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燈的亮度剛剛好, 漆黑的燈罩下，一方暖白的線籠罩著木質的床頭柜，溢出的暈恰到好地點亮了熾熱的臥室。

　兩個多月沒見, 他們倆今天都瘋了。

　一直到了凌晨，一切才歸于平息。

　夜靡靡，陳染音平躺在床上, 左手搭在小腹上，右手手背抵在額頭上, 雙微張，如同一條缺氧了的魚似的急促地呼吸著。

　顧祈舟躺在的側, 也在緩著呼吸。

　陳染音就是想粘著他, 竭力調著綿的子骨, 翻了個, 朝著他湊了過去, 顧祈舟順勢把摟進了懷里。

　的鬢角還有汗水，雙頰紅暈未褪, 像是一只老實的小狐貍似的在他的懷里，乖到不能再乖。

　“陳皇。”他喊了一聲, 嗓音還有些啞。

　陳染音：“嗯？”

　顧祈舟笑了一下：“沒事, 就想喊你一聲。”聽起來是在逗玩, 但其實是因為他想聽回應他, 確認在自己邊。

　陳染音哼了一聲, 沒好氣：“對朕有依賴就直說，不要用這種無聊的手段吸引朕的注意力, 朕看得出來。”

　顧祈舟：“……”

　媽的, 他竟然有點不好意思了。

　“是不是被朕中了心？”陳染音起了眼皮, 看到了他微微泛紅的耳尖, 越發得意猖狂：“朕厲害吧？”

　顧祈舟不得不承認：“厲害，特別厲害。”又嘆了口氣，“就是有點欠收拾。”

　陳染音眉頭一擰，龍大怒：“嘿？你什麼意思？被我穿心后惱怒意圖報復？小心朕休了你！讓你當棄夫！”

　小狐貍又開始猖狂，又開始覺得自己是老虎了，張牙舞爪地挑釁他。

　顧祈舟有些無奈，但他還就喜歡這幅猖狂樣兒。

　“你可以休一個試試。”他垂眸，面無表地盯著，“第二天就讓你死在龍床上。”

　陳染音：“……”

　抿了抿，可憐地說：“哥哥你真的好兇，都不像是別的哥哥，對我一點都不溫。”

　顧祈舟冷著臉問：“你還有幾個哥哥？”

　陳染音眨了眨眼睛：“可多啦，你要是惹我不高興了，我隨時能讓其他哥哥上位。”

　雖然知道這家伙又在扯淡，但這話就是能讓他心里不舒服。

　還是那句話，這家伙要是想氣他，準能把他氣死。

　“行，我知道了。”顧祈舟沒好氣，“明天早上我就走人，給其他哥哥騰地方。”

　陳染音：“……”

　嘖，這醋味兒，酸得嗆鼻。

　絕世無敵小心眼又開始發作了。

　不得不哄：“別的哥哥哪有你厲害呀？別的哥哥沒你會。”

　顧祈舟：“……”

　真是掃魚。

　陳染音又眨了眨眼睛，一臉天真無邪：“別的哥哥肯定不能讓文鼓起來，還是你這個哥哥最厲害了，妹妹最喜歡你了！”

　顧祈舟又被起火了，特別想再收拾一頓，但是不行，明天還要上班。

　他深吸了一口氣，把那火往下了，不容置疑地盯著：“睡覺！”

　陳染音不想睡，不服氣地擰起了眉頭：“你明明都想要了，”他們的在一起，能夠清清楚楚地知到他的變化，“干嘛讓我睡覺？”

　顧祈舟對是又氣又無奈：“明天不上班了？”

　陳染音無話可說，卻還在：“朕是東輔第一猛，沒所謂的。”

　顧祈舟都被氣笑了：“嗯，求饒的時候最猛。”

　陳染音：“……”

　顧祈舟再度重申：“閉眼，睡覺。”

　陳染音還是不想睡，覺得睡覺浪費時間，好不容易才見一次面呢。很狡猾地朝他出了手。顧祈舟渾一僵，頭皮都開始麻了。

　“咱倆說說話唄？”眼地著他。

　顧祈舟額角青筋都暴了起來，覺得自己應該推開，應該命令早點睡覺，卻又做不到，本推不開。

　他的結上下了一下，嗓音極其啞：“說、說什麼？”

