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鏢局的人找的倒很順利,如姒明面上打發夏音去城北宅子給素三娘子找一些要帶去郴州的冬和料,暗中卻夏音跑了一趟天行鏢局,很快就找到了一對兄妹,都是瘦瘦小小,其貌不揚,但是夏音親自試了試,武功很不錯。如姒立刻拍板決定,按著走鏢的價格給了雙倍,同時又拜託天行鏢局往郴州的荊川城裏送了兩箱禮,掩人耳目。
轉眼便是七月二十一,濮雒的三十八生日。如姒原本不是太想去,但是出閣的第一年就連自己父親生日也不上門,到底面子上過不去。糾結了幾天,還是不不願地拿了兩匹深綢緞料子做賀禮,跟陳濯跑了一趟濮家。
一進門,如姒便又覺出些不同來。
先前幾回,或是蕭索消沉,人人都無打采,或是氣氛張,不知家裏到底要鬧個什麼局面。雖說有些事跟做下人的關係也不大,但到底在同一個屋檐下,還是不會一點也不在意的。
但今次一去,如姒的第一個覺是好像又回到了差不多大半年前的狀態,也就是燕家的力還沒有讓池氏意識到危機的時候。說的更直白些,就是似乎濮家上下又恢復了早先的「不差錢」狀態,從濮全媳婦並來來往往的丫鬟僕婦上就能看的出來。
不過進了正院,邱媽媽和雙蟬等人的臉卻還不如外面伺候的那些人來的喜慶。如姒算了算時間,就大概明白了。濮雒這個千年從五品的翰林編修並沒有升遷,家裏也沒有什麼產業能忽然增加許多的進項,那如何就能一夜奔小康?自然是要靠橫財的,而濮家在這一年唯一可能的橫財,就是晁姨娘的弟弟晁興京的時候帶來的。
那就難怪全家上下都高興,濮雒這樣附庸風雅面子的人,其實從本質上是願意大手筆打賞下人的。但是池氏與邱媽媽等人自然是笑不出來,什麼妻妾有別,誰有錢誰才是大爺,這就是現實。
如姒不願意多看見濮家人,因此到的就比較晚,由濮全和管家娘子一起迎進正廳,家宴已經擺設好了。除了如姒和陳濯以外的人也到齊了,不只如妍如姝這對心裏已經仇的姐妹同時到了,連池氏兄長池嵩全家也基本全員列席,只有霜娥並沒有到,餘人也算濟濟一堂。
彼此招呼了一番落座,如姒便去仔細打量眾人如今的裝扮與神。基本上濮雒的心似乎還是不錯的,對他來說,一切曾經的風波和醜聞危機都已經過去,如姒已經為一品將軍的兒媳,如妍如姝雖然暫時婚事沒著落,但兩個兒年紀還小,有什麼事也都是關起門來鬧騰的,外面也沒什麼風言風語,而且他的妾還有兩個兒子呢,濮家的門楣暫時是非常安全的。
至於池氏,邊一左一右坐著如妍和如姝,兩姐妹如今都是一臉憔悴,就算換了新服新首飾,也都塗了脂仔細裝扮,卻還是看的出來沒有神。兩姐妹同時列席雖然彼此也沒有互相挑釁或者說什麼不好聽的話,但偶爾目匯都是一即分,好像對視的久了就會將彼此心中的痛恨憤怒流出來。
這種勢之下的池氏已經連假笑都快維持不住,而對比起來,帶著孝宗孝祖兩個兒子敬陪末座的晁姨娘簡直可以算是容煥發了。
而同時看來志得意滿的,便是池家太太耿氏,向如姒與陳濯打招呼的時候似乎多了不底氣,說話時尤其對如妍更是親近熱絡的不得了。
但如妍卻似乎並不怎麼領,雖然算不上明著頂撞或是甩開耿氏,但也能看的出是能躲就躲,能不接話就不接。
這時候如姒就猜出來個大概了,估計耿氏在跟池氏後來的拉鋸戰中大獲全勝,才有如今的這個做派。
果然,菜過兩巡,耿氏便帶著強烈的炫耀口氣向如姒道:「對了對了,大姑還不知道吧?咱們家又要親上加親了。」
如姒向著臉明顯發僵的如妍掃了一眼,隨口應了一聲:「恩,還沒聽說。」
耿氏笑道:「想來是你二妹妹害呢!我們家朱圭,已經跟如妍定親了!」
雖然看耿氏之前的樣子,如姒已經猜到了**分,但是聽耿氏當面說出來,而池氏與如妍皆沒有做聲,如姒心裏還是驚訝了一下,轉向了池氏:「真的嗎?那可要恭喜了。」
