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陳萬斌著黑進了唐小麗屋子。

　他已經跟陳雪華通好了，錢一走，唐小麗就沒法子進城里，只要留在農村，那就是韓家的好勞力。

　陳雪華自然是舍不得兒媳婦走的，這會兒正哼哼唧唧的拌住唐小麗，就等著陳萬斌得手了。

　而陳萬斌自然是費勁拉去翻，滿屋子找，可這錢也不知道藏哪里了，死活就是找不到。

　陳萬斌急了，就沒得個章法，一派翻。

　好一個唐小麗，怎麼這麼會藏東西，陳萬斌心說這真是艸了親媽了，一錢沒找到，等會兒唐小麗一回來就知道遭了賊。

　他心里越來越焦急。

　就在這時，門被人給撞開了，那大門口站著兩個拿著子的大漢，宛如菩薩坐前金剛，看著可嚇人。

　陳萬斌腳底一，差點要尿。

　栓子跟樁子一看這貨，終日來新圍村晃，早就恨得牙，掄起子就上。

　陳萬斌舉起手來：“哎喲，是我呢各位哥哥。”

　栓子大喊一聲：“我管你是誰，來我們村里盜，今天就不能讓你全手全腳走出村里，樁子給我打子打，打完捆起來。”

　屋子里頭早就了，陳萬斌也給嚇尿了，舉起手來就要投降，可對方哪里聽他羅里吧嗦繳槍不殺呢，先揍一頓，再拎派出所，年底的抓賊績效也就算完了一半咯。

　陳萬斌被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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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唐小麗起了個大早，準備做早飯的時候看見韓學眼眶紅紅的，還掛著黑眼圈。

　收拾起東西來的時候還哭了一鼻子，就連一直鬧騰著要去見爸爸的韓萌萌都不鬧了，一起來就鉆進姑姑的懷里抱著。

　韓學抹了把淚，把早上買的包子也拿了出來：“路上帶著些吧，雖說去羊城也近，但怕路上，我買了幾個包子，其他都是饅頭。”

　包子可以現在吃，涼了還是饅頭好吃點。

　唐小麗看著那些吃的，就知道韓學肯定起了個大早，從這邊去國營食堂，一個往返至靠腳程至要一個半小時時間，這天氣起這麼早，出門的時候天都還沒亮，心里有些。

　走了以后，韓學真的就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想到這里又有些不落忍。

　唐小麗走進廚房，把包子夾出來，饅頭塞進帶著的包里，走出來上萌萌一起吃早飯：“吃完飯咱們還要去汽車站，萌萌也過來吃早飯。”

　萌萌撲過來，抱著比臉還大的包子，看看媽媽，又看看小姑。

　早上起來已經哭了一場，這會兒眼底還有淚痕，哭過以后沒什麼胃口。

　吃過早飯，韓學說：“嫂子，還是去送你一下吧，要是汽車不著急開走，我就在車上占著座位，你帶萌萌出去玩會兒，等開車前你再來。”

　唐小麗想了想：“好，咱們一起去。”

　老宅子那邊不如。

　吃過早飯韓大金也過來，手里拎著個蛇皮袋，看見萌萌牽著兒的手，抹了一把臉把蛇皮袋放在屋檐底下：“家里也沒啥好東西了，老大媳婦這個就帶著吧，這玩意兒經得起吃，年節也回來看看。”這年頭農村家庭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不多，錢都把在陳雪華手里，拖著十幾斤重的東西走路不方便，唐小麗本不想要，但看見韓大金那個樣子，心里頭不忍。

　常年的辛苦勞作讓這個不到五十歲的漢子，看上去蒼老而又疲憊。

　萌萌了一聲“爺爺”，跑過去抱住了韓大金，又被韓大金拎小崽子一樣抱起來。

　爺爺一直很疼，那種隔代親的，旁人比不了，爺爺對哪怕只有一點點好，在萌萌這里都是倍的。

　韓大金老淚縱橫，抱起萌萌，送幾人上了去城里的車，司機幫手把蛇皮袋拎上車，唐小麗抱著萌萌，韓學挨著一起坐著，韓大金就站在車下，眼眶憋得通紅。

　拖拉機開，轉了個彎，萌萌突然反應過來，從唐小麗上站了起來，回頭盯著爺爺的影一直看，小手突然揮舞起來，激的連連著“爺爺”，也不知道韓大金聽到沒，等到唐小麗回頭，看見遠的韓大金在抹著眼淚，一直到人影變了黑點，黑點到了轉角消失不見，萌萌還沒從站立的姿勢轉過來，唐小麗看著萌萌已經哭了，小扁了扁默默在流淚。