　這是妥協了。陳染音心頭竊喜，抬眸瞧著他：“說你不我？”的眼神中還帶著威脅，反正現在掌控著他的生死呢。

　顧祈舟咬牙切齒：“你說呢？”

　陳染音不高興了：“我就要聽你說！”

　顧祈舟倒吸了一口氣，差點就死了：“！”

　陳染音勾起了角，非常這種掌控一切的覺，眼角眉梢間再次浮現出了小得意和小猖狂。

　就知道他推不開。

　第二天早晨，六點鐘的鬧鈴準時響起的那一刻，陳染音痛不生，甚至有些哭無淚。

　鬧鈴聲像是催魂曲，催醒了的腦子，卻沒催醒的和眼皮。

　上每一塊，包括眼部，都是沉酸無力的。

　開始后悔了，后悔昨晚沒節制了，應該聽妃的話，早點睡覺的。

　掙扎了幾秒鐘，實在是起不來，甚至連鬧鐘都不想關，就當時什麼都沒聽見似的，繼續睡覺，本打算的是再睡十分鐘就起床，結果，還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就聽到了顧祈舟的聲音：“起床。”

　他的語氣短促，不容置疑，甚至還帶著點無奈，像是在面對一個冥頑不靈朽木難雕的新兵。

　陳染音蹙起了眉頭，卻沒有睜開眼睛，一把將被子蒙過了頭頂，哀求著說：“我再睡十分鐘。”

　顧祈舟也想讓睡，但是不行：“再睡就遲到了。”

　陳染音無于衷，心里想著：我不吃早飯了，睡到六點二十再起，也來得及。

　顧祈舟只好繼續勸諫圣上：“乖，快點起床，飯已經做好了，吃完我送你去學校，你可以在路上睡。”

　陳染音的心開始掙扎：的妃都已經把早飯做好了，說明他起得更早，辛辛苦苦地給做了頓早飯，要為了多睡幾分鐘懶覺而辜負妃的心意麼？不！不行！朕要當一個仁君！

　狠狠地咬了咬牙，壯士斷腕般掀開了被子，痛苦地睜開了眼睛，然后，一臉幽怨地看向了顧祈舟，咬牙切齒地說出了四個字：“妖妃誤我！”

　顧祈舟：“……”妖妃？

　陳染音長嘆一口氣，一邊起一邊警告顧妖妃：“今天晚上不許再勾引我！”

　顧祈舟哭笑不得：“到底是誰勾引誰？”

　陳染音停下了穿服的作，微微撅著，委屈又生氣地盯著他。顧祈舟敗下陣來，直接認罪：“好，我的錯，我是妖妃，我勾引你。”

　這還差不多——陳皇的心又變好了，角瞬間上揚，一臉得意。

　顧祈舟又氣又笑，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洗漱完，陳染音神抖擻地跑去了廚房外的小餐廳。顧祈舟已經把粥盛好了，兩只白凈的小圓碗面對面地擺放在黑的餐桌兩側，中間隔著一籠屜白胖胖的包子、一盤涼拌黃瓜、一盤煮蛋和一碟榨菜。

　沒有那麼多花里胡哨的東西，卻很有生活氣息，平凡又幸福的覺撲面而來。

　陳染音一邊開開心心地落座，一邊在心里慨：嘖嘖嘖嘖，真賢惠啊！

　拿起筷子后，迫不及待地夾起了一個包子，迅速送到邊咬了一口，然后，被燙了一下，不倒吸了一口氣：“嘶～”

　怎麼跟小孩一樣？顧祈舟無奈一笑：“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我不是著急品嘗你的手藝麼？”陳染音鼓起了腮幫子，呼呼地對著包子吹氣，吹了幾口之后，才敢繼續下，但卻沒再像是剛才一樣大口咬了，而是小小地啃了一口。

　包子皮薄餡多，這一口下去連皮帶餡兒的都吃到了，夾著鴨蛋的餡的鮮香味在味蕾上綻放的那一刻，就一個覺：好吃！真好吃！

　“味道怎麼樣？”顧祈舟問了句，“咸不咸？”他到現在還在糾結剛才盤餡兒的時候該不該多加那一勺鹽。

　陳染音搖頭：“不咸！剛剛好！”

