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雖說崔景被陸珩打得半個月下不了床，安康侯也因為收賄賂，縱容嫡子強搶民等被言彈劾，崔家上下可說一團，崔景應該沒空再找蘇惜卿麻煩。

　義勇侯聽聞兒要出門，還是派了十幾個材槐梧的護衛護送，就連丫鬟婆子也是兩只手數不過來，就怕崔家把自己做的那些爛賬全都算在義勇侯府頭上。

　蘇惜卿心里也有影，雖然覺得父親夸張了些，卻也沒有推拒。

　當時若不是陸珩及時趕到救了……想起那日景，想起陸珩三番四次的接近自己，想起昨夜夢里蜻蜓點水般的吻，蘇惜卿捂住悸不停的心口，輕輕呼了口氣。

　凈慈寺一如既往香火鼎盛，到都是人，好在這次蘇惜卿出門，邊跟了十幾個丫鬟婆子，被團團簇擁在中間，毫不推之擾，直到進了寺廟，拈香、行禮、叩首，邊才終于空了出來。

　蘇惜卿雙掌合十，虔誠地跪在佛像前，祈求大哥與陸珩這一世都能避開漠北之戰，一生平安順遂，就算真避不開，也希兩人都能平安歸來，不要再落得前世一死一傷的下場。

　蘇惜卿跪在跪墊上，對佛像拜了三拜，待被冬葵攙扶起，卻發現邊多了個人影。

　日思夜想，不信鬼神之說的年郎，不知為何也來了凈慈寺。

　蘇惜卿一看到陸珩，腦中就浮現昨夜夢里自己主親吻他的畫面，臉瞬間就紅了。

　的心音充滿旖|旎，陸珩心中卻除了震驚之外，再無其他。

　表妹難不……跟他做了一樣的夢？

　陸珩夜里醒來之后，心里就像有羽不停地撓著，坐立難安，再不能睡，本想趁著休沐日上義勇侯府見一見表妹，去到義勇侯府才被告知表妹今日去了凈慈寺上香。

　沒想到他快馬加鞭趕來，剛踏進大殿，就聽見祈求他平安的心音。

　“表妹。”陸珩見蘇惜卿滿臉紅，轉就走，不得不出聲喊人。

　誰知道不但沒停下腳步，反而還加快離開的速度。

　陸珩看了眼含笑俯視大殿的佛像，心中那一難以言喻，無法解釋的復雜緒越發濃重。

　他很快就追上蘇惜卿。

　蘇惜卿正拿著剛求來的平安符，在大殿外的香爐上順時針繞行三圈。

　陸珩見一臉虔誠的模樣，不由得好笑地問：“表妹何時這麼迷信了？”

　要不是重活一回，也不會如此。

　蘇惜卿心中嘀咕，依舊不理陸珩。

　自珩哥哥從崔景手中救下之后，便因貪他的溫，數度搖，這些時日顧著避開珩哥哥，要不是昨夜突然夢到前世，差點就忘了約莫中秋前后，宣帝便會收到漠北進犯大齊的戰報，進而指派太子率軍出征。

　如今距離中秋就剩不到兩個月。

　蘇惜卿想起前世陸珩回京之后的那一雙，想起他大變，暴戾鷙的模樣，心中一痛，握手中平安符。

　陸珩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直到蘇惜卿走遠，都沒能回過神。

　紫芙見陸世子失魂落魄的愣在原地，心里突然有些不忍，轉頭跟冬葵咬起耳：“我突然覺得陸世子有點可憐。”

　冬葵不說話。

　“世子對姑娘一片癡心，幾次救了姑娘，聽說姑娘來燒香，擔心又遇到麻煩，二話不說趕了過來。”

　姑娘卻連一個正眼都沒給他。

　紫芙心中唏噓不已。

　冬葵依舊無于衷，蘇惜卿卻驟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陸珩果然如紫芙所言，依舊一不呆在原地。