池氏勉強出的笑容比哭還難看:「那個,恩。」
如妍低著頭,並不作聲。
如姝也沒有說話,但是眼向如妍方向飄了飄,還是能看的出,裏頭多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還有,我們家翠柳,」耿氏掩口而笑,「也該跟大姑多親近親近,說不定將來還有機會是一家人呢。」
這件事如姒倒不意外,從石大太太跟打聽池家形的時候就想過了,這倆人其實從各方面都還算是相配,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王八配綠豆,兩家一湊,剛好不用再禍害其他人。石仲瑯別的不說,還是有錢的,池家人應該是滿意的,名頭也好聽的很。
整來說這一頓飯的氣氛實在是不怎麼樣,但如姒原本就是過去應個景,簡單吃幾口看個熱鬧也就罷了。
很快進了八月,石賁將軍與素三娘子開始預備去郴州的行李和各項行程雜事。石老太太中間不咸不淡的提過兩句,三太太進門以後服侍婆婆的時間也太短。石賁將軍還是一貫的耿直作風,回答的簡單利落:「阿容過世已有十五年,兒子如今續弦主要還是為了在郴州的生活起居。若是母親在京中,由大嫂和二嫂侍奉的不好,您要不要跟兒子到郴州?郴州宅子也有四進,我們將正院給您。」
雖然從理論上,石老太太是可以開口素三娘子留在京中盡孝。但石賁將軍的態度實在強,石二太太雖然時不時還有些挑唆言語,石大老爺夫婦卻不想再得罪三老爺。老太太還能活一萬年?一旦老太太沒了,石家三房分家,那時候長房還能不能借上三房的,就要看此時的了。
石二太太底氣稍微足一些,到底也是仗著石仁瑯讀書出息,雖然春闈的名次差些,那也是年舉人。倘若秋闈殿試當中有了好彩頭,將來前途還是看自己。石三老爺膝下的兩個兒子都是在郴州軍前的將,如今祁北關重歸大盛,郴州邊境還算太平,石賁將軍固然聖恩不衰,但兩位小石將軍既沒仗可打,升遷的餘地自然有限。石賁將軍個忠直,也重義,等到石仁瑯有了出息,就算先前有些小齟齬,石賁將軍也不可能不提攜這個唯一在朝堂上前途遠大的侄子。
當然,天底下最堅定認為石仁瑯前途遠大、不可限量的人,大概也就只有石二太太了。
總而言之,石老太太算是抗議無效,石賁將軍和素三娘子遷往郴州的行程還是在有條不紊地預備著。
與此同時,桓寧伯府也傳來了好消息,三房長媳明綠櫻瓜落,足月分娩,生下了一個足足七斤的白胖男嬰。如姒按著所記得的習俗,準備了厚厚的禮送去燕府賀喜。這個孩子是三房的長孫,也是桓寧伯燕行遠的重長孫,如今府里只有兩位重孫小姐,都是世子燕徹的長子燕茂之,重男孫還是第一個,桓寧伯府的慶賀自然是盛大非常。
石家與燕家如今也算得上轉折親,洗三的帖子便直接送到了石家三房,請素三娘子與如姒過府同慶。誰知就在出門的前一晚,素三娘子卻忽然開始上吐下泄,形雖然算不得太嚴重,連夜請了郎中之後也穩定了些,但到底是不能出門做客了。如姒原想推辭了燕家的帖子,禮到人不到,在家裏照顧素三娘子,但素三娘子幾番堅持說自己無妨,還是如姒去了。
如姒雖然答應了,但心裏到底不安,悄悄叮囑了品紅品藍特別留神,又暗中安排了如今行事越發機靈的仙草和靈芝兩個小丫頭去留意石家的其他人靜,才帶著夏音和雙鶯去了桓寧伯府。想著說將禮放下,看一看明綠櫻和小公子,便趕回石家照應。然而一進了燕家三房院子,首先看見的竟然是淚流滿面的燕薴,而燕家門,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又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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