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宮決話音落下之后。

　校長室里陷了一種奇怪的短暫的沉寂,像是時間突然被一雙大手按下了暫停鍵。

　屠維和閼逢的目森森地從他上掠過。

　不過魔王們這會兒很清楚，誰才是最應該被擰掉頭的那個人。

　所以他們一致地又看向了方睿。

　屠維了下尖牙，緩緩起。

　但沒等他手。

　許聽風揪住方睿的領子,抬手就是一拳。

　“我看你話怎麼這麼多？你腦袋不應該卡課桌，你他媽哨子，你應該卡訓狗大隊的墻上！”

　方董見狀,氣得捂著腦袋就站了起來。

　“干什麼,這是干什麼？一個個都這麼野蠻，法律不講了？規矩不講了？你們學校也就這麼眼看著學生手？”方董是真氣得夠嗆,偏偏眼鏡一摘,他這會兒被迫瞇起了眼,看也看不太清楚,氣勢頓時去了三四。

　他剛開始以為，過來要對付的也就是江惜和背后手的人。打死他也沒想到,在這屋子里的,一個比一個暴躁。沒等他來點心機城府,人家直接提拳頭了。

　方董帶來的保鏢先是和許聽風打了一架,然后又讓江博的保鏢攔住,那邊校領導怕激化矛盾,也跟著往前攔。

　方董回過神，已經儼然了個桿司令。

　他這輩子還沒會過這麼離譜的滋味兒，明明是正當壯年的中年總裁，這會兒站在那里吶喊的樣子,瞧著還有點像那風中的慘燭……怪可憐的。

　校長這會兒終于上話了。

　他連忙說：“方董別急，先坐,咱們有話慢慢說。您別怕，我剛剛已經報警了。”

　方董：“……”

　現在報警有什麼用？

　那個白都他媽囂張地揍完人了！他兒子都又挨了一拳！

　校長這人還真沒撒謊。

　說報警就真報警了,沒給方董繼續往下說的機會，警察叔叔就來了。

　江惜：“正是太好了。”

　許聽風豎起耳朵，臉上寫著問號。

　江惜：“不用上課了。”

　許聽風：“咳咳咳……”

　宮決的角也了。

　宮決看不出許聽風一行人的來路，他自覺這里沒有比他家更□□的了，他開口說：“我也去警局。”

　方董咬牙切齒：“宮家連事究竟怎麼回事都沒弄清，就要摻合進來？”

　宮決低頭看著方睿，語氣不冷不熱：“我不能辜負他特地和我說的那幾句話啊。”

　方睿：“……”艸。我還人了是吧？

　“行了，都別說話了。”警察叔叔回了個頭。

　都是這座城市有頭有臉的人，這會兒再大吵大鬧就是真丟人了。

　大家就這麼先去了警局做筆錄。

　江惜至始至終沒有手，是最早做完筆錄的。

　警路過看見，有點驚訝：“小同學還沒走？”

　江惜點了下頭：“唔。”

　“擔心你的同學？”警笑著問。

　江惜搖了搖頭。

　是擔心這里的每一個人類。

　“阿惜。”江博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江惜回頭看了看他。

　江博三兩步就走到了面前來，問：“今天的事嚇到了沒有？”

　江惜疑地看著他，不應該是那對父子被嚇到嗎？

　江博看漂亮的面容，上面再找不到為了討好父母，而裝作弱可憐撒賣乖的痕跡。

　江博發現他看不這個養了。

　他低聲問：“你和宮決是怎麼回事？”

　每當江惜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時候，就會靜靜地，用無辜的目看著對方。

　今天也是一樣。

　果然不需要再開口，江博自己就按捺不住，接著說：“宮決是什麼人，他怎麼突然要做你的家教？”

　江惜：“？他比較好學？”

　江博：“……”

　江博：“還有今天那個白頭發的男生，他又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和他認識的？他和你關系很親近？”

　江惜看在他上供了一百萬，雖然不多，但也是錢的份兒上。回答了他：“唔，上輩子認識的吧。”

　江博氣笑了：“現在學會糊弄爸爸了？江惜，你真是長大了。”他臉微沉，說：“他我不認識。但他邊那個許聽風……你知道是誰嗎？”

　江惜：？

　魔王的狗子？

　江博繼續往下說：“他爸爸許大鈞，是兵工集團的老總。和宮家屬于一個路子的。只過許家人常年坐鎮在京市……”

　許大鈞比宮決的父親還低調，平時很面。只偶爾新聞版面上會窺見他的影。

　多年前，江博曾經看過一則有關他的報道。

　說是許大鈞娶了著名書畫家的兒為妻，后來生了個兒子，起名也起得很詩畫意，名字聽風。

　這名字真不常見。

　和許大鈞不同，他的妻子常常出席各種文藝活。

　許聽風的面容和許太太有五像。

　所以方董那雙近視眼沒能看出來許聽風的來歷，但江博卻看出來了。所以從頭到尾，江博都幾乎沒怎麼說話。

　江博知道，一個許聽風在這里就夠了。

　更別說后面還來了個宮決。

　這時候屠維也過來了。

　江博沒能說完的話，只能暫時吞了回去。

　屠維寬大的手掌里托著一杯水。

　紙杯在他的手指間顯得格外小巧。

　他低頭吹了吹，才遞到了江惜的面前，說：“有點燙。”

