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一笑,鼓勵道:
“這就足夠了,來我家,倒也不必你割草,照顧好小娘子,學學做飯針線,這些都可以慢慢來,頂要的只有一件事兒,你知道是什麼嗎?”
“不知道,”
沈氏頗有深意地說:
“那便是知道該聽誰的話。如今小娘子還小,難免需要我們替做主,等小娘子大一些,你就只需要聽的話了。對仆人來說,最重要的是不能有二心。”
小丫頭懵懵懂懂地點點頭,不太懂這話的意思。
沈氏看出來了,倒沒強求現在就懂,只是說:
“這話,你現在不懂沒什麼,自己記住就行,等長大就懂了。”
沈氏把要求給二丫講了,就讓宋筠和通。
宋筠前世就是普通社畜,談不上下之道,又是個年人靈魂,也不需要一個七歲的小孩怎麼伺候,反而是對鄉下的生活更興趣,連連追問:
“你們家有多地?地里都種些什麼?你會種嗎?我這里買了些新奇的果子,一直沒種呢,你能不能幫我種地里?”
二丫對著比自己小一些的宋筠,雖然知道這是小主人,到底不太張了,詳細對宋筠說了家的況。
沈氏看兒和二丫流得不錯,才把在外間整理的青麥了進來。
青麥不是傻子,看沈氏大張旗鼓地買新下人,又對那個丫頭片子談“忠心”,知道這是在點自己,連忙認錯。
沈氏卻不先談的事兒,而是讓去把家里其他仆人都來,包括剛給宋茹買的那一家人。
宋家所有仆人都站了過來,連宋茹、以及隨著宋茹學針線的田滿也被驚了,過來問原因。
沈氏只拉們坐在旁,輕描淡寫地說:
“不過是統一給他們講講規矩罷了,你們也來聽聽。”
等仆人站定,宋茹們也坐下后,沈氏才開口解釋道: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前幾日,我讓青麥看著幾個孩子,忙著賣繡活,把三個孩子扔在布莊,自己就走了。筠姐兒差點就走丟。因著前些日子事兒忙,我便一直沒說什麼。”
然后就對青麥說:
“你一向憊懶,小心思也多,我之所以不太管束,不過是想著你年紀還小,又是從小到了我邊,固然是丫鬟,我也愿意將你當半個妹妹看待。”
青麥被說得有些愧,又,正想表幾句忠心,卻不想沈氏接著說:
“你想做些私活,攢些銀錢傍,我沒有阻止,是因為我知道,銀錢才是兒家的底氣。”
后面的幾個丫鬟婆子都比較認同這話,不敢流,只是互相看了看,輕輕點頭。
青麥也覺得沈氏理解了自己的不易,連忙訴苦道:
“是啊,大娘子您是知道的,我娘家靠不上,不來找我要銀錢就是好的了,又怎麼會管我呢。主家對我好,我是知道的,所以我才想著,才想著……”
青麥抬頭看了眼沈氏的神,看面同,便有了底氣,繼續說:
“我才想著多攢些銀子,日后嫁人也能當做嫁妝。”
宋筠被沈氏摟在懷里,一直聽著青麥的應對,不知道沈氏什麼想法,只覺得這姑娘有些傻白甜。
連宋筠這個只看過幾本宅斗文的都知道,古代丫鬟小廝的婚配權是在主人家手里的,青麥竟然還大咧咧地說自己為結婚準備嫁妝,這讓沈氏怎麼看?
雖然是人都有私心,像《紅樓夢》里的丫鬟婆子,貪污大量銀錢,私下里像富貴人家太太小姐一樣過日子也是有的,但是人家也不會在賈母、姐兒面前直說啊。
沈氏不怒反笑,輕輕一掌:
“這不是巧了,前幾日呢,你爹娘來找過,說是給你看了門親事,要贖你回去嫁人。我想著,你可能還不想嫁,只說要先問問你再回話。
如今既然你也想嫁,你爹娘也想贖你,豈不是兩好合做一好,都不用你辛苦攢銀錢了,直接家去就行。”
青麥一抖,不可置信地看著沈氏:
爹娘什麼德行,自己知道,沈氏也知道。
能給找什麼好人家呢?左不過是哪個打死老婆的男人的填房;又或是某家富戶家里沒名沒分、養著的小妾;亦或者是,商人家用來“招待”客人的婢。是寧愿也嫁個下人,也不想被爹娘賣了的。
這一刻,終于對沈氏產生了畏懼。都說宋家大娘子脾氣好,和善,青麥也一向這麼覺得,甚至覺得有些弱。
下人犯錯,罰得輕;鄰里親族有人說話不好聽,也只是笑。卻沒想到,之所以不計較,不過是懶得計較罷了,真讓計較起來,青麥發現,自己是承不起的。
跪下來痛哭流涕地求沈氏開恩,把站一旁的二丫也驚到了,惶惶然跟著跪下。
后面的仆人們雖然不像二丫那麼不經嚇,卻也被震懾了,陸陸續續跟著跪了下來。
沈氏沒說話,只招呼二丫起來,讓給宋韻捂住眼睛,然后默默看著青麥痛哭,直到哭得沒力氣了,才開了口:
“起來罷,把眼淚。”
“知道害怕了?或許你還有些恨我,對你這般不留面。”
青麥連忙搖頭。
沈氏繼續說:
“恨也沒什麼,人之常。我的兒若出了事,我只會哭得比你更痛,也會更恨沒照顧好他們的人。”
沈氏深深地看了眼青麥,直看到心里發,又說:
“但我是主子,我恨哪個奴婢,即使沒辦法讓他死,也能讓他生不如死,或是父母子生不如死。所以,要輕慢我的兒,你們便掂量掂量后果罷。”
這話是對著所有仆人講的,哪怕是在宋家自在慣了的李家夫妻,也生起了忌憚的心思。
宋老太太是個大咧子,對仆人一向寬容,李家夫妻、青麥白穗,都是買來的人,也是調教的人,難免比較松散。
沈氏嫁進來后,并未怎麼改過規律,仆人們沒大的錯,也不想顯得自己嚴苛,如今借著青麥的事兒發作一通,也算是給他們皮子了。