　這孩子心的跟什麼似的，唐小麗的心也得一塌糊涂，把萌萌抱回來安道：“很快就能見到爸爸了，而且羊城也很近的，以后也會回來，以后還能見到爺爺。”

　任憑唐小麗再安，這孩子還是狠狠哭了一場，一直到半路哭累了才蔫蔫的趴在唐小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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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會兒的海城汽車總站只有一個簡單的候車廳，不消多等，進了汽車站以后總算找到了要去羊城的班車，車很小只能承載二十幾個人，班車這會兒沒什麼人，見唐小麗是抱著孩子的，有個人把司機師傅后面靠窗的位置讓了出來，這里寬敞一些也能展開，前頭還能放點東西，問了司機現在人不多，但要等到人滿才能發車，至還要再等個兩小時。

　路上還有幾個小時要走，唐小麗沒跟客氣，道了聲謝便安頓下來。

　人挪到了旁邊。

　韓學說：“嫂子，車上味道有些難聞，你下次轉轉再上來。”

　那人也跟司機師傅說了幾句好話，都是這個年紀的都帶過小孩子，也理解這麼大點孩子很難在車上待久，唐小麗于是帶著孩子在外面轉了一圈，仔仔細細看了一眼這個生活了幾年的小漁村。

　印象中來的時候汽車站連個候車廳都沒有，這會兒也已經蓋上了個簡易的小棚子，汽車站外面也開始在拓寬修路，雖然是塵土飛揚，但能看得出來柏油大馬路的雛形，人流量確實也不錯。

　離汽車站不遠就是原來的鎮中學，也是現在市第一中學，人來人往的特別熱鬧。

　唐小麗在外面轉了一圈才回去，車上已經不人，味道也更難聞，韓學捂著鼻子把頭探在外面，沖唐小麗笑了笑，唐小麗想了想跟說：“你說的事我覺得可行，但是做生意的話就不能住在村里，做什麼都不方便一定要租個房子，你一個孩子住在外面我不太放心，這事兒最好別一個人辦，你找找王紅旗，做事靠譜，你兩一起我放心一些。”

　韓學點點頭，又沖著嫂子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下來了。

　唐小麗說：“以后我們一定會回來的。”

　一定會回到這片土地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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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上車萌萌又哭了一場，一會兒想到能見爸爸，一會兒又發愁不能見到姑姑，一會兒哭一會兒又休息，再車上顛簸了一下就睡著了。

　車顛得讓人昏昏睡，唐小麗抱著兒也漸漸進夢鄉，等醒來時發現大被萌萌得生疼。

　挪了挪萌萌換了個位置，把孩子給吵醒了，萌萌迷瞪著睜開眼，看著窗戶外面。

　周圍的景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寬敞的柏油馬路，馬路上鱗次櫛比的人群，時髦的穿著打扮，高聳的老式建筑，經過一天橋，上面掛著大字——“人不斜穿車不越線”，人就在天橋上面走，下面是穿來穿去的車輛，城里除了自行車，更多的是公車，萌萌吃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連暈車的事都忘記了，小手拉在窗戶邊上，頭都要探出去。

　這時候已經到了市區西藏路，道路邊上都是三層以上的建筑，有些是近代建的，更早有民國時期的騎樓，唐小麗以前住的鐵路員工宿舍就在這附近，所以這里很，一邊跟孩子講著話，這里是百貨公司，那里是理發店，都是萌萌沒見過的。

