還是皇后開口打破沉寂：“世子不是和蘇姑娘早有婚約投意合嗎？怎麼今日突然對喬姑娘一見鐘了？”

　“小春兒子活潑，與我也勉強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婚約是亡父和蘇郡守訂下的，我原本沒什麼意見，但蘇灼現在投敵叛國，做了臣賊子，陛下也沒給個說法，若是小春兒要牽連被決，我與婚以后豈不是也要到牽連？而且新婚就喪偶，世人定然要說是我手上腥太重所以克妻，那我還怎麼再娶？”

　“……”

　人還沒娶到手，你就在想人家死了再娶的事，你小子這未雨綢繆也未免綢的太遠了吧？

　眾人心里不恥，卻又不得不承認路橫州說得有道理，蘇忠國戰死遠烽郡，蘇灼卻帶兵投了越西皇室，蘇問春是忠是都是趙震珩一句話的事，路家現在只剩路橫州一個人，對待婚姻大事，他自然要小心一點。

　想明白這一點，眾人猛然發現，路橫州雖然說話沒什麼規矩，卻是直接切中要害。

　趙震珩現在還沒置蘇問春，應該是在等路橫州和蘇灼的反應。

　路橫州若是豁出這條命都要保下蘇問春，趙震珩自然暫時不會，而且蘇灼也會跟著越西使臣團進京，蘇灼若是在意這個妹妹，趙震珩也還能用蘇問春做籌碼，跟越西人討價還價一番。

　但路橫州今天借著宴會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雖然喜歡蘇問春，但也不是非不娶，而他現在要趙震珩在蘇問春的問題上給一個明確的態度。

　昭陵建國兩百余年，還沒有哪個臣子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著天子做決定，路家這小子，果真是太莽急進了。

　眾人暗暗嘆氣，趙震珩的眸子瞇起來，皇后一時也難以抉擇，還是德妃笑著開口化解冷凝的氣氛：“三殿下和平北侯世子份尊貴，婚姻大事不可兒戲，今日皇后娘娘和陛下提出來，只是想讓二位為自己的婚事負責，好好挑選，但姑娘家臉皮薄，有些事不好當著這麼多人說，最終花落誰家，三殿下和世子還是各憑本事吧。”

　是啊，趙熠和路橫州在這里一直僵持不下的話，最后難保不會讓喬翎當眾做出抉擇，這種事，讓子來做選擇，實在是不大妥當。

　眾人立刻點頭，喬翎卻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跪下：“啟稟陛下，臣的父親在臣回到喬家之時早就為臣訂過一門親事，后來對方家中遭逢變故，家破人亡，但父親重義，死前對臣囑托，既已定親，不可毀約，此生都不可嫁做他人婦，這也是臣如今年已二十卻未曾談過婚嫁之事的原因。”

　竟是早有婚約？

　眾人狐疑，德妃也好似十分好奇，凝眉追問：“不知當年與喬姑娘訂婚的是哪家的世家爺？”

　喬家當年是很有名的書香世家，喬若風給喬翎定下的婚約自然也不是尋常人家。

　喬翎只跪在宴廳中央，背脊得筆直如松，抬起頭來時眸堅韌冷靜：“當年與臣訂婚的是前史大夫戚牧然嫡子戚時昭！”

　戚牧然三個字已經很多年沒有在皇宮里響起了，年輕一點的員只在史編纂的史書上見過這個名字，卻不知道此人究竟長什麼樣，是什麼樣的脾又在昭陵朝堂有著怎樣的地位。

　但年紀稍大一點的員臉上都出驚駭，他們還記得十三年前那場大案，還記得戚牧然在朝堂上條理清晰、思維敏捷力議群臣的樣子。

　那是昭陵最睿智果決的謀臣，比太傅葉明昭更博學，比丞相魏諍更懂時政天下，他若活到今日，也許幽冥之戰會是另外一個結局，也許昭陵本不會走到外強中干這樣中看不中用的境地。

　可惜……早在十三年前他就死了，死在被革職流放前往西陵的路上，滿門被滅，尸骨無存！

　消息傳回京中，朝野震，趙震珩下令讓史臺徹查，然而這麼多年過去，這件事了史臺最大的一樁懸案。

　那群殺手武功高強，行有素，選在一個大雨磅礴的雨夜手，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那時戚牧然還是罪臣，亡之地又離京太遠，史臺的員只將那些殘骸就地掩埋，并未運回京中。

　誰也沒想到，喬家和戚家曾定下一門婚約，十三年過去，一切早就是人非，卻還有一人記得當年的諾言，并默默堅守著。

　昭陵這幾十年重文輕武，對風骨高潔、重諾守信之人很是推崇，所有人看喬翎的眼神不由帶了敬佩。

　這事只有一人知道，若今日不說出來，三皇子妃和平北侯世子妃的位置就等著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