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14章

菜一盤一盤的上，宋佳南盡量控制大吃特吃的沖，擺夠了淑姿態，倒是一旁的宋瑞真沒閑著，連話都不說了，只顧著吃。

席嶼沒跟他們一桌，被拉去陪酒，宋佳南出去的時候正好遇到他，一個人靠在走廊的窗臺前，側臉好像在看著什麼，他一向清亮的眸子，像是蒙上了一層看不清的氤氳，眉眼藏在金邊眼鏡后面，宋佳南下意識的多看了兩眼，他亦回，眼神折出慵懶卻張狂的，一閃即逝。

他沖招手，宋佳南沒多猶豫就走了過去，剛想問到你在這里做什麼，就看到窗外嘩嘩的水聲，好奇往下一看，“呀，原來這是臨江的飯店，可以看到長江啊！”

“是呀，你現在才知道啊。”席嶼推開窗戶，一陣冷風竄了進來，宋佳南立刻到一陣清爽，還有淡淡的水的氣，撲面而來，因為酒水催化微微發燙臉頰，舒緩了很多，轉頭再看席嶼，倒是一驚，“你把眼鏡摘下來覺都不像你了。”

席嶼饒有興致的問，順手甩了甩手里的眼鏡，“那像什麼？”

“人。”宋佳南面無表，“好冷的笑話。”

他沒有說話，把眼鏡握在手里，好像在看著什麼，卻又好像什麼也沒有放在眼里，秋夜的風大，卷起江浪，水鋪天蓋地向岸邊卷來，看似不過是起落，實則洶涌凜冽，江心有漁船，微弱的燈在黑夜里緩緩的移，幽靈般。

席嶼好像喝了不，眼神都有些潰散，可是卻目不轉睛的著江面，宋佳南心中一，這樣的姿勢倒是像及了那個人。

也許他們骨子里面都是那種冷清疏離的姿態，才會不自覺的和自然親近。

為了緩和有些無趣的氣氛，宋佳南開口，“你是爺爺的學生？”

“恩，我念本科是在這里，讀研的時候跑去了別的地方。”

笑道，“我爺爺嚴不嚴厲，你別看他現在笑呵呵的，小時候我可怕他了。”

“嚴厲，不過教授教課很好，很多不是法律系的同學都來竄班聽課，我給你舉兩個很經典的例子，甲口，委托乙去買水，約定單價不能超過3塊，但沒說清楚買多，乙跟小賣部以兩塊五的單價買了100瓶水回來，甲當時就不了，因為口袋里沒錢。”

“恩？”

“這個代理條款不明。還有訴訟期間最后六個月時，某天甲出家門準備起訴，一開門發現發大水了，法院也被大水沖走了。訴訟期間最后六個月前的某天，甲準備起訴，剛出門就掉坑里了，直到六個月中的某天才爬上來。”

“這個又是什麼？”

“這個訴訟時效中止。”

宋佳南剛想嘆幾句此沒有做爺爺的學生實在是一件憾事，席嶼卻在之前開了口，“其實我原來很不喜歡法律，打算大二時候轉到經管系的。”

有些驚訝，半晌想起來也只能問出為什麼，可是生的忍住了，既然他不繼續說下去，自己何必要強人所難呢，況且，并不好奇。

席嶼把眼鏡戴上，關上窗戶，一瞬間好似又恢復到那副明的樣子，“走吧，晚上吹多了風不好，容易冒。”

宴席結束之后便打車回去，周末娛樂版的凈聲境視的報道還沒有完稿，上網找了一下新出的《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報道和影評，慢悠悠的開始磨字。

也許是喝的稍微有些過頭，宋佳南覺得頭腦暈乎乎的，遣詞造句都覺得困難，忽然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席嶼的，心下有些奇怪，接起來，那邊吵雜的聲音傳過來，而他的聲音卻在熙熙攘攘中，格外的安靜，他問到，“你到家了？”

宋佳南輕笑到，“恩，你們呢，跟你師兄師弟他們去哪里廝混了？”

剛說出口便覺得語氣有些怪怪的，倒不像是朋友間的問話，那種隨意和玩笑的口氣分明只有之間才有，被自己這個認知嚇了一跳，頭腦立刻清醒了許多，那邊席嶼笑到，“沒去哪，我們就在星大道唱K。”

“哦”了一聲，覺得無話可說，倒是席嶼沒有冷場，“對了，聽說你明天下午出差，我就不去送別了，一路平安。”

“呵，不用你送，我又不是不回來的，不過三天的時間，對了，我想起來了，上次還說要請你吃番茄火鍋的，倒是都給忘記了，等我回來的吧。”

席嶼佯裝驚訝，“呦，你終于想起來這件事了，看來我這通電話沒有白打。”

旁邊有人喊席嶼的名字，笑到，“我不跟你扯了，你快去哈皮去吧，我還有稿子要趕呢，明天早上就要發過去的。”

他好似意猶未盡的樣子，追問到，“趕什麼稿？”

“《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宣傳和評論，我都沒看過，胡寫一通。”宋佳南老老實實的回答，“明天要是見了報，你可別嘲笑我。”

“我看過，還是去工人電影院買票看的，你不喜歡看電影？”

“我寧可在家下一部電影慢慢看，很去電影院。”

那邊雜音徒然大了起來，好像是包間的門開了，一陣悉的歌聲傳了出來，“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于我，我們還是一樣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走過漸漸悉的街頭。”

