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聲聲,天氣漸熱,不知不覺已至夏。
狼毫筆落在白宣紙,清秀的字跡書寫的是醫療記錄,沒有半分潦草。從最早的傷口理,到藥祛毒,再到三個月前的疏通經脈,復生丹田,每個治療步驟,每個用藥方案都寫得詳詳細細,裝訂冊,留作以後的醫案參考。
越無歡的心理狀態,宋清時卻不知如何落筆,躊躇許久,最終只是簡單的在醫案里勾勒幾筆,前後對比來看,似乎有好轉的趨勢。
越無歡的生活作息變得規律,忙忙碌碌。
他在寶庫里找出把不用的劍,天不亮便起來練習兩個時辰,然後等宋清時梳洗完畢,陪他讀兩個時辰書,學習醫學知識,下午,共同研究解剖或者嘗試配藥煉丹,晚上,理完藥王谷務后打坐練氣兩個時辰。
修士的質對睡眠要求不高,所以他不願浪費時間,每天只睡一兩個時辰。若非宋清時堅持要一起用餐,他連食都想用辟穀丹代替。
宋清時想不到這輩子自己還有勸別人悠著點學習的時候。
越無歡卻說自己已浪費了太多時間,只爭朝夕。
因為以前有築基的經歷,資質也有提升,他很快就回到了練氣六層,重新築基指日可待。
宋清時看看醫案上日漸好轉的況,由著他去了。
……
隨著夏天到來,宋清時發掘了冰綢的好,他在原來世界就穿真睡,喜歡在綢順自然的里眠,算是他不講究的人生中的一點點小堅持。仙界冰綢比凡間真好上幾個檔次,在上,輕如無,微涼細潤,將所有熱氣一掃而空。
他讓葯仆採購了幾匹素冰綢,做現代款的兩件套睡。每天穿著寬寬大大的套頭大領口長袖T恤和系帶寬鬆子,睡覺舒服極了。
他試圖把改良版睡安利給越無歡。
越無歡看了他上的睡半晌,拒絕了,然後又去加練了一個時辰劍。
宋清時還想把頭髮剪掉,他不習慣大男人留那麼長的頭髮,每天宅在家裏,也不想浪費時間梳頭,他拿著剪刀對著鏡子比劃了半天想下手,越無歡進來看到,劈手就搶了他的剪刀,第一次發了脾氣:「尊主是要做什麼?!」
得知原因后,他把宋清時好好教訓了一頓。
「髮皆珍貴,世人眼裏,男子會剪掉頭髮只有三種況,」越無歡幾乎控制不住怒火,聲音很嚴厲,「一是出家之人,二是有罪之人,三是狂妄之徒,尊主想做哪一種?」
宋清時狂搖頭:「我哪個都不想,只是嫌頭髮太碎,梳頭麻煩。」
「讓我試試,」越無歡得知原因后,舒了口氣,他拿過鏡臺上的香木梳,往手心倒了些許蘭膏,仔細替他整理好細碎的頭髮,用細細的長辮固定,然後全部挽上髮髻,再帶上白玉做的發冠,最後不捨地鬆開手,「這樣可好?」
「很好,你的手真巧,」宋清時看著比自己梳得整齊很多倍的頭髮,誇讚后問,無歡,我是不是該找個梳頭的侍?」
越無歡拿著梳子的手頓了頓,控制住冒出的惡念,輕聲問:「尊主……不喜歡我束髮?要找別人來做?」
宋清時立刻否認:「我是怕你大材小用。」
越無歡回頭,笑了笑:「無歡得尊主大恩,無以為報,夜夜難寐,若能為尊主做些許小事,會讓無歡心裏安寧許多……」
宋清時聽到做這些會讓他心好,果斷同意:「你若不嫌麻煩,我的頭髮就拜託你了。」
越無歡溫地替他攏了攏鬢邊發,含笑應下。
時,他曾見太子哥哥替太子妃挽發,百般溫,萬般小心。
他那時很崇拜軍中第一猛將之名的哥哥,不明白他為何要做這些無聊的事,哥哥卻樂呵呵地告訴他,「執手提梳濃過,卻留髮繞前緣。小無歡,你長大后遇到喜歡的人就明白其中趣味了。」
那時,他不懂。
現在,他懂了這種讓在指尖過,得心弦的滋味。
香木梳放在邊,輕輕吻過。
若能為你挽一輩子發,繞不繞得出下輩子緣分?
……
宋清時解決了煩心事,暢快極了。
他忽然想起一事,問越無歡:「過兩天,你要不要陪我去樂城?我在天機閣定製了一批實驗材,件貴重,結構複雜,天機閣怕有差錯,讓我親自過去說明。而且……聽說樂城盛產食酒,仙舞樓的舞蹈音樂也極出,我們見識一下?」
他被系統老師放進書里好些日子,天天忙著治病,沒認真看過仙界的模樣。雖然原的記憶在不斷融合,但總覺得很多東西迷迷糊糊,缺點覺。
最近他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已有了健康的和漫長的壽命,不需要像原來世界那樣怕時間不夠,爭分奪秒地學習,唯恐不知什麼時候就癱床上起不來,再也無法自救。
大家都說這樣的生活很無趣……
現在,他可以出一點點空餘時間,用來正常人的有趣生活了。
吃以前醫生不讓吃的食,做醫生止做的運,甚至,他還可以嘗嘗酒的味道,研究一下為什麼那麼多人著迷與它。
雖然不知道會不會喜歡這些事,但總要試試才知道答案。
宋清時想想未來的新生活,有點小刺激和小期待。
樂城相邀是個開始,他一方面想讓越無歡出去散散心,不要陪他宅得那麼徹底,變蟄居族,另一方面也擔心自己和陌生人有通障礙,天工閣聽不懂醫學語,無法理解製作要求,如果有越無歡幫忙通會方便很多。
越無歡思考片刻,應了下來。
出發那天,越無歡帶上了一頂幕籬,用長長的皂紗遮住了自己的容貌。
宋清時不解:「你是怕曬黑嗎?」
越無歡笑了笑:「尊主以後會明白的。」
宋清時想了想,懂了,無歡如此貌,肯定是怕登徒子。宋清時立刻把所有法和毒藥都帶上,讓他出門跟著自己,還做了個簡單的防狼藥水給越無歡,告訴他,噴出去至能讓狼瞎上半個月。越無歡愉快地收下,和自己調配的其他藥放在一起。
兩人乘坐仙前往樂城。
樂城是離藥王谷最近的大城市,繞河而建,通便捷,所以市場繁華,應有盡有,修士往來無數。
宋清時覺得自己就像剛進城的土包子,眼睛都不夠用了。茶寮里仙姬賣的金果和藍月飲是什麼?都要嘗嘗!水果攤上奇怪的果子是什麼?買回去研究一下!小販做的會唱戲的紙人實在有趣,花樓里的裝扮壁畫里的飛天舞樂,在空中招攬客人,眼一個接一個地拋向他,他看了很久,忍不住把神念過去探了探……
這般庸脂俗也值得上心?
越無歡等了又等,忍無可忍,終於將他的腦袋掰了回來,問:「好看嗎?」
宋清時收回神念,悄悄地答:「這個孩的眼睛有塊黃斑,可能膽出了點問題。」
越無歡:「???」
尊主對眼睛到底是有什麼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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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無歡的制止,宋學霸大概是晉江史上第一個剪短頭髮穿T恤的仙俠文主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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