　蘇惜卿猶豫了下，又回頭朝年走去。

　【珩哥哥。】

　陸珩抬眸，薄抿一直線，安靜地凝視著。

　蘇惜卿被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盯得一陣心虛。

　【這一世，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再為我做傻事了。】

　蘇惜卿怕陸珩不讓離開，飛快地將平安符塞進他手中，轉就走。

　陸珩卻依舊也不，直到纖弱的影消失在視線之中，他才微微低頭，看了眼手里的平安符。

　半晌后，重新走進大殿之中。

　-

　夜里，陸珩再次做起了夢，接續前一晚的夢，繼續進行下去。

　就如白天聽見的心音，中秋后不久，宣帝收到邊關戰報，指派太子率軍出征，而他為求再立功名，自請出戰。

　如果說前一晚是甜夢，那麼今晚便是來自地獄的噩魘。

　陸珩終于知道為何表妹分明與他兩相悅，卻不愿與他親，反而避著他。

　怕他像前世一樣毀了容、了殘廢，分明說好回京就會娶為妻，卻未能履行承諾，沒有依約求來賜婚圣旨，反而懦弱的對避而不見。

　最后那一紙賜婚，是素日里害膽怯的小表妹自己想方設法求來的。

　國公府里所有人都怕他，京城中沒人敢將兒許配給他。

　只有，不怕他容貌盡毀，半不遂，不怕京城中人嘲笑注定最后還是只能嫁給一個殘廢，不顧他的百般閃躲，千方百計嫁給了他。

　陸珩再一次在深夜中驚醒過來，額間冷汗涔涔，后背衫盡。

　捂著臉，重重地著大氣。

　再度被驚醒的觀言爬坐起，聲音帶著濃濃倦意：“世子，是不是又要幫您收拾床榻了？”

　“……”

　陸珩抬輕踹了他一腳，聲音沙啞：“你當我什麼人？”

　觀言聽出世子話里的濃濃鼻音，瞬間清醒過來，結結地問：“世子您您您這是怎麼了？可是哪哪哪里不適？小的這就去請請請請府醫……”

　陸珩從小挨揍吭都沒吭過一聲，觀言從來沒聽見自家公子用這種飽含痛苦的嗓音跟自己說話過。

　觀言嚇得跳了起來，跌跌撞撞的沖了出去，卻因為過于慌的關系，被木椅絆了下，摔了個狗吃屎。

　夜間視力極佳的年，看著從小跟在邊的小廝六神無主的模樣，重重地抹了把臉，從夢里帶出來的那無宣泄，抑得快要發狂的難與沉重，瞬間沖散不。

　陸珩磨磨牙，沉聲低喝：“回來，睡覺！”

　-

　許是因為一直吃閉門羹的關系，凈慈寺一別之后，蘇惜卿再沒見過陸珩。

　蘇惜卿以為陸珩再一次知難而退，就連暗中派人盯著孫子的陸老太太都以為他放棄了，安心地松了口氣。

　陸老太太雖然松了口氣，蘇惜卿的婚事卻不曾落下。

　那次陸珩與蘇惜卿在國公府的一言一行，陸老太太都看在眼里，雖然外孫的態度讓極為滿意，可陸老太太依舊不放心陸珩。

　陸老太太擔從小就無法無天的孫子，哪天又改變心意，在老承恩伯壽宴前夕，再一次將蘇惜卿到國公府。

　“再過幾日便是你祖父的壽宴，外祖母已經幫你了幾個優秀兒郎，今日你過來，便是想讓你先瞧一瞧畫像，看有沒有喜歡的，我好安排你們在老承恩伯壽宴那日相看。”

　蘇惜卿沒想到老太太居然這麼急，看到婆子們抱著畫像進來時明顯一愣，再次用心儀太子的理由塘塞過去。

　陸老太太笑容無奈：“我也知道囡囡的意中人是太子，可多認識其他兒郎也不是什麼壞事，像是永平侯府的寧二公子，或是你那閨中友的四哥，兵部尚書家最小的兒子，都是咱們京城里品皆佳的好兒郎，外祖母都很滿意，囡囡不如先在壽宴那日見過一面，再做打算。”

　話已至此，蘇惜卿不好再推拒，只能應下。

　陸老太太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對了，畫丫頭這幾日念叨著你，回府前，你先去一趟如意軒見一見。”

　蘇惜卿心中困，直到到了如意軒，進了陸畫閨房，看到近十日不見的年郎，漫不經心的斜倚在羅漢榻上沖著笑，才后知后覺的明白過來。

　陸珩此人，從來不知何謂知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