　江惜接過去，低頭抿了一口。霧氣升騰起來，氤氳了的眉眼，格外漂亮。

　江博看著這一幕，覺到了怪異。

　仿佛……仿佛他們親近得才更像是一家人。

　“阿惜，今天還去上學嗎？”江博出聲。

　江惜：“不去。”

　江博今天顯得格外好說話：“不去也行，走吧，我先送你回家再去公司。”

　江惜搖頭：“我要逛街。”

　方董這會兒正好也出來了，聽見這段對話，忍不住想冷笑。看看！這江家是怎麼寵孩子的？都能正大明地說不上學要逛街了。

　江博在心底默念了三遍磨刀不誤砍柴工，這才下了中翻騰的緒。“好，我讓丁書開車陪你去吧。”

　丁書還渾然不知道自己接到了個什麼倒霉任務。

　這次的鬧劇很快達了調解。

　方董不干也得干。

　走的時候，他沉著臉沒有說一句話。

　閼逢是最后一個走出來的，他在屠維旁站定，和屠維一起盯住了宮決。

　宮決站在走廊里打電話。

　他的背影在年人中顯得相當高挑，連握著手機的修長手指都著一力量。

　“這個人類有什麼好？”閼逢的語氣酸溜溜。

　“他有翅膀嗎？”屠維同樣不解。

　“他有角和尾嗎？”閼逢說到這里，還沒忘記添上一句，“他甚至連黑都不是！”反正哥哥重是他的一生大敵，這會兒他都還沒忘記拉出來遛一遛。

　“難道大巫偏好長得這樣奇怪的人？”屠維皺眉。他完全沒覺得背上長骨翼的自己才比較奇怪。

　“一定是這些該死的人類有什麼特別手段。”閼逢森森地說。

　就在閼逢思考著，怎麼把人類吃掉的時候。

　屠維怔了下，說：“也許我們可以學著做一個人。”

　閼逢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但是……

　“不要告訴兆。”

　屠維：“嗯。”

　兩個大魔王對視一眼，決定悄悄地獨自用這個絕妙的點子。

　“大巫呢？”

　他們轉頭掃視一圈兒，最終在車里找到了江惜。

　江惜要去看看這個世界，趴在窗口問他們：“要一起去嗎？”

　他們一左一右地坐進車里。

　丁書驚詫地轉過頭：“兩位也一起？”

　閼逢抬眸：“有問題嗎？”

　“沒、沒問題。”丁書打了個哆嗦。他今天也看見這人手的樣子了，是多有點嚇人。

　丁書踩下油門，往前行駛。

　那頭宮決才打完電話。

　他這通電話就是為了解決今天的事……但沒想到電話打完，回頭一看，已經空一片了。

　“剛剛那些人呢？”他隨便攔了一個工作人員。

　“走啦。”

　“走了？”就這麼走了？宮決站在那里，心里有點不高興。江惜走的時候怎麼不和他打一聲招呼？但轉念想想，好像也沒規定人家一定要和他打招呼。

　本來還很肯定的宮決，一下又陷了沉思。

　喜歡我？不喜歡我？

　大爺宮決對這種事從來沒有半點經驗，最后他想了又想，想出了個絕妙的點子。

　“去買朵花。”他對保鏢說。

　保鏢不明所以地去了。

　半小時。

　保鏢就看見了他們冷酷無，整天臭著一張臉的大爺，手里抓著一枝玫瑰，開始揪花瓣。

　“喜歡我。”扔掉一瓣。

　“不喜歡我。”再扔掉一瓣。

　……

　等宮決到最后一瓣的時候，他的心終于好點了。他輕飄飄地扔掉了最后一瓣：“喜歡我。”

　另一頭的江惜，拍了拍屠維的肩：“你擋著我了。”

　丁書不經意地回了下頭，就看見這個高大的男人，在的面前規規矩矩地彎了下腰，的手肘在他的背上，然后雙眸像是點亮的星星，津津有味地看著外面的街道、行人……

　有什麼好看的嗎？

　丁書想不通。

　江惜語氣輕快：“我喜歡這條街。”

　屠維：“買下來。”

　丁書聽完很想輕嗤。

　買下來？買一條街？江總都做不到啊我謝謝你！不要這麼大的口氣好嗎？哄孩子也不是這麼哄的。

　“我喜歡那個風車。”

　“買下來。”

　曾經囿于古國數年，年輕的天真的大巫的靈魂，在這個時代得到了真正的放松。

　江惜瞇起眼：“我喜歡那個人類……”

　屠維：“買下來。”

　丁書：？

　那頭的江惜依依不舍地說：“我想了想，還是算了吧，買賣人口是不對的。”

　丁書：……？您還真想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