突兀的歌聲生生的打斷他們的談，好似有半分鐘那麼長，席嶼的聲音傳了出來，不知道是宋佳南沒有專注的聽還是信號太差了，只模糊的辨識出他說，“其實電影院是要兩個人去的，等你回來我請你看電影吧。”

他的聲音很低沉，聲調好似跟那首憂傷的歌融合起來，的，強中卻出蒼涼，宋佳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手機屏幕一亮，提示電量不足，關機了。

反倒松了一口氣，心底的有了一點端倪。

下午四點的飛機，行程兩個小時不到，同去的張主編是比大了好多的頗有資歷的強人，宋佳南和不，談對話也不過工作和采訪事宜。

們預訂的酒店是一家五星級的連鎖酒店，宋佳南不斷的慨報社實在是太有錢了，出門打車，住五星級酒店，原來娛樂記者的地位也可以如此之高。

和許通了電話，宋佳南把一臉疲態的自己收拾了一下，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等許來接，沒多久，就在恍恍惚惚快累的睡過去的時候，有人拍拍的臉，的聲音中掩飾不住笑意，“佳南，醒醒，小心睡大餅臉。”

一下子就驚了起來，映眼簾的一副寬大的墨鏡，一雙丹眼在鏡片后面狡黠的眨著，嫣紅的微微上翹，宋佳南別過臉去笑，“許，我還是覺得你戴墨鏡很像猩猩。”

“我哪有辦法，公眾人。”許撇撇，甩甩手里的車鑰匙，“不用墨鏡遮掩我在生活中真實的面容，我怕我的太多太瘋狂了，涌出來一下子你就置于人海中，那是一個多麼打擊校友的舉啊，愣在這里做什麼，走吧，我請客吃飯。”

“切，不就一個電視節目主持人嘛，對了，除了吃飯還有什麼活？”

“呦，報社幾年混下來倒是學會了腐敗，夜生活隊伍不可避免的壯大了起來了呀。”許轉頭看，眼珠子轉了一圈，“得了，咱們把寓教于樂吃飯形式和活形式結合起來，爬白云山去，順便吃飯。”

“啊——”

廣州還是記憶中的樣子，有繁華有破落，到搭建的高架橋，讓這個原本很大的城市，視線上并不開闊，反而有種抑的覺。

夜幕就在眼前慢慢的降臨，天邊的微慢慢收攏，化作一圈白暈，然后黑夜鋪天蓋地的襲來，周圍的路燈一盞一盞的亮起來，高樓大廈上的霓虹燈，白熾燈相輝映。

從白云山的側門走上去，沒多遠路就有一家小食店，老板是汕人，用粵語跟們搭話，宋佳南聽的懂卻不會說，只是那種悉的音調讓自己一下子沒能適應過來，只能茫然看許練的點菜，頗有慨，“我果然不屬于這里。”

許抬起頭，“我點了白云豬蹄，要不要再一份炒河或是米。”

“炒河，有沒有叉燒腸，先來一杯綠豆海帶湯。”

一道懷疑的眼神投了過來，“宋佳南，除了你的胃，別的都不屬于這里。”

吃飽喝足都到了八點鐘，白云山上人不多，依稀有幾個旅游團的八是什麼白云山夜間游的，一路上去都是茂的樹，還有一些古老的涼亭，燈火深埋在小角落里，宋佳南在樹葉的隙中抬頭看，天空是深藍的，有飛機飛過，機翼上的燈不停的閃爍，以緩慢的速度在空中前行，起飛或是降落。

越往上走越冷，宋佳南穿的不，也的到了一的涼意，而許穿的比更，剛想開口問是不是要回去了，許轉過頭來，緩緩的開口，“佳南，你還記得我們大四時候最后一次來爬白云山的景嗎？”

怎麼會忘記，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許接著笑道，“那時候你站在白云山頂，我們兩大聲呼喊一個只屬于自己的名字，想起來真的是很懷念。”

回憶猝不及防的跳了出來，好像是沒有控制的幕簾，臺上狼藉一下子全部展示在滿懷憧憬的觀眾面前，來不及多想，已然喃喃自語，“我記得，一直記得。”

往前走了幾步，便是白云山頂，許站在高高的臺階上，雙手攏起來喊道，“許博聞，許博聞......”

那麼一個弱的人，聲音卻勢如破竹一般劃破了寂靜的夜空，空氣中好似漾聲波的漣漪，一層一層的翻騰，越過茂的樹林，困一般的瘋狂的尋找出口，整個山上慢慢的容納下這樣的聲音，最后消逝不見。

已經淚流滿面。

一切好像是，2004年的夏夜的翻版。

只是許口中的那個人不再是原來那個，而前塵舊事，聲聲字字都力回憶。

那些暗的傷痕，不了了之的憾，驀然回首，原來已是百年。

時都好像流轉了起來，他寡淡清冷的眉眼，他電話里沉穩平和的聲音，的意悄悄的，糾纏，比盛夏的還要濃，這樣的糾纏進行了這麼多年，直到他說，我想見你，才明白，原來戲的太深，終是要從虛幻中走到現實。

這麼多的年，只能站在這黑暗的山頂，看他飛看他舞看他放歌與張揚。

再一次站在這幽暗的山頂，在這手可及天際的顛峰的眼前霧蒙蒙的一片，仿佛用盡全部的力氣，對著永遠不能表白的人，大聲的出他的名字，“蘇立，蘇立......”

終于明白，他和，和時，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