　萌萌早就把離開爺爺跟姑姑的難過丟到九霄云外。

　外面的新鮮都看不夠呢！

　這年頭也不講究道路安全，也沒個安全帶，唐小麗把孩子抱住，告訴頭不能出去，但大人的叮囑抵不過小孩子的好奇心，萌萌只是把頭短暫的鉆進車廂里，聞到里面的味道又把小腦袋探出來在外面。

　唐小麗沒有辦法，只能抱一點，車在市區開的不快，但也怕一個急剎車，孩子從窗戶那里栽出去。

　從西藏路到汽車站大概是兩公里的距離，唐小麗拉著孩子出了汽車站。

　這會兒羊城到都是人，也擔心孩子走丟，一只手又要拎著公公給的那個蛇皮袋，顯得格外狼狽，有種八十年代民工進城就業老照片既視。

　萌萌才兩歲多，注意力也不夠集中，羊城的景讓看都看不過來，唐小麗得一邊拎著東西，一邊吆喝著兒快點走，一邊還要注意放著的錢別給人了，這可是全部的家。

　才走出汽車站都累得不輕。

　唐小麗把蛇皮袋剛放下，就聽見有人喊了句：“麗麗！”

　人大概三十多歲，扎著兩□□花辮子，上穿著件白長袖的確良襯衫，下半是尼龍長，腳底蹬著雙皮鞋，那雙眼睛盯著唐小麗看了好久，又上下掃了好幾眼。

　比起這人來，唐小麗穿著寒磣多了，上的服還打了補丁，子還是當初從羊城帶過來的那條，這條子在農村的時候舍不得穿，現在穿在上倒也不顯得舊。

　唐小麗也認出來了：“大姐？”

　這條子就是大姐當初給買的。

　唐小娟看看唐小麗又看看韓萌萌，驚訝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當初下鄉的時候妹子的還像個孩子，沒想到那麼快就在農村結了婚，這事兒整得連回頭的余地都沒有，現在連孩子都這麼大了，一想到妹子嫁給個鄉下莽漢，唐小娟就氣不打一來。

　唐小麗也沒想到能在這里到大姐。

　兩姐妹年紀差了十歲，大姐嫁人的時候才八歲，當時還不懂事跟大姐也不親近，后來下鄉時還是大姐給辦的行頭，準備結婚時寫信給家里，全家都沒人反對，只有唐小娟很激的回信給，考慮清楚，結了婚以后就很難回城云云。

　唐小娟從小就懂得計劃自己的未來，當家里確定把班的崗位給到大嫂陳冬梅的時候，唐小娟也找到了歸宿，火速嫁人，夫家托關系給找了個電影院售票員的職務。

　上班的電影院就在汽車站的旁邊。

　唐小麗拉了拉孩子，讓萌萌喊人：“大姨。”

　萌萌睜大著一雙眼睛，看著面前陌生又面的人，乖巧著喊了一聲：“大姨。”

　唐小娟脾氣火，本來看著小妹一副農村人打扮，牽著個小孩，火冒三丈準備問問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年頭知青為了回城，拋夫棄子不在數，一個人家沒人會指責，倒好本來可以直接回來的，竟然在當地找了個人就嫁了，這腦子是被生產隊的驢踢了，還是被大隊的門給夾了，不過好在現在也回了城里，回來了就回來了，這麼年輕回來以后還是好嫁人的，但是帶著個拖油瓶算怎麼一回事。

　按唐小娟的脾氣，立馬就要讓妹子把孩子給送走。

　遠遠送走！

　當對著萌萌那雙清澈的大眼睛，“送走”兩個字沒說出口。

　不過心里一口濁氣給堵的呀。

　唐小娟眼神兇狠，一不小心又對上那大大的，閃亮亮的眼睛，誰知道大眼睛的小主人沖討好般笑了一下。

　算了，這麼點孩子，有什麼辦法呢？

　“你就這樣回來了，跟家里說了沒，住哪兒有地方落腳嗎？”

　“還沒找好。”唐小麗有些心虛。

　“你回來之前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好收拾一下，你兩個侄兒房間倒是能住人，但是兩個高低床你跟怎麼睡，哎算了你先跟我回去，咱們先回去了再說。”唐小娟自顧自的說著，拎著蛇皮袋帶路往外頭，就住在這附近，今天剛好也沒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