　顧祈舟舒了口氣：“那就行。”

　陳染音又咬了一口包子，然后說：“這一籠咱倆也吃不完，等會兒用保溫飯盒給冬子帶去幾個，省得他跑后再去買零食吃。”青春期的男孩消耗大，得快，觀察過，幾乎每天跑后班里面的男生都會去學校超市買點吃的。

　“嗯。”顧祈舟一邊剝蛋一邊詢問，“他最近在學校表現怎麼樣？”

　陳染音：“好的，上課聽講很認真，作業積極完，績一直在進步，就是思想上開了些小差。”

　顧祈舟微微蹙眉：“思想怎麼了？又開始矯了？”

　陳染音差點笑噴了：“哈哈哈，他是有點兒矯，但你這個當舅的也不能直接說出來吧？”

　顧祈舟嘆了口氣，把剝好的蛋放到了陳染音面前的小碟子里，問：“他最近又矯什麼呢？”

　陳染音：“。”

　顧祈舟一愣：“什麼東西？”

　陳染音：“，陷的漩渦了。”

　顧祈舟臉一沉：“早了？”

　陳染音：“沒有，人家小姑娘沒那意思。”

　顧祈舟的臉緩和了一些：“單？”

　陳染音點頭：“對，單，單相思。”又問，“你猜他單對象是誰？”

　顧祈舟：“還是原來那個？”

　陳染音搖頭：“那個已經是過去式了，他現在喜歡你們領導的兒。”

　顧祈舟：“……”

　陳染音：“看上小許了。”

　顧祈舟都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了：“小許能看上他？”他死都不信老許他閨能看上一個矯蛋。

　陳染音：“我不知道啊，但是家人小許的目標很堅定，就是要搞學業，就算是真有點那意思，也不會答應咱們冬子。”

　顧祈舟不厚道地笑了一下：“所以他才又開始矯了？”

　陳染音瘋狂點頭：“現在都為憂傷了，當代李煜了，我那天改他的作業，在作業本里發現了一張他不小心夾進去的摘抄紙，你猜上面寫了什麼？”

　顧祈舟猜不到：“寫了什麼？”

　“《虞人》的改編版。”陳染音清了清嗓子，緒飽滿地朗誦，“人間詞話不許我，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那天在辦公室，差點笑吐了。

　顧祈舟的兩道劍眉都快擰到一起去了……真他媽的矯啊。

　他都開始發愁了：“你說他一大小伙子，一天到晚這麼矯，可怎麼辦？”

　陳染音知道他到底在擔心什麼，溫聲勸說：“沒事，青春期的小孩都中二，尤其男生，既覺得自己是世界第一無敵超級帥大超人，又覺得自己可憐弱小無助沒人，正確引導就行了，問題不大。”又說，“他小時候的經歷會導致他比別的小孩更敏一些，但好在并不嚴重，那些年的失憶對他來說算是個緩沖，所以他的格并沒有很大缺陷，想矯就讓他矯吧，說明他是個正常的小孩，而且他的矯也沒有傷害到任何人，他要是表現的一點事兒都沒有，你才該擔心呢，說不定哪天就在沉默中發或者死亡了。”

　顧祈舟認真想了想說的話，覺不無道理：“你說得對。”又輕嘆口氣，“矯也正常，他從小就比別人矯。”

　陳染音笑了：“哪有你這麼說自己外甥的？”

　顧祈舟也笑了：“真的，我記得有一次在學校門口，他用奧特曼攻擊我，我就把他的奧特曼搶過來了，說奧特曼死了，然后他就哭了，非說這個世界上一定有。”

　陳染音不理解：“那你干嘛要搶他的玩？”

　顧祈舟理直氣壯：“他用攻擊我。”

　陳染音：“……”

　我看出來了，你們家這中二病，可能是傳的。

　但是接著，又開始心疼了：如果沒有經歷曾經的那一切，現在的林宇唐應該也是一個開朗的大男孩吧？他會和其他年一樣，懷揣著一個中二的夢，朝著他想要的理想生活邁進，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背負著海深仇和家族的榮耀與使命，義無反顧地投警隊，從一個中二年蛻變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能給無數人帶來安全，但是，